大汉皇后之凤泣未央

第三十七章 改口


太后病了。
    得到消息,已是将夜时分,我想,作为皇帝的生母,贵为太后的她,入宫以来从未刁难于我,于情于理,我该去请安,况且,也该让太后看看她的第一位皇孙,尽些孝道。
    步下丹墀,我兀自抱了熟睡中的据儿,往皇太后住的长乐宫走去。
    盛夏的时节,即便是夜晚,热浪也一层层地没有消停。宫墙角下虫子嘶鸣的声音又一段段拔高,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经过一番通报,我来到了长乐宫外殿。夜色浓黑阴沉,殿中灯火通明。我跪伏在寝殿的外堂,宽广深远的大殿里面,烛火被细风吹过,跃跃而动。
    抬眼看去,隔着半透明的水晶屏风和飘忽的鲛绡黄金帐,隐约可见内殿凤榻上略显憔悴的身影,恍恍惚惚,不甚明晰。
    等了片刻,却是太后起来了,由身边掌事的嬷嬷扶着在首位坐了,命人接下怀中的据儿,“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长乐无极。”我伏在程亮光滑的地砖上,诚心的叩了个头:“听闻太后凤体违和,奴婢不胜惶恐。”
    “起来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主坐上的王太后目光和善:“应该改口了,你现在是正宫皇后,哀家的儿媳妇,就更应该叫母后了,明白不?
    她目光沉静,言词之间好像有意的在维护我作为皇后的地位,我有些诧异,心底微暖,惶惶的叫了一声:“谢。。。母后。。赐教……”
    “给卫皇后赐座吧。”王太后吩咐毕,便微微瞌着眸躺在鸾榻上,由贴身小内侍捶着腿。
    须臾,有中年侍女搬了金绣的圆杌,放在厅下。
    宽广的大殿里,数十根儿臂粗的蜡烛嘶嘶燃烧,烛光莹莹,灯火通明。
    头一次细看太后容颜,竟是那样一幅国色天香,许是起床又精心梳妆的缘故,此刻她身上因病中疲惫而透出的憔悴已然消失不见,年近五十的她,肌肤任光滑白腻,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倒是一双狭长且深邃的眸子,微微透漏出岁月的痕迹,难怪当年孝景皇帝不惜与宫中反目也要执意立她为后,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色。
    上座上的太后察觉到我脸上惊艳的神色,嘴角笑意更深,我谦卑的浅笑,果真是女为悦已荣。
    我轻轻抚了抚自己略显褶皱的裙子,端端正正坐在圆杌上,脸海里却浮想联翩,想起原名王俧的她,怎样从一个民间女子,一个平常商人的妻子,成为了风光一时的大汉太后。
    那一路的艰险和辛酸,恐怕比我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九岁的王俧,因为被算卦人算出有大贵之相,受母亲逼迫,遗下一个只得两岁唤作金帐钩的女儿,与原来的结发丈夫、一个来往西域贩卖牛羊的商人分离。被贪恋富贵的母亲送入太子的东宫,并立刻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三天之后,她就由普通宫女升为“良娣”。
    幸运之神频频降临,得到天子的宠爱生下皇儿,靠馆陶长公主的势力,渐渐战胜栗姬,一步步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
    我不知道太后是否后悔过,那样的日子,在回廊中弹曲,在春宴上侍酒,在内寝深处婉转承欢,一步步走来,当她在大典上受到册封之时,回忆起和栗姬处处争宠,时时勾心斗角的日子,那样的时刻,她可否和我一样,曾有过心酸?
    轻轻的晚风透过未掩实的朱漆窗棂,拂面吹来,带来丝丝薄薄的凉意。
    “听闻皇帝最近颇宠月清宫的那位,你现在是后宫之主,自然要多多担待,皇帝要雨露均沾,才能使后宫子嗣繁衍。”王太后依旧阖着眸子,淡淡的一句话却犹如惊雷将我从漫天的思绪中唤回。
    “是,母后。”面对让我心怀敬畏的太后,我答得虔诚。
    见我谦卑,王太后很是欣慰,目光落在我身上,微笑道:“皇上选了你作皇后,是大汉的福气。”说着命内侍宫女取金玉饰物赏赐与我。
    我忙叩首谢恩,王太后依然和蔼微笑:“起来吧,有空,便常带据儿来长乐宫陪伴哀家罢。”
    心中微微喜悦,我轻轻道:“只要母后不嫌弃幼儿吵闹,扰了母后清幽,臣妾愿意带着据儿时时侍奉母后。”
    殿中焚着的檀香,气味淡雅沉静如水,轻烟袅袅不散,叫人无端的平静而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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