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

    纪宁抬头去看郑楚滨,发现他神色一派宁静。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纪宁只觉得他拉了自己一把，两个人往楼梯旁让了让，那两个八卦清洁工阿姨便自顾自说着话走了下去。
    纪宁忍不住安全门那里望了望,嘴上虽然没说,心事却都写了脸上。郑楚滨拉起她手，继续往下走，边走边解释道：“手术室三楼。”
    纪宁冲他感激地笑了笑，两人沉默着一路往下走。虽然她对俞芳菲至今不能释怀,可并不希望她就此送命。如果她真为了解除婚约事情自杀了，自己以后该如何跟郑楚滨相处。他们中间会一直隔着这根刺,很多年都拔不掉吧。
    整个三楼都闹轰轰，医护人员跑来跑去，不时推着满身鲜血病人从他们面前经过。纪宁总忍不住叹头去看,想看清楚那是不是俞芳菲。记者们个个脸上挂着“闻自由”嘴脸，丝毫不觉得自己采访已经妨碍到了对病人救治。还有那些个涉世未深小粉丝，担心偶像担心得都要哭了。女生们全都抱成一团搂一起，偶尔有几个男生也是一脸凝重。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纪宁心想，俞芳菲虽然遭受重创，总还是有人对她不离不弃。看那几个男生表情，就好像老婆正产房里生孩子似。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样子，却故意透出一股子老成来。
    几个护士疲于应付闲杂人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偏偏记者们都以人民喉舌自居，一个个举着摄像机照相机，你但凡露出点恶言恶语，当天晚上就能上晚间闻。护士们急得直跳脚，又要阻止记者们乱闯手术室，又要照顾病人，还要防着小粉丝们闹事，说话声音都透着沙哑。
    纪宁不好意思再上前裹乱，躲到一边有些无从下手。郑楚滨拍拍她手，示意她等原地。纪宁有些愣了：“你去哪里？”
    “遇见个朋友，打听点消息。”他一边说一边朝不过处一个男人走去。那男人看样子也是个记者，正那里打电话，拔高了嗓门脾气有点急。一见到郑楚滨立马换了张笑脸，恭敬得点头哈腰，只差没跪下请安了。
    郑楚滨拉着他到朋友聊了几句，转身又走了回来。趁着其他人没发现他这个男主角时带着纪宁步离开了。两人找了个角落悄悄地说话，郑楚滨一开口还是很犀利：“放心，死不了。”
    “她，她吃安眠药了吗？”
    郑楚滨摇摇头，手指了指远处手术室走廊：“看到那些浑身是血病人没有？三环上发生了连环相撞案，起头那辆是俞芳菲开。她伤得不算太重，只是受了点轻伤。有几个司机比较倒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还有俩长途大巴也翻了车，车上乘客伤了好几个。”
    纪宁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怎么会这样，出了这么大事儿，这次俞芳菲会有麻烦吧。”
    “可能还不小。听说她从车里被抬出来时候有人闻到了酒味儿。酒后驾车是犯罪，要是再死一两个人，这事情就棘手了。”
    确实很棘手。如果是平常人出了这种事情，媒体随便一报道也就完了。可现是俞芳菲闯了祸，她如今正风口浪尖上，别人想着法儿要挖闻点，还有人伸长了脖子盼着落井下石，要搞臭她真是太容易了。
    一个人要积累起大量正面人气很难，可是毁掉却太容易了。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事情一经报道，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如果说解除婚约还可以说是双方面决定，无所谓谁对谁错话，那么酒后驾车撞伤人就是板上钉钉事了。
    一想到那种铺天盖地指责和质疑，纪宁觉得自己心肝都要颤了。娱乐圈这碗饭真不好吃，你优点会被无限放大，同理缺点会被放得大。
    纪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表示同情还是表示厌恶，后只能叹了口气，轻声道：“希望那些人都没事儿。”
    郑楚滨向手术室方向望了望着，楼住纪宁肩膀：“回去吧，有什么消息看明天报纸就行了。”
    纪宁点点头，看着不远处又有一床病人推进了手术室，心里不由一紧，赶紧拉着郑楚滨从安全出口下了楼。
    今晚医院注定灯火通明。楼下大厅平时到了这个时间便很少有人了，今天却如白天一般热闹。有些受了轻伤病人上了药正坐那儿休息，三三两丙回忆着刚才惊险一幕。也有焦急病人家属一路从门口跌跌撞撞进来，抓着人就问手术室哪儿。有个年轻医生正回答病人提问，护士们来回穿梭人群里检查伤势，还向受伤病人派发水和食物。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添乱好。纪宁加了脚步，想要穿过人群离开大厅。也许是急了些，她走过一个病人身边时，不小心与迎面而来另一人撞了一起。那是个小姑娘，眼睛红红，显然是哭过了。
    纪宁以为自己撞疼了她，赶紧扶着她道歉。对方本来摸着手臂说没关系，突然陪着她一起来另一个年轻姑娘尖叫了起来：“纪宁，你是纪宁！”
    她这么一叫，其他人目光同时望了过来。有些人不明就里，一脸茫然。而几个少男少女却是变了脸色，一瞬间激愤起来。
    纪宁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认出来，一时有些愣怔。几秒钟后，她突然发现脸上一凉，什么东西糊住了眼睛，顺着脖子直钻进衣服里，冻得她一哆嗦。
    不知是谁泼了她一脸矿泉水，纪宁摸着滴漉漉脸颊，不知该说什么了。郑楚滨也没料到会有这样变故，对方还是孩子，他本没放心上，却不料他们上来就动手，完全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
    那几个女孩子牙尖嘴利，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扯开嗓子就破口大骂起来。什么“贱/人”啊，“婊/子”啊，“王八蛋”之类骂人话一句接一句，什么难听捡什么说。还有人威胁她，如果再敢害俞芳菲，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虽然对方还未成年，但被一群孩子这般辱骂，纪宁脸色自然不太好看。郑楚滨是眉头紧锁，将纪宁护了身后，挡住了几个女孩子攻击。
    那几个少年见女伴占不到好处，忙冲上来帮腔，边骂还边动手，仗着自己人多，连人高马大郑楚滨也没放眼里。几个少女眼神好一点，似乎认出了郑楚滨，一方面纠结他是个负心汉，一方面又为他高大帅气哲服。因为男主过于出色，纪宁就被衬托得愈发面目可憎了。她们和几个男生一起，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恨不得将纪宁从郑楚滨身后拖出来，当众爆打一顿才是。
    郑楚滨本是个冷硬人，念着他们年纪小一直没有出手。可眼见他们越来越过分，还拦着去路不让离开，他也有些撮火，瞅准机会一把抓着一个男生挥过来拳头，握住后用力一拧，那男生大叫一声整个人转了个圈儿，手臂就这么被拧到了背后。
    他一只手动不了就想用另一只手来打郑楚滨，被对方轻轻松松制住，整个人像没了手人偶，拼命挣扎却无计于事。郑楚滨抬起一脚踢他屁股上，那男生直接飞了出去，趴地上摔了个狗j□j。
    “既然你爹妈没教育好你，今天我就替他们好好教教你。”郑楚滨一面说一面脱西装外套，顺便开始卷衬衣袖子。他做这些流氓动作时候异常优雅，眼神却冷得像把锋利尖刀，直要把人胸膛都生生地割开来。
    大厅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有些人机灵，眼见着要打起来了，纷纷往远处躲，却还惦记着这里，探着头想看热闹。那男生同伴们面前丢了脸十分之不服气，忍着疼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一声冲过来要跟郑楚滨拼命。
    郑楚滨还那里悠闲地卷袖子，一直到那男生跑到离他约一米距离，他突然抬起一脚，直踹那人胸口。男生闷哼一怕后背着地摔了下去，捧着肚子嗷嗷地叫了起来。
    几个女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也不敢说。另外两个男生也面露胆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纪宁眼见事情闹大了，赶紧抹了把脸上水冲了过去，扯住了郑楚滨手：“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
    “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该上社会了。这会儿没人教会他们做人，以后上了社会只会被打得惨。”
    纪宁心里也暗骂他们是熊孩子，可终归知道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几个毛孩子怎么跟一个当过兵大男人打，就算一起上也肯定被揍得七零八落。她觉得他们也怪可怜，年轻时候谁没迷恋过偶像明星，明星受了伤他们跟着气愤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再打下去，楼上记者听到动静又该下来抓闻了。你不希望明天早上咱们俩一齐跟着俞芳菲上头条吧？”
    郑楚滨抿着薄唇，脸上线条越发清晰硬朗。他凌厉目光扫过每一个少年脸，每瞪一眼那几人就往后退一步，近退到了足够安全地方。
    几个工作人员从楼上跑了下来，将他们给拉开了。郑楚滨也懒得同他们废话，楼着纪宁离开了大厅。
    纪宁一走到门外，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爸爸，不由愣了一下。电话那头纪教授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飘，他沙哑着嗓子问纪宁：“宁宁，你现哪里，今晚有空回家一趟吗？”
    这本是很平常一句话，可纪宁听来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隐约间，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郑和小纪感情，总没这么顺利，总要来点波折啊。接下来又有秘密要揭晓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想到过那方面哦，至少留言里我没看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