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江山

  下人弄好之后都退了出去，易存原坐在沙发上，饭食放在茶几上，他边就着吃饭，边跟秦墨说：“吃饭都没时间，哪还有时间跟你吵架，要说什么就快点说吧。”秦墨这才止住泪，问他：“事情到这可以止住了嘛？”易存原“嗯”了声，秦墨又问他：“那，那友蔵那边呢？”易存原搁下筷子，乌木和银的筷子撞击到瓷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嗒”，“他发了封电报，我没回他。”
  “干嘛不回他！”秦墨急得大叫起来，易存原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冷冷地回答：“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冒被敌军监听的风险替你解释？”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秦墨瘫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午秦墨睡了一觉，睡得极不稳妥，总觉得身边有人，感觉很不自在，睁开睡眼一看，竟是苏小小坐在她身边，她惊得大叫，苏小小立马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秦墨镇定之后示意苏小小把手拿开，苏小小拿开后眉开眼笑的问她：“秦小姐是想待在这儿一辈子呐还是跟我回去？”
  秦墨并不理会她，从床上坐起来靠着，端起水来喝。
  苏小小见她不理，又笑了起来：“想你是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儿了，”边说边站起身来，“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正走到门口，就听秦墨说：“我跟你回远都。”
  谁知事情并没有就这么结束了，《每日新闻》的反攻就是放了一张易存原和秦墨的合照在报纸上，这合照恰是灯会时站在熠熠生辉的玻璃灯店门口易存原从后面环住秦墨的姿势。
  “连照相馆里的照相机都请出来了，还想到用电灯的亮光盖过镁光灯的亮度，真是难为有心人了。”易存原这下是动了真怒，他让彭帅去查个究竟。
  秦墨不看报纸不知道事情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倒是一心准备了回程的行李，行李不能多但是不能不够，毕竟还要带着小明遥，所以什么都得备全了，而且还要收拾得无声无息不被人察觉，行李也要放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正当秦墨忙活着这一切的时候，易存山已经勃然大怒，先前发去的电报没人回复，事情的原委也只是在报纸上略作交代，他本以为事情可以到此结束了，没想到今天刊登出来的照片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帮他戴绿帽的偏偏不是旁人而是他的亲弟弟。
  他叫来老朱说要去见汤钟葵，老朱小心翼翼地问他作何，易存山怒气冲天，朝他吼道：“我要炸这劳什子的房子还要得到你的允许吗！”吓得老朱拔腿就跑，赶忙去找汤钟葵。
  谁知汤钟葵今日有要紧的会议，得到凌晨才得空，见易存山打发老朱来找他，就让他给易存山带个信，汤钟葵在纸上胡乱地画了几笔，就交予老朱了。会议重新开始时，他问道：“易存在抓到没？易存山就快归附我们了。”
  易存山看完信之后心沉了沉，原先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信上说不多日，秦墨和孩子就可回到他的身边了。他又气又喜又急，恨不得马上去问汤钟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章 蜜桃杀 第二节
  到了约定逃回远都的那一天秦墨的病已经痊愈了，小明遥的身体状况也是十分的好，恰好易存原和易存海最近忙得很，也疏于看管她，徐悦然今天白班无暇照看她，秦墨便打发了身边几乎所有的下人，留下的一两个小丫鬟相信苏小小也是可以搞定的。
  她抱着小明遥坐在床头，给她唱儿歌，告诉她很快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时针和分针在西式的钟罩里滴滴答答地走个不停，逢半点敲一下，逢整点就敲整点的次数，小明遥刚到这里的时候老是被吓哭，现在已经习惯到可以听着钟声安然入梦了。秦墨再次帮她整理衣服和帽子，并且在她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下，抬头看钟，苏小小这会儿该要来了吧。
  “嘭”的一声秦墨的房门被撞开了，苏小小是来了，却带着一身的伤，她拖拉着受伤的左腿快步走到秦墨面前，把秦墨怀中的小明遥抢了过去，对秦墨吼道：“滚出去！”
  秦墨被推倒在地上，惊魂甫定，看着苏小小手中的小明遥焦急不已。苏小小见秦墨还不出去，继续吼她：“你特么给老娘滚出去！不然我杀了她！”说着竟然举起一把枪来指着小明遥。小明遥被这叫声吓醒，“哇哇”地哭了起来，
  秦墨这才缓过神来，央求苏小小别伤害小明遥：“有什么你冲我来，放过我的孩子。”苏小小的左腿鲜血直流，她面目狰狞地对秦墨大吼：“老娘让你滚出去你是听不到么？”说罢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小明遥被吓得哭得更凶了，秦墨只好踉跄地走出去，眼泪早已经爬满了面颊。
  门外易存原和易存海领着一群手持枪支的侍卫刚刚赶到，见秦墨跪着屋外，房门半掩着。
  现在只有秦墨看得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景。
  小明遥的哭声传入两个叔叔的耳中，易存海气得不得了，拿了枪就要冲进去杀了苏小小，易存原喝止他：“你疯了吗！”易存海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拿着枪来回走动。
  易存原走到秦墨身后，身子前倾想往里看，苏小小眼疾手快一枪就打了过来，幸好易存原躲得及时，那颗子弹射穿了房门和走廊的墙壁。
  小明遥哭得更凶了，但声音却更小了，秦墨急得不知所措只好对着房内磕头，“求你了，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我来替她，你过来抓我吧，求你放了我的孩子。”苏小小根本不理，只对她说“滚”。
  僵持了半日，小明遥连哭声都没有了，身上的尿布怕是已经湿透了，肚子也该饿了。苏小小靠着秦墨的床坐在地上，一手抱着小明遥，一手拿枪，看左腿上的伤口，血流在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血浆，她只看也不去管它。
  易存原让人把秦墨拉起来，秦墨哪里肯，呆呆地跪在门前看着里面流泪，时而说：“都是我害了她。”易存原知道中了一枪的苏小小肯定是跑不掉的了，但是小明遥在她手上，下场难说。
  易存海领着一群人去外面找射杀的位置，却发现秦墨房间的窗户都关着，而苏小小又坐得又低，实在找不准位置，他又急又恼，在门外大喊：“苏小小亏你还是中央特务的一把手，如今却拿个孩子作掩护，有种出来我跟你单挑，一人一颗子弹，谁死谁认！你把我打死了也只管走，没人敢拦着你。”苏小小冷笑两声，并不回话。易存海见激不了她，恨得牙痒痒。
  突然小明遥又叫嚷了两声，这两声不是哭声，倒像是笑声。苏小小看着襁褓中的小女婴正朝她咧着嘴笑，碎了她一口说：“小浪蹄子！要被人打死了还笑得出来！”其实苏小小心里面有多喜欢这笑声谁也不知道。
  易存原这时候站了出来，在门外对苏小小说：“苏小姐，现在我进去，枪我丢外面，我就进去和你谈谈。”
  苏小小冷笑两声回他：“你倒是有种了把枪放外面自己进来啊，哈哈。”
  谁想到易存原真的就这么做了，易存海赶忙拉住他说：“二哥你疯了啊，那女人一枪就会要了你的命！”易存原并不听他劝，掰开他扣住自己的手就往里走，经过秦墨的时候秦墨抬头看他，眸子里尽是依赖。
  他觉得值得，就算死也值了。
  苏小小看易存原进来更是猖狂了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还真敢进来，信不信我一枪打烂你的脑袋！”
  这话急得易存海在外面大喊：“你要是敢动我二哥，我就叫你不得好死！”
  苏小小碎了他一口，继续对易存原说：“你要对我说什么就说吧，我就见你家公子几个中你最俊俏，就给你个说话的机会吧。”
  苏小小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没气势了，怕是伤痛已经发作到了极限。易存原对她说：“放过我的侄女儿，我可饶你一命，只要你日后不再效忠中央政府。”
  苏小小又碎了一口，说：“我不做特务难道真的要当妓女嘛？哈哈哈哈，易公子你要不要我呀？哈哈哈哈。”
  易存原回答说：“只要你放了我的侄女儿，我不计前嫌。”
  苏小小的桃花眼转了转，最后一记美艳抛到易存原身上，道：“不计前嫌？你不计有人计，我暗中监视你大哥两年他能饶我？我杀了你们联军那么多特务，联军能放过我？我编排你和秦小姐你会放过我？哦，不对不算编排，你们要是没什么也不会被我抓到把柄。”说罢又笑了起来。
  易存原说：“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害孩子。”
  这时小明遥像是知道在说她一样，又在襁褓中笑了起来，苏小小看她笑，芊芊玉指在她的脸蛋上滑来滑去，骂她：“小浪蹄子，你再对我笑，我就划破你的小脸蛋！”吓得秦墨在门外大喊：“不！”
  苏小小靠着床沿站起身来，拿枪指着易存原，道：“你说话可算话？”
  易存原说：“算话。”
  苏小小挥挥枪口，让易存原转过身去，道：“我四岁被卖，八岁被抓去训练当特务，十三岁出卖自己获得情报在特务圈里立足，遭了几年白眼，如今人人对我青眼相待，其实我早就不在乎了，青眼如何，白眼又如何，不都是逢场作戏。打小没人疼，长大了得到的也都是虚情假意，这样的生活真是烂透了。不像这个小浪蹄子，被人宝贝得不得了。何时我才能真的被人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呢，下辈子吧，哈哈哈哈。”说完她就把枪头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嘭”的一声整个人倒在秦墨的床上，血溅得四处都是。
  易存原转过身，看到小明遥随苏小小一起倒在床上，脸蛋上沾了点点红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