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

    俞芳菲世界瞬间崩塌。
    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听到纪言耳边低语。十年前自己去找她摊牌时候她就有些神神叨叨了。她当时办公室里捧着个茶杯，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一句话：“会有报应,一定会有报应。”
    年轻时候俞芳菲从不信这种东西，她当时正站胜利者一方,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报应真会降临到她身上。别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真是一个劫数啊。
    如今她报应来了，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众人面前,还以如此劲爆方式亮相,简直令人印象深刻。
    屋子里一堆女人尖叫着四处乱蹿，仿佛那一把小小水果刀就能把她们全杀了似。事到临头,俞芳菲反而是镇定一个。她脚上踩着十公分高定制水晶鞋，走起路来愈发显得姿态优雅。
    她觉得自己现肯定笑，只是这笑容非常难看。影迷们都被她绝世容貌所倾倒，他们用各种美好之词极力吹捧她，一定料不到她今天也会有这么丑陋一面。
    管如此，她这模样看严易中眼中还是为之怦然心动。十年前他就是被她这长相给迷住了，清纯中带了点明艳，站一群只知道读书土里土气女大学生中简直抢眼得过分。他们学校那些年轻小伙子们也都喜欢追她屁股后头献殷勤。也就是自己虚长了他们几岁有了点成熟魅力，她才看得上自己。
    十年过去了，曾经梦中如百合花一样女子终于长成了红玫瑰，只是当年她眼中脉脉柔情如今都化成了一腔恨意。他听到俞芳菲开口说话，语气冰冷如霜。
    “如果你不来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现，我大概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严易中有些慌了，手里刀微微颤抖：“不会小芳，我怎么舍得让你下地狱呢。我来就是救你出地狱。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郑楚滨，你跟他结婚无非就是为了钱罢了。我虽然没有他有钱，可我比他爱你。”
    “这就是你证明爱我方式！”俞芳菲大叫一声，随手抓起一瓶乳液朝严易中砸了过去。严易中往旁边一躲，乳液瓶子他脚下碎开，白色液体溅了他一脚。
    “至少我比他强。我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工作、妻子甚至是人生轨迹。他呢，他能为你做什么，他除了给你一堆钱之外，什么也办不到。他心里没有你，他看别女人眼神比看你深情多了。”
    严易中一辈子都是个情种，干别事情或许不行，研究感情却是个中高手。那天疗养院不过匆匆一瞥，他就已经看出郑楚滨对纪宁感情了。人眼睛是不会撒谎，毫无防备情况下也容易流露出深情。
    他看得真真，郑楚滨扶起纪宁时那种眼神，就像自己对俞芳菲当年深情一样。
    “这是我跟他之间事情，和你没关系。如果你真爱我，请你现放开我助手，一个人从这里离开。我可以放你一马，可你要是执迷不悟，有是保安和警察会来带你走。”
    “呵，呵呵，你会叫保安吗？保安要是来了，外面大堆记者恐怕也会一起来吧。你猜他们会怎么写报道，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当红女星俞芳菲订婚当天前男友来闹场，不为人知黑暗过去一次性大揭秘。怎么样，很劲爆吧，你很就会比现有名。”
    “你觉得那些记者进得来吗？这里里里外外全是我人，别说记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我把她杀了，警察总进得来吧。”严易中一晃手中水果刀，直接小助理脖子上划了一下。血痕瞬间显现，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小助理又疼又害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屋子里女人们又是一阵骚乱。想要逃出去，严易中守门口，那把刀看着不大，可要真被扎一刀也受不了。她们只能量往旁边躲，有几个还试图开窗跳楼，可这里是十二层，跳下去会没命。
    都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休息室现就像开了个养鸭场，吵吵嚷嚷地让人头疼。严易中听得心烦，正想大骂一声，却听俞芳菲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她“啪”地一声一掌拍了梳妆台上，拍得上面瓶瓶罐罐左右乱晃。“知道自己做什么吗？杀人，杀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告诉你吧。你是准备挨一颗枪子儿，然后地底下看着我嫁给别人吗？别天真了，就算记者真报道了这个事情，就算我真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我还有我爸，还有我这张脸蛋儿，你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吗？”
    严易中被她噎得哑口无言。之前是他太冲动了，没想清楚就冲进来了。现仔细想想闹得太僵对他没好处，如果俞芳菲后还是不属于他，他却要为此搭上一条性命话，可是太不值得了。
    他到底是个自私人，自己命还是要比什么狗屁感情看得重一些。
    俞芳菲看着他微微松动表情，知道自己强硬起效果了。虽然多年不见，这个男人她依旧很了解。胆小、怕事，还很自私。只要抓住他软肋一通猛打，很容易就能把他击败。
    她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只要再说几句软话，哄得他把刀放下，乖乖离开这里，今天事情依旧有转圜余地。谢天谢地郑楚滨没有过来，这里闹成这样他居然当没听见，也真见得他对自己根本不放心上了。
    可是俞芳菲想错了，郑楚滨固然因为去找纪宁而没看到眼前一幕，却并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当她看见父亲推着郑参谋长轮椅朝这里过来时，她脑子里紧绷弦一下子就断了。
    就像是被终审宣判了死刑犯人，再也没有上诉机会了。
    参谋长脸色一如往常，他年轻时候是个深沉人，这几年小辈面前虽然和善了不少，但关键时刻还是摆出了军人气势。
    他抬头冲俞医生道：“老俞啊，年轻人事情咱们本不该过问，不过这个事情闹成这样，我看咱们两家是没缘分了。从前你不跟我提这事儿，是有意瞒着我吧？”
    俞医生一脸惭愧，简直无颜面对好友：“长庚，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出于私心瞒了你。小女十年前做丑事，我本想替她遮掩过去，现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你放心，咱们这桩婚事就这么算了，我绝对不会让她继续缠着阿滨。”
    “谈不上谁缠谁，两个孩子要是真有感情，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拆散他们。可二小子心思你也知道，他对芳菲没那个意思。要不是为了我，他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这个事情出了后，想要再拉回他就难了，你知道他母亲当年遭遇，跟芳菲这个事情有几分相似啊。他这么傲气一个人，要他接受芳菲过去，太难了……”
    郑参谋长说到后也不由叹了口气，看着俞芳菲眼神既无奈又心疼。他跟俞医生交情颇深，俞芳菲虽不是他看着长大，总也是欣赏孩子。她进娱乐圈打拼他并不赞成，也想让她婚后老实安分待家里就算了。没想到两个孩子终究是没有缘分。他作为长辈可以原谅小辈年轻时不理智行为，可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允许儿子娶这样女人进门。
    简直有辱门风！
    俞芳菲就站那里，一动不动，十指却慢慢地梳妆台玻璃镜面上划出轻微摩擦声。两位老人对话她都听到了，过去三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美好虚幻也有真实残酷。管欢乐并不比伤心多多少，她还是执着这个梦里不愿意醒来。
    现，这个梦终于还是被人打破了。她被扔回了现实，看到身边满地狼籍。一直以来她都有种预感，自己跟郑楚滨关系长不了，即便勉强走到了一起，终还是要分开。只是她设想了无数种分开方式，哪一种都不如这一种来得残忍。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对方父亲退婚，这些人和自己一样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管得住一两张嘴，却管不住所有人嘴。只要她们一走出这间屋子，外面记者就会蜂拥而至，通过他们嘴他们笔，很全国人民也就都知道了。
    她演艺生涯或许会就此完蛋，或许得放弃苦心经营玉女形象，降低规格接一些烂戏。这个圈子里走下坡路女艺人她看得多了，除了少数几个有脑子年轻时懂得经营捞了一票，或是实运气顶天找了个不错男人嫁人，多数都是惨淡收场。
    相比起来她还算幸运了，至少父亲收入不错，家里资产颇丰。虽不够拿出太多来供她炒戏，下半辈子生活总是无忧了。
    郑楚滨终于得了解放，说不定还会好心地拿一笔分手费来。
    想到他开支票时模样，修长身体微微下弯，形成了一个漂亮紧致弧度，俞芳菲就有说不出不舍。
    她环顾四周，订婚典礼气氛还没有完全消散，外面客人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郑楚滨来。他刚才逃跑到底意味着什么，是预先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发生别事情。自己已经被退婚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发生什么，大家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