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清晨六点,生物钟让秦陌在昏暗的室内也清醒了过来。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Z市的酒店,正要起身的时候,感觉身上什么暖烘烘的东西缠得很紧。下意识地低头,才看到被角处露出一截迥异于他肤色的细嫩胳膊。
秦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过了将近五分钟,才放松下来隔着被子将缠在他身上睡得正香浑不知今夕何夕的汤圆团团抱在怀里,闭上眼又假寐起来。这一休息没过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着了,再醒来房间还是一径的昏暗,只是怀里的人在不安地用自以为很轻微的动作不断地扭来扭去。
汤圆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沉默地看她装毛虫,她连忙摆出无辜的表情,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像是被昨晚的雨水冲刷过一样,显见是睡了一个好觉:“……早、早上好。”
秦陌没说话,只是沉沉的眸色将想动又不敢动的汤圆看得不知所措,她纠结着要不要再说句话,他已经确定地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汤圆先是一惊,赶紧闭上眼睛,她只觉得整个身体深深地陷入柔软的床垫之中。
据说男生早晨起来会比较兴奋,这个认知让身为女生的汤圆也有些按捺不住,其实……可是……
“怎么?”秦陌稍稍抬起头,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汤圆收回戳他胸膛的手指,转而指向别处:“那个……想去厕所……”早晨都是有需求的嘛,刚才他睡觉的时候她就忍了好久,所以可不可以回来再继续啊>_&1t;。
秦陌一翻身躺回床上,震得整个床垫都飞了起来:“去吧。”他说,语气里听不出其他的滋味。
等汤圆出来的时候,看见遮光窗帘已经被拉开,秦陌已经穿戴好将床铺平整了,汤圆心里有深深的失落。
“洗好了?”秦陌正把汤圆昨晚洗的衣服挂在窗台前,一夜凉风又没有日头晒,衣服虽然不滴水但也没干。
汤圆连忙过去接手:“你去洗漱吧。”这点事都让秦陌帮她做,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简单地用过早饭,秦陌又要出去,汤圆愁苦地看着没干的衣服,问他:“要多久才回来?”这家伙就不能跟她多呆一会儿吗?
秦陌揉揉她的头发,将他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无聊先上网吧。”他知道这姑娘有个刷网页的习惯,哪怕只是看着网页干刷也乐此不疲。
汤圆愣了,第一次有些搞不懂秦陌,又是住酒店,又买现在来说还很昂贵的笔记本电脑,这家伙不会是买彩票中奖了吧……
秦陌的笔记本电脑里没有任何秘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QQ以外就是两三个专业软件,汤圆好奇心作祟点开一个直接被里面的花花绿绿的线条绕迷糊了眼,别的……还真没什么玩头。就在她东摸摸西看看,越发无聊的时候,秦陌终于回来了。
他仍旧没说出去做了什么,回来就要带汤圆回家。
汤姑娘虽然不大情愿,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乖乖跟着秦陌走了。然而刚进家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转头对秦陌说:“看,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即便离家出走了,第二天也是该上班上班,哪个耐烦多理会她一下。
秦陌看她可怜,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说:“没事,我关心你。”
可是……她连跟他去北京的资格都没有。
汤圆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在她心中,秦陌能喜欢她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似乎疏漏了什么就会把这份幸运磨灭掉,因此汤圆真是有些怕了在秦陌面前露怯,唯恐他哪天又说一句:“你还不够格。”
秦陌临走的时候嘱咐汤圆汤家爸妈回来了以后给他打电话,这大抵也是想她报平安的意思。汤圆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又在家里哪里有那么多不平安的事。
等到下午六七点,汤妈下班回来,看见门口汤圆鞋子在,便知道她回家了。
汤妈妈心想这孩子气性是越来越大,现在就这么不服管教,以后可怎么得了?当下还要把汤圆拉出来再名曰说教实则训斥一番。
大约汤圆上辈子太无能,导致汤妈妈连教训她的想法都没有,这一次她还是头回如此真切地体会到汤妈的严母心态,只是体会不代表理解,汤圆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没参加高考她也很伤心,为什么妈妈要为了这件事反反复复地责骂她呢?
母女两个针锋相对,各自都气得不轻,汤妈妈更是觉得昨天汤圆的离家出走行径可恶,对着她道:“你不是觉得家里不好,去同学家住吗?有本事你别回来呀,在你同学家住一辈子吧!”
汤圆给她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钥匙也不拿,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她算是知道了,大抵想离家出走的孩子身后都有这么个喊叫着“有本事你别吃我的,你走啊!”的家长。
秦陌看着门外这个拿鞋底搓地板的姑娘就来气,嘱咐了她汤爸汤妈回来要告诉他,结果分分钟就给抛到了脑后,现在又跟家长赌气跑出来……私奔上瘾么!
“我不回去,不回去,她要我走的,回去干吗?我还求要跪下来求她么?放手!”昨天即便有阵雨一段时间做缓冲,但汤圆还是对回家十分抵触,更别说现在她还在气头上,怎么肯回去看自家老妈的臭脸。
然而秦陌这回是打定主意不听她的了,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汤圆,硬将她拖到汤家小区门口。
汤圆忍无可忍对着他手腕下嘴死命地咬,竟然也没能脱离他的桎梏,秉着输阵不输人的原则,气势上被压过也要在口头上讨便宜:“秦陌你这个老古板、家长控,我以后再也不找你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圆圆!”一声呵斥打断了两人的动作,汤爸爸下班了。
***
“……你再说一遍?圆圆这次没考成试,是被人陷害的?”汤爸爸皱着眉头,实在无法相信秦陌这个太过幼稚的说辞。他和汤妈都是兢兢业业的劳动者,又不曾与谁有仇,这种陷害的戏码怎么会演到他家里来?
秦陌早就料到汤家不会信,但事实就是事实,这不是你不信就不会发生的。他十分耐心地将汤圆讲述给他的事再次转述一遍,并且说:“我刚听说时也不太相信,但我昨天问了下赵叔,他有个同学在教育局上班,说这种报名工作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最后一天再录入也是可以的。”
搬出久未闻名的赵崇礼,汤家爸妈才终于正色了些,尤其是汤妈,一开始见到秦陌还没有收敛怒容,现在也焦急起来:“那我们怎么前两天过去就说不行了?”
果然,自己的说服力还是不够。秦陌暗暗握了拳头,方一一回答了汤爸汤妈的询问,话里话外无一不是说汤圆这次绝非偶然,将汤妈说得后怕不已。
汤爸到底还是比较沉稳些,觉得事情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就盖棺定论,当下对秦陌道:“谢谢你提醒了,小陌,还有也谢谢你今天把圆圆带回来。那个……你们昨天……?”
似乎是知道汤爸爸在担忧什么,秦陌笑着说:“今天早晨我想起来汤圆也要高考,没想到听说这种事,真是太遗憾了。”
汤爸爸忽然就放心了:“嗯,出了这事我跟她妈也没想到。今天也不早了,还要你这孩子为汤圆的事跑来一趟。”
秦陌说着“没事”也就顺着汤爸的话提出告辞,临了走到门口,才像是想起来一样,说:“汤叔叔,我伯父家在北京还算有点人脉,你们要是不愿意本地找学校让汤圆复读,不妨考虑一下北京的高中,教学质量也比咱们这稍微好点。”他顿了顿,补充了句:“都是寄宿制的,也比较安全。”
汤家的人却是从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想也不想就敷衍着说:“考虑看看。”然后对着汤圆紧闭的房门喊:“秦陌要回家去了,圆圆,快出来送送!”
汤圆一直躲在屋里偷听,奈何他们说话声音太小,只零星听到点秦陌说她被陷害的事,别的就再没听见了,正兀自懊恼呢,再加上她还在怄气秦陌强拉她回家的事,因此愤愤地回喊:“我才不送他!!!”
“这孩子!”汤爸爸忍不住埋怨了句。
便是汤妈妈也觉得汤圆不懂事,对着秦陌说:“她这两天闹脾气,谁的话也不听,小陌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空常来阿姨家玩啊。”这话里就比往日多了几分热诚,汤妈妈也是感激秦陌半路上拦截汤圆,将她带回来,又为了汤圆的事跑来跑去。
秦陌也只是笑,没有说多余的话,最后看了眼汤圆的房门,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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