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淡淡妆成

  林铅华缓缓起身，看着众人，说道：“对于各位掌柜的勇气，晚辈实在是佩服，不过如果诸位前辈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晚辈倒是觉得咱们不如直接关门算了，反正都是个死，早死早超生，还能省点儿银子。”
  “你这是什么话？苏家虽说财大气粗，可咱们四家联合起来，我就不信就抵不过他了。”
  “程掌柜，单从布坊这一块儿讲，咱们四家的实力也许可以和苏家打个不相上下，可如果算上其他产业呢？据我所知，苏家在林州、京州都有产业，至于其他地方，我还不清楚，也许也有，如果他们真的拿这些和我们拼的话，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几成？”程掌柜被问的哑口无言，其他几位也都面面相觑，林铅华继续说道：“我们是要联合起来，但不是跟着他们一起降价，那样只会自取灭亡。”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联合？”
  林铅华顿了顿，说道：“先退货，再买布。”
  “什么？哈哈哈……林小姐可真是会开玩笑啊，我们现在正愁这布卖不出去呢，你还要我们买布？”
  林书豪听着也觉得有些离谱，不过他总觉得这丫头没那么简单，于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只见林铅华微微弯了弯嘴角，笑道：“诸位都知道，苏家现在做的就是亏本儿的买卖，卖得越多，亏得也就越多，他们不过是想等把咱们都挤死了，再坐地起价而已，这道理我想在座的各位肯定都能想到。”
  “那是当然，在这行做了这么些年了，我们能不明白吗？”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多亏一些呢？”
  “问题是他亏了，我们也讨不到好处啊！”
  “谁说我们没有好处了？”林铅华这话一出，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有怀疑也有期望，“我昨天看了一下，来退货的大都是南方的客商，当然我们一般也不往北边卖，那边有很多布坊，根本赚不到钱，可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冤大头愿意帮我们拓宽市场，我们为什么不如了他的意呢？”话到这儿，众人似乎听出了什么好东西，可又没想大明白，于是林铅华继续说道：“我派人打听了，苏家的布和我们一样是卖往南方，此次他也是奔着南方的市场去的，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与他背道而驰，往北方卖呢？”
  “北方？你刚刚不是说北方赚不到钱吗？”
  “我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有了便宜的货源，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通过那些客商来买苏家的布，然后运到北方的市场去卖，我相信利润不会小，至于我们自己的布，可以在周边的城镇小批量地卖，价钱可以稍微降一些，和当地其他的布坊持平，不赔本儿就行。”
  “可你怎么知道那些客商愿意卖给我们呢？”
  “我们只要将利害给他们讲清楚，他们自然会愿意。其实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就挺好，大家都有钱赚，这次苏家闹了这么一出，凡是有点儿眼光的都知道他的目的，他们也担心以后苏家独大，坐地起价，到时他们也会跟着吃亏，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这苏家的布虽说卖的便宜，可他们赚的却和原来差不多，顶多是赚了个运费，毕竟他们之间也有竞争，也得商量着来，但凡价格上去些，很快会被别家挤死。再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不肯，我们也可以找别人来买啊，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时程掌柜发话了，“大家放心，这些都是老客商了，我们只要以市场价格买他们的布，我想问题不大。”说着又看向林铅华，赞赏道：“林小姐真乃商界奇才啊，有胆识，有魄力，程某刚刚得罪了！”
  “程掌柜的过奖了，什么商界奇才啊，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说着林铅华又看向众人，“如果诸位掌柜的没什么意见的话，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好，我们都听林小姐的。”
  林铅华这次可真是一呼百应了，林书豪在一旁听得早已一脸的佩服。
  “不过大家要记住了，我们自己的布只能小批量地在周边的市场卖，千万别多卖。至于苏家的布要买多少，大家就量力而为吧。”
  “为什么我们的布不能一下卖了呢？那样不是更放心吗？”
  林铅华淡淡一笑，道：“因为我觉着，苏家这出闹剧，长不了，咱们的布还得往南边儿卖呢，那才是正道！”
  众人听着林铅华这话里的调侃，看着她脸上那无害的表情，不禁都大笑起来，还不住地夸赞林铅华，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五日之后，众人便开始按照林铅华的计划悄悄实行了，而苏家的大少爷苏文竟还浑然不知地想着如何向老太太邀功呢！
第72章 过招（三）
  “少爷，不好了！”
  苏木正在房里看书，便看到苏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少爷，咱们家都快大难临头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儿看书？”
  苏木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苏子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咱们苏家的布一下子全涌进北方的市场了，现在北边儿的布市也被搅得乱七八糟，而且照这形势，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卖到京州，到时候咱们苏家恐怕就要满门抄斩了！”
  “北方的市场？苏文不是只往南边儿卖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北边儿？”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现在咱们苏家的布在北边儿一两银子两尺，到处都是，那些北方本埠布坊都说要告咱们扰乱市场，问题是就这样那些卖家还有得赚啊。”
  苏木左手轻叩着桌子思考，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张笑得格外狡黠的脸，“苏子，咱们去林家布坊看看！”
  “林家布坊？少爷怀疑是……”
  “少废话！”
  “是。”
  当苏木和苏子来到林家布坊时，林铅华正在忙着搬货呢。
  “小心！”
  由于货太重，林铅华一时没扶稳，差点儿掉下来砸到自己，幸好一只手及时出现，帮着她一起抬了上去，林铅华正笑容满面地准备道谢，却在转身时看到了苏木那张笑得格外温柔的脸，瞬间泄了气，脸上笑容一收，淡淡道：“谢谢。”说完便绕开他走了进去。
  苏木也不介意，紧跟着进了铺子，“林小姐，不知是否有时间……”
  话还没说完，林铅华便说道：“如果你想要请我喝茶，那实在抱歉，没看到我现在很忙吗？这还要拜苏公子所赐呢！”
  听着林铅华这夹枪带棒的话，苏子倒是先急了，“我说你怎么说话呢？”
  “本姑娘就这么说话，不爱听别听，没人留你们！”
  “你……”
  “苏子！”苏木厉声打断，“林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呵，苏公子，你别逗了行么？你们苏家那行为叫什么？那叫仗势欺人，想用一句误会就化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林小姐，这事儿跟我们家少爷没关系，都是表少爷做的，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行吗？”
  “没关系？这事儿动静不算小吧？你们家少爷果然一点儿都不知情？如果真不知情，那现在你们来找我又是为什么呢？”林铅华步步紧逼，说得苏子无言反驳。
  “苏公子，我们这儿庙小，放不下你这尊大神，请吧！刘掌柜，送客！”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少爷，我们……”
  “走吧！”
  “少爷，以前还觉得这林小姐挺有才华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一个母夜叉，也不知道以后能嫁的出去不！”
  “苏子，别胡说，这林小姐是个仗义的人！”
  “仗义？少爷，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你，你还说她仗义？”
  “她说的并没有错，我们虽然没有参与，但也的确没有制止表哥的行为，所以不能怪人家误会咱们。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凭他们林家的财力和她的能力，根本就不用联合其他几家一起行事，完全可以独吞，到时他们林家就可以独占林州的染布生意，可她并没有这么做，这就足以看出她的仗义和气度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太凶了！那少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先回府吧，回去看看外婆，估计她也收到消息了！”
  当苏木刚踏进正堂时，便看到苏老夫人正拿着竹藤在打苏文，于是立刻上前制止，“外婆，您这是做什么？”
  “你让开，让我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咱们苏家迟早要败在这个败家子手里啊！”
  “奶奶，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苏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文，一把拿过苏老夫人手里的竹藤，“外婆，事已至此，你就是打死表哥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您先消消气儿！”说着便扶着苏老夫人坐下。
  “阿木，你是不知道这混账玩意儿做的那些事儿，他是诚心要气死我啊！”
  “外婆，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儿的，我已经吩咐人快马到林州以北的各个州县将市场上咱们苏府的布全部买下了。”
  苏老夫人扶额叹道：“我都被气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事儿了，阿木，这次可多亏了你了，不然咱们苏家的布要真的到了京州，恐怕咱们苏家就真的彻底完了啊！”
  “行了，外婆，您别生气了，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就算传到京州也不会有事儿的，姑母不是……”
  苏老夫人刚刚起身，就听到苏文这话，气得一脚踹了上去，“你还有脸提你姑母，你个混账玩意儿，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向列祖列宗忏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