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圣冕

“七、七师兄，起，起床，了。”
    青城从梦中惊醒，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独孤晓珊，她穿着一身绿衣，紧身束腰，小脸红扑扑的，吃力道：“快，快点，要，要上早，早课啦。”
    “嗯，马上就好。”
    青城赶紧穿上新发的黑衫常服，与独孤晓珊下了楼才发现，其它镶黑旗弟子都已经在阁楼下面等他。
    一名身穿黑色镶金长袍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最前边，胸前绣着一个白金色的枫叶，面宽鼻大，浓密的长发披在肩膀上，有几分潇洒，只是他左腿是瘸的，拄着一根盘木拐杖，影响了整体气质。
    此时黑袍男子黑着一张脸，望着走进队列的青城，冷冷道：“今天是第一次迟到，放你一马，走吧。”
    青城旁边的五师兄杜乐悄声解释道：“这是我们镶黑旗的彭务本彭教谕，负责教导我们主修功法，他这人喜怒无常，惨无人道，你小心了……哎哟！”
    一根盘木拐杖打在杜乐大腿上，力道不轻，他吓了一跳，跳脚轻揉，却见彭务本黑脸怒瞪杜乐。杜乐朝青城吐了吐舌头，赶紧埋头，不敢说话。
    众师兄埋头偷乐，青城心中有些歉然，他本来以为自己起的够早了，但没想到其它弟子个个都比自己早，倒是害五师兄杜乐吃了教谕一棍。
    “走吧！”
    彭务本拄着拐杖走出黑旗阁楼，镶黑旗八名弟子跟在后面。穿过小溪和红枫林，左拐走上一条碎鹅卵石石径上。彭务本虽瘸了一条腿，但速度出奇地快，八名镶黑旗弟子几乎是用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瘸腿彭教谕领着八人来到一座草庐前，草庐内有九条缕金案几，每条案几上都摆着一本书籍，书封面是暗青色的，上面写着太上经三个字。草庐的两旁，有两个青铜香坛，里面冒着轻烟，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
    彭教谕坐在最上面的案几前，八名弟子依次坐在下面，青城是新弟子，自然是坐在最末端的案几前。
    他的前面，是小师妹独孤晓珊，旁边的案几前则是老六刘小川，此时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好像昨夜。
    “今天有新弟子入学，我就讲一些比较粗浅入门的法理，大家权当巩固一下，不想听的就自己看太上经，若有疑惑之处，可以问我。”
    彭教谕眼睛暼向青城，这一堂课，主要是讲个他听。
    彭教谕接着道：“太上经是流枫学院入门经法，由流枫学院第一届院长钟老院长编撰而成，钟老院长出身道门，所以这本太上经与道家经典太乙玄清诀一脉相承，功法阶梯大同小异，可以说太上经就是集道家各类圣典于一体的法书。”（注一）
    “多年以来，因为这本太上经，流枫出了无数惊世之才，譬如我们流枫上一届老院长，他是大晋的第六十四位神谕，传闻他参破了太上经第八层的觉醒境，道行通天。七十年前，西蛮月凉国大举入侵大晋，老院长几乎以一己之力击溃敌军。在这之后，太上经名扬天下，成了所有学院的入门必修宝典。”（注二）
    彭教谕说起这些，下面的弟子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崇敬之色，有关于七十年前，流枫老院长在天霜城大战西凉国的传说，大家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传说之中，当年老院长带领三千流枫弟子击败西凉国之后，便辞去大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谕之位，云游四海去了。如果流枫老院长还在世，现在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了。
    彭教谕接着道：“下面我说说太上经的基本修行功法，太上经的第一层为气动境，与道家太乙玄清诀一样，分为前中后三段，要求很简单，就是修法之人放开心念禁制诸般烦恼，引天地之灵气集于上丹田，借此与天地一息，进而感悟天地造化。在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后，若能自由控制聚于上丹田内的气息，便踏入了太上经第一层气动境初段。”
    彭教谕望向坐在最后面眼睛奇特的少年，道：“青城，你听懂了吗？”
    青城点点头，然后问道：“彭教谕，那修行者怎样才知道自己突破气动境初段呢？”
    “能够举一问三，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问题。”
    彭教谕黑黑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笑容，道：“如果你能够将聚集在上丹田内的灵气转化为内藏真气，那么就踏入第一层气动境的中段，如果你能够纯熟的控制内藏真气在体内流转，就是踏入气动境后段，假如你上丹田内的真气能够突破心上三寸黄庭宫，在黄庭宫形成真气海，那么你就突破了气动境，踏入第二层的云海境初段。”
    “一般而言，一个月时间能踏入气动境初段算是合格，半年之内突破不了气动境初段便是废物。”
    说到这里，彭教谕的目光扫向除青城外的其它七名镶黑旗弟子。青城的二师兄陆不悔，三师兄梁舍，七师兄胖子刘小川全都将头埋在书本下面，不敢直视彭教谕凌厉的眼睛，而五师兄杜乐则是捂着嘴巴想笑不敢笑。
    青城自然是不知道，镶黑旗七名弟子通过春招进入流枫已经有半年时间，但是陆不悔，梁舍、刘小川三人至今依然停留在气动境初段。
    他们都是从成千上万名少年之中挑选出来的弟子，资质秉性绝对不差，可三人偏偏突破不了气动境初段。若说原因，就是他们三人都有个小毛病，陆不悔酷爱围棋，梁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刘小川则是嗜吃如命。
    修法之人，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心无旁骛！
    “当然，有庸才的地方也有天才。”
    彭务本将目光落在独孤晓珊身上，黑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笑容，道：“晓珊在短短半年时间，就踏入气动境后段，这等资质在这届春招弟子之中也没有几个。当然，大俊和杜乐半年时间踏入气动境中段，也是不错。青城，你要多向大师兄，五师兄，小师妹学习。”
    青城道：“弟子记住了，只是弟子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彭教谕。”
    彭务本点头道：“你说。”
    青城道：“在流枫学院，除了太上经，还可以修习其它功法吗？比如佛门真法？”
    “扑呲”一声，前面的独孤晓珊笑出声来，转头道：“七，七，师兄，修，修行者，不能同，同修两，两种功法的。”
    她的声音甜美，只是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而其它六名弟子也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小师弟。
    “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彭务本轻哼一声，道：“念在今天是你第一次上课，我给你解答一次。‘凡人修炼，切不可双法齐修。’这句话是天下所有法术经书的开卷语，也是修行的基本法则。你可以打开太上经看看，第一页就写着这一段话。”
    青城打开案几上的太上经，第一页果然写着这样一段话。
    彭务本又道：“凡人修炼，只能选择一门法术修行，除了是因为法术枯涩难懂，一般的人就算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将一门法术修炼至最高境界之外。还有就是因法术不同，修行方式亦是不同。一人同修多种功法，往往因为修行方式的互相冲突而导致修行者成为一个废物。”
    “严重的则是两种功法的修行方式极度互斥。比如说佛家与道术，一个是讲究引天地之气入体修炼，而佛家却是闭塞七窍八孔，入定苦禅。二者凝结成的真气与元气极度互斥，在体内互斗，若是修炼者意志不坚定，最后必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注二）
    彭务本继续道：“当然，我们流枫向来开明，从来不会阻止弟子修炼其它经法，你可以修炼佛家法书，但绝对不可以同时修习两种真法。你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了。”
    青城大雾弥漫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心血来潮，无的放矢。
    昨天他在红枫圣树下，琥珀红碑没有给他指引，其实是因为红枫圣树的指引通过那一道古怪的气流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红枫指引除了那一段他在红枫广场上读出来的话，还有半段他没有读出来。
    剩下半段红枫指引是‘法途漫漫，我将从今双修，太上玄清，大明玄悲，唯佛如是，唯道如斯，一法如此，万法皆然。’
    按青城的理解，太上玄清自然是指由道家法决衍生出来的太上经，而大明玄悲指的是佛家真法，加上其它的几句话，红枫指引不就是让他修行太上经的同时，修行佛门真法吗？
    但是彭务本的话却让他陷入迷惑之中。
    彭务本对青城道：“至于气动境的口诀法诀，太上经上都有详细的注释，你回去以后，可以照着上面的修习，不懂之处可以问问师兄师妹。你本来就比其它弟子迟进流枫半年，落下了不少功课，从明天起，你每天早上寅正起床到这里，我给你补习。”（注三）
    青城放下心中的疑惑，点点头道：“弟子知道了。”
    “好了，今天的早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自行修炼吧。”彭务本道。
    八名镶黑旗弟子纷纷站起，向彭务本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
    注一：【太上经】的修行阶梯与【太乙玄清诀】的相同，共有九层，分别为：
    第一层，【气动境】第二层，【云海境】第三层，【凝气境】
    第四层，【归神境】第五层，【玄尘境】第六层，【上清境】
    第七层，【万劫境】第八层，【觉醒境】第九层，【太虚境】
    每一层境界分前中后三段。
    注二：所谓的武爵是指效力于朝廷，被册封的一种爵位。武爵共有六种。分别为术师——法师——灵师——魔师——国师——神谕。这里面除了神谕武爵之外，其它的武爵都分为三品，例如术师就有下品术师，中品术师，上品术师三种。
    注三：所谓的寅正是指古代的时间，大约在清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