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第五十章
  年后的创先争优驻企工作,梁主任把名单报上去，姜牧川把雅天集团对应的蓝佳妮划去。“换个人,她就别出去了。”
  梁主任不明所以，解释道：“前阶段雅天的活动开展效果不错，如果换了人企业会不会有意见？”
  “企业我来说,你换人就是。”
  看领导态度坚决，梁主任识趣的退了出来，心里无论如何猜不出为何。蓝佳妮得知她留在区委办不用驻企，心里松口气,猜想姜牧川应该知道了他和她的事情。
  过了两日，许小妍打来电话：“妞儿，你怎么不来了？”
  “没安排我去啊。”她回答。
  “来了个老学究，整天和李主席回忆六O年七O年，最多聊到八O年，你说八O年我也没赶上，我快被他俩烦死。”许小妍在那边夸张的抱怨。
  蓝佳妮心不在焉的听着，只管应承着呵呵傻笑。许小妍一人说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改了话题：“中午逛逛怎么样，百购店庆搞活动呢。”
  百购大厦在区委这边，蓝佳妮日子漫长的百无聊赖，于是应了下来。结果还没到正点，许小妍就赶到区委。
  “你溜岗不怕查啊？”蓝佳妮随便问。
  “顾BOSS忙着去陪女朋友，陆BOSS根本不露面，这几天俺们正舒坦。”许小妍透露内情。
  蓝佳妮心里抽抽的疼痛，许小妍说的陪女朋友，应该是和林秀媛在一起吧。转而又想，他们本该是一对，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许小妍盘算着先去百购顶楼吃自助餐，然后正好顺着逛下来。正是午餐时间，顶楼人头攒动。许小妍拉着蓝佳妮，老远看见有空位，着急的挤挤扭扭冲过去。眼看座位就在眼前，却被横插过来的一男一女轻松占用。蓝佳妮一愣，竟然是陆聿昊和柳青青。
  那两人也看见了蓝佳妮，陆聿昊起身，招呼蓝佳妮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柳青青拎着两个百购的大纸袋，应该是在楼下扫货的战利品。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少有的喊她佳妮。
  一张桌子四个座位，原有的两个吃客在蓝佳妮几个的寒喧中吃完离开，于是和着许小妍四个人围桌坐下来。
  许小妍掂记着心仪的那件大衣，眼看蓝佳妮遇上熟人一时半会儿聊不完，干脆匆匆填了肚子，解释着自行逛去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蓝佳妮问柳青青。
  “来参加信息工作培训，顺便和陆领导联系联系感情。”柳青青说着瞟向陆聿昊。
  “我哪是领导，你敢拉领导来当衣架？”陆聿昊解释，“人家青青给老公买大衣，拿我试着合适不。”
  “你们个子差不多，他只比你再宽一号就可以啊。”柳青青说得甜蜜。
  蓝佳妮忽然就想起来，那个前些日子在医院遇到高大壮硕的男人，是柳青青的老公。想着他搀扶着年轻女孩从人流室出来，再看眼前柳青青幸福的模样，她晃晃脑袋，把脑海里的一幕悄悄隐去。
  可是，柳青青却并不打算饶过她。“哎，你是不是应该喊佳妮嫂子？”她指着蓝佳妮问陆聿昊。
  一句话，陆聿昊和蓝佳妮顿时沉默。柳青青无辜的又问：“怎么啦？佳妮不是跟顾总在一起么？”
  “我们分手了。”蓝佳妮定了定神说出来，心里却堵得厉害。
  “啊，不会吧，顾总不是很喜欢你么？”柳青青夸张的惊讶，转而向陆聿昊确认，“她不是开玩笑吧？”
  “我也是才听说，原本打算他从瑞士回来再确认下。”陆聿昊看了眼蓝佳妮，婉转的回答。
  “瑞士？你怎么没跟去，据说那里可是滑雪天堂。”柳青青心里在笑，面上却装做刚才问的唐突，笨拙的岔开话题。
  陆聿昊笑笑：“我哥也有私人空间，我干嘛跟着他？”
  蓝佳妮木然坐在一边，心里思忖着他现在应该正和林秀媛在瑞士共度好时光。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辙吧？”陆聿昊看看腕表，想着下午还要上班。
  三个人从百购出来，蓝佳妮就几步路，走着回区委。陆聿昊和柳青青开车离开。
  一下午，蓝佳妮都无心工作，等熬到下班时间，却发现明早就要交上去的报告才写了个开头。无奈，努力收起神思，强打精神开始加班对付电脑前的稿子。
  心思根本不在稿上，脑袋根本没有思路，强迫着自己把脑袋里想起的词全都堆在眼前，返回来再看毫无架构，泥糊一堆。于是，选定删除，然后再来。改了写，写了改，等到觉得差不多能糊弄着交上去的时候，已是午夜。
  安静的午夜，整座城市正在梦乡。北方的早春，还是冬的寒冷。蓝佳妮从区委大楼出来，围着厚厚的围巾，沿着人行道走着回家。昏黄的路灯将她拖成长长的影子，呼出的空气瞬间凝成白白的雾气。
  她觉得自己极其疲乏却又极度清醒，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着顾聿铭在瑞士，在和林秀媛在一起。她一遍遍质疑自己，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么？脑袋里有理智跳出来，回答说是；可紧跟着心又跳出来，回答说不是。是或者不是，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一个人一路向前，不知走了多久，蓝佳妮顿然警醒。抬头，眼前耸立的高楼深深嵌入黑丝绒般深邃的夜空，云端的雅天集团四个霓红大字静静燃烧。蓝佳妮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雅天总部的前坪上。
  这个时间，所有的窗口都已熄灯，整座楼都在沉睡，繁华的只有楼外的霓红，做着线型的延伸变换跳跃。
  她呆呆的仰着头，借着霓红的光亮，一层一层往上数着楼层。她想知道哪一个是26层，然后哪一个是26层顶端的窗口。那个窗户里，一个个这样的夜晚，他正睡在里面。
  可是，霓红的光线太暗，越往高处越看不清楚，数着数着她便混乱了。只能一遍遍的再从头，再数。她的脖子一直仰着，有些酸痛，可她顾不得，执拗的想要快点数到，快点找到那个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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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的青川机场，顾聿铭出了航站通道，便看到接站的岳成。两人上了机场高速，在夜色中飞驰。
  “检察院那边怎么样了？”顾聿铭坐在后排问岳成。
  “已经动手查了，不过姓陆的没动静，应该是还没发现。”岳成答。
  “还是那句话，结果出来之前尽可能保密，不能影响股东信心。”
  岳成点头应下。顾聿铭仰靠在后座，虚空的瞧着车窗外的黑暗。林秀媛的电话进来，他接起。
  “到了吗？”她问。
  “正在机场高速上。”他的声音低哑轻快。
  “那好，一会儿早点休息。”她温柔的嘱咐，然后挂了电话。
  顾聿铭在瑞士待了两天一夜。林秀媛满心以为他会多待几天，事先精心计划了好多行程项目，结果不得不一一取消。她安慰自己，他太忙，能来已经有进展，她不能逼急了他。好在，他还记得她的生日。
  瑞士酒店，室内生日烛光摇曳欢跳，室外银装素裹清辉一片。红烛摇，美酒醇，抬眼便是自己心仪的男人，林秀媛心旌荡漾，醉意阑珊。她踉跄起身，要跟他共舞一曲。
  他起身揽着她，音乐低徊，舞步蹒跚，两人兜兜转转。她醉意渐浓，心绪膨胀，索性抱着他，仰起秀颜吻上他。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发抖，她有眼泪流下来，侵过她和他的唇濡湿冰凉。他扭头绕开她的嘴唇，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抚着她的头，让她停靠在自己胸膛。
  他用力搂着她，让她无法再仰脸再转身再攀上他。终于，在他节律强劲的心跳声中，她沉沉睡去。他将她抱上宽大的床，帮她盖好，返身回到隔壁的房间。第二天，他陪她去滑雪，然后在她依恋的目光中登上返回的飞机。
  顾聿铭和岳成在雅天附近的酒店吃过晚饭，他让岳成下班，自己则开着车慢慢返回。
  事实上，他不想回去。那个在雅天26层的房子，冰冷清静不食人间烟火，让他想要逃避。于是，他开着车慢慢的游历车河。车子开过区委大楼，再往后，便能瞅见区委公寓。
  一时念起，返手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开到了区委公寓的楼下。降下车窗，抬眼瞧去曾经熟悉的窗口，漆黑一片。那个女人已经睡了，这里再没有为他留下的灯光。
  此刻，夜色清凉安静如水。他燃起一支烟，缓缓吐出的烟圈顺着车窗降下的缝隙，缭绕着逸出窗外。犹如某一种细微的情愫，试探着冲出记忆的闸门，直至漫无边际将他无声浸没。
  他一点点想着，想着他们的每一次相遇。她真是个笨女人，和平街道的拆迁，人家都知道避害，唯独她傻愣愣的往前冲，把自己弄到受伤不说，竟然还给别人挣口袋仗义的找他理论。
  她更是木头脑袋的女人，被孙市长摆道，被柳青青排挤，身边站着他这个大神，她竟然想不起来要用用。别的女人千方百计想要攀附他还唯恐不及，她倒好，眼高于顶直接对他无视，让他情何以堪。
  当初看她被调去工业园区，他就等着她去求他，可等到他心急，心急到好心给她提个醒儿，她仍然是木头一个。这样的女人，真是木头到让他实可忍孰不可忍。结果反倒是他撑不住犯了贱，把她从工业园区捞出来。
  他一口一口慢慢吸着烟，嘴角随着脑海中的一幕幕悄悄泛起笑意。这样木头白痴的女人，怎就入了他顾聿铭的眼？是越吃不到嘴，就越贪恋着那口鲜劲么？可是曾经一个个蚀骨的夜晚，他早已将她吃干抹净边角未留，为什么现在还会贪恋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