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江山

第十一章 飞走的毡帽 第四节
  次日清晨秦墨还没醒，小明遥就被易存原让姆妈抱走了，她起床之后也被要求回去继续住在洋房里。
  回去的途中她仍叫司机把她放在糕点店门口，司机很为难，说道：“小姐，上面说了，要是不把你送回洋房里，我可是要负全责的，到时候丢了工作事小，统帅要是迁怒于我，我可是小命也不保住了啊，小姐，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吧。”
  秦墨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他，司机哪里肯要，秦墨对他说：“放心吧，我不允许旁人因为我丢了工作或是丢了性命，我只不过在这里待一会儿，待会儿就自己走回去。”司机还僵持着不敢做决定，秦墨又说：“相信我。”他这才开了车门让秦墨下去。
  楚天然正在店里面喝咖啡，时间尚早，那群服务生都还没来工作。听到门上的铃铛响，他抬头一看竟是秦墨。秦墨朝她笑笑，走了过去。
  两个人相对而坐，楚天然帮她也倒了杯咖啡。楚天然问秦墨：“这些日子过得好么？”秦墨点点头，微湿的眼眶却出卖了她。楚天然握住秦墨的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咖啡从热乎乎的状态变成了温热，秦墨把手从楚天然的手中抽出来，端起咖啡小嘬一口。楚天然看着秦墨，绿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尽是温柔，他说：“我后来才知道你是易存山的夫人，我不明白那么有钱有势的人怎么还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流落到那样的境地，换做我，一定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秦墨笑笑，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吧。”楚天然又说：“不管怎样，现在的你一定要坚强，虽然易存山不能再照顾你了，但是他两个弟弟应该是可以的。”
  “我只能自己坚强些吧，靠人人会跑，我现在只巴望着联军赶紧打到远都，那样我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去找他了。”秦墨也只能苦笑。
  楚天然想秦墨还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但是他不明白秦墨回远都又能怎样，他只能说：“秦墨，节哀吧，你要坚强些。”
  秦墨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我节哀什么？”
  楚天然本不想揭她的亡夫之痛，但也只能说：“虽然易先生不在了，但是你还有孩子，你必须要做个坚强的母亲。”
  秦墨听着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什么叫易先生不在了？她抓住楚天然的袖子，追问他：“什么叫易先生不在了？哪个易先生不在了？”
  楚天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说：“秦墨，你怎么了？”
  秦墨站起身来，手里还攥着楚天然的衣袖，大声的质问他道：“你说究竟是哪个易先生不在了？！”
  楚天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拿开秦墨拽住他衣袖的手，隔着桌子轻轻地抱住她说：“秦墨，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秦墨推开他，不敢相信他的话，但是眼泪已经不争气地“唰唰”往下流了，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摔坐在凳子上。楚天然走过来抱住秦墨的头，让她依靠着自己，尽情地流泪。
  渐渐的，外面行人多了起来，楚天然走过去把门上的“REST”的牌子翻过来，也让所有的服务生都回去休息。然后他坐在秦墨旁边，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秦墨止了哭便问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是怎么死的？”
  楚天然说：“十天前吧，是一场大火，听别人说是易先生自己放的火。”
  秦墨又问：“这件事情，别人，都知道么？”
  楚天然摇摇头道：“这是我听住在远都的一个大使朋友说的，他说中央政府封锁了消息，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易统帅那边应该是知道的，我以为你也知道，不知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瞒着你。”
  秦墨听罢，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楚天然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只能轻轻抚摸她的背。
  秦墨回到洋房之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任人敲门也不理。急得那老妈子和小丫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平日徐悦然来的次数比较多，还留了电话给她们，她们拨通徐悦然那头的电话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徐悦然正在医院工作，电话是打到院长那儿的，她听说是秦墨住处的小丫头打来的赶紧上去接了，听了那边小丫头焦急的描述，她把护士服一脱立马就跑来了。
  到了秦墨那儿徐悦然敲她的房门，里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急得徐悦然大喊：“秦姐姐，你再不应我，我可就只能去找二哥和小海了。”秦墨听了这话方去开门，徐悦然看到门锁动了动，自己就赶紧开了门进去，却发现秦墨坐在大椅子上，头发凌乱，旗袍的扣子都解开了，但并未脱下来。
  她蹲在秦墨的脚边，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问她：“秦姐姐，怎么了？”秦墨的目光还在外面的那朵云上，听她问自己，就放下眼皮看了看她，仍旧不说话。
  徐悦然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急炸了，带着哭腔求她：“好姐姐，你可告诉我吧，看你这样我的心比刀割了还难受。”
  秦墨冷笑道：“你会么？”
  虽然口气不善，但在徐悦然看来只要肯说话就是好事，不管是冷言冷语还是编排自己，只要她肯沟通都成。
  “好姐姐，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徐悦然继续央求道。
  秦墨看着那片云越积越厚，料想快要下雨了，便说：“这天要变了。”徐悦然回头看看窗外的天空果然一副欲雨的样子，外面的风也突然变大了，她起身准备关了窗户，秦墨在后面说：“别关。”徐悦然只好收了手，继续蹲在秦墨的脚边。
  雨终于下了下来，外面树枝上的嫩芽越发的翠绿了，凉风从窗户穿过，吹打在秦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她终于开口了，“听说，明遥的父亲，不在了。”徐悦然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脸色被吓得煞白，她看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秦墨，赶忙起身抱住了她。
  秦墨也不反抗，任由她抱着，只是泪水又决了堤，流进了嘴里，咸咸涩涩的。徐悦然也哭了，像个孩子那样“哇哇”大哭，她说：“好姐姐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难受，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是二哥不让说，我想着他是怕你伤心才不让告诉你的，我也不想让你伤心。”
  秦墨抓住徐悦然的双臂推开她，面对面地看着她，问她：“姐姐让你帮个忙好不？”徐悦然赶忙点头。秦墨说：“你别告诉易存海和易存原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了，你就当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今*来，是因为我昨日见了小明遥，今天没见着闹情绪，来劝我来了，可好？”徐悦然哪敢说个不，连连点头答应了。
第十一章 飞走的毡帽 第五节
  接下来的日子，秦墨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每日早起跑步，顿顿都饱餐，睡觉也十分的规律，更让人诧异的是她每日必定要打个电话给易存原，求她给她看看孩子。易存原有的时候答应，有的时候不答应，答应的那日必定是他在家休息的日子。
  秦墨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孩子，每次去都打扮的光鲜亮丽，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但是易存原从来不让她留宿，所以她都是都是早上去，下午回。
  秦墨清晨和傍晚都去楚天然的店里坐坐，那些外国姑娘也挺喜欢这个“Miss”，一是她出手大方，每每都送她们一些时下正流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二是秦墨也真的是比较好相处，三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老板楚天然对这个女人有意思。秦墨央她们教她英文，她们教得比老师还用心，加上秦墨聪明，学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用英文交流，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卡住或是闹笑话，但秦墨的英语却是是越说越好了。
  唯一遗憾的改变是秦墨同徐悦然不似先前那般好了，徐悦然来了秦墨也对她不理不睬，只当她是个透明人，徐悦然以为是上次那件事情闹的，心想秦墨过几天就会好起来、待她如先前一般，只可惜后面的时间秦墨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糟，徐悦然自觉没趣，找秦墨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易存原和易存海忙着攻打下河镇的事情，根本没关注到秦墨和徐悦然关系的变化，徐悦然也不好自己拿出来说。
  转眼到了初夏，窗外大树的叶子已经装饰好了每一根枝桠，树叶密密麻麻却仍有许多的空隙，像是阳光要从那些空隙中透气一般。秦墨昨天去看了小明遥，无意之中听到易存原跟易存海说三天之后出发去攻打下河镇，她思忖着，也该是她行动的时候了。
  吃完早饭她便带着一大盒刚炸好的春卷去了楚天然店里，那些外国小姑娘姑娘看到秦墨又带美味的中国美食来了，都欢喜得不得了，一个个就没了工作时的样子，围着盒子光顾着吃春卷了。
  秦墨进去找楚天然，楚天然正在校对早上刚到的材料，秦墨笑着拉他起来，说有话对他讲。
  今天风大，虽然阳光洒满了整条街，湖水也是波光粼粼，但一点都不热，两个人坐在沿湖的湖堤上，秦墨脱了鞋，双脚浸泡在水里。
  楚天然看着秦墨嫩白的玉足发呆，秦墨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仰起头，闭着眼睛晒太阳。
  秦墨在一旁问他：“你，还，喜欢我么？”楚天然猛地睁开眼，阳光落进他翠绿色的眸子里，他转过头，看着秦墨美丽的侧颜，道：“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秦墨笑着捂住他的嘴巴，又问他：“那你愿意带我去大不列颠么？”楚天然一下子从站了起来，双脚踩在了被水漫掉的石阶上，他激动不已，抓住秦墨的手说：“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