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公子,俏红颜

第21章


常公公只左右踱着步子打量他,道:“怪不得仇大人讨厌你们这些言官,只会耍嘴皮子工夫。如今仇大人便是天,迂腐老儿,你胆敢与天斗,简直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转头唤一声随行御林军,喝道:“仇大人有令,崔世渊窝藏反贼,试图篡逆,依律当斩。来呀,将他绑起来押入死牢,待三日后午时三刻,当众处斩,以正国威!”
  御林军听令便一拥而上,说话将崔世渊五花大绑了,推推搡搡直往府外走去。
  相府一概下人皆哑然失色,登时高高低低跪了下来,只听那悲戚之声,嗡嗡不绝。朱金凤向采篱略一示意,将瑛夫人交与她照顾,自己便匆忙奔了过去,拦在常公公面前,常公公看一眼她的眼色,心中明了,这才故意扬声冲她大喝道:“大小姐快请让开。咱家此番乃是受仇大人之命,但凡有反抗者一律视为同谋,大小姐可不要任性,如今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莫非当真还要管这闲事?”
  朱金凤果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小女不敢。只求公公暂缓动手,且让崔伯伯与伯母只相聚片刻,小女便感激不尽。”常公公脸色一沉,道:“大小姐,咱家只由那崔老弟一人顶罪,这已是手下留情了,倘或再要耽搁,到时带累整个相府,只怕府里老老小小一个也甭想活命。”
  朱金凤微微一震,不由蹙眉怔住:“这......”
  两个家丁童烟、童墨只闻听如是说,便疾快地跪下向常公公磕头,只听地上砰砰地一阵闷响,童墨哽咽着道:“公公慈悲,我家主公两日来疲惫不堪,水米未进,求公公容许小的们侍候主公吃些东西再走,求求公公了......”
  常公公阴笑了笑,下巴一扬,喝说:“蠢奴才,咱家这是在执行公务,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上前来阻拦。滚下去,不然连你一并带走!”
  童墨俯身磕地,额头鲜血长流:“小的贱命一条,死又何妨。只求公公开恩哪。”
  眼见常公公恼怒,便要发令将童墨拿下,朱金凤到底忍不住,忙又向他使眼色,常公公不禁一顿。这时候忽见那院中甬路上一红袍公子,径直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众持刀兵士,原来竟是赵笛风。
  赵笛风步法轻捷,左右腾挪,直把面前拦阻的兵士躲开,到底闯进来了。朱金凤见他手握长剑,面露杀气,忙拽住他的手,道:“笛大哥莫要鲁莽。”赵笛风早瞧着常公公周围密压压的御林军,猜得大概事情败露,只不明虚实,于是暂且顿住。常公公与御林军皆剑拔弩张,蓄势待发,朱金凤心中一惊,只怕当真动起手来,连忙拦在中间:“笛大哥勿要造次,我知道你身手好,但单拳难敌四手啊!”
  赵笛风这才转头看着她,眼中似火冲烧,虽面无恐惧,心中也不由一紧,讶声说:“金凤妹妹,为何到了今日这般田地?莫非……”朱金凤哽咽着点点头,半晌才道:“崔伯伯已然获罪被抓,被带走了,三日后便要问斩......”
第08章 白石红泪 【01】
  樊川别院因隐在山野之间,素来僻静幽绝,蒙玉自那日来后心中总记挂着相府,于是每逢夜里便迟迟难以安睡,直到初晓时分,困倦之意渐浓,方才勉强合眼眯上片刻。这天正睡得沉了,忽听房门响,到底又醒来了,他未及穿衣便去开了门,原来却是余伯。
  余伯像是仓惶而至,神色凝重,直盯着他,说道:“公子,老某觉着不妙啊。”蒙玉早定定神,问:“您老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余伯只道一声:“公子随我来。”拉住他一只手,径直转到院中。蒙玉心下骇异,未便多问,只得一路随余伯来至外院,待打开院门出去,方在门前的白石下顿住了。
  只觉脸颊登时扑来一股森冷,蒙玉不由打一寒噤,却见天色阴沉,才不过辰时,竟星星点点下起了雪珠子。余伯略一顿,这才沉吟说:“老某昨儿夜里在院中巡视,隐隐听着墙外似有不名之音,便觉纳罕,今儿我一早起来,便来门外察看。”说着,抬手伸出两指,指向远处数丈之外,跟着道:“公子且看,那林中暗沉肃萧,似有杀气。”
  蒙玉听他如是说,心中一颤,便提一提神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庭院两侧皆是连绵山林,本来煞是寂静,这时候忽地忒愣愣有只雀儿从枝头斜飞向半空,倏然间便遁没了。蒙玉正自惊骇,却听余伯早禁不住,只冲着那林子大喝一声,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快出来!”
  话音未落,蒙玉直唬了一跳,面无血色,余伯跟着又喊道:“你们这帮无耻鼠辈,只管在我庭院外暗暗埋伏,打量我头子不晓得么?有胆子站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周遭空空荡荡,只零星飘着雪花,余伯这一喊却是声若洪钟,那余音阵阵只在山峰间回响起来,半晌不绝。
  只见那林子里又沉寂下来,鸦雀无声,晨霭蒙蒙灰影,似炊烟薄云般在光秃秃的树头缓缓飘动。蒙玉怔怔地瞧着,只不明余伯所言“埋伏”所指何来,心下惊恐不安,这会儿他仅穿着贴身小衣,入冬寒气阴冷刺骨,手脚早冻得冰凉,余伯略一踌躇,转过身却径直又将他拉进院门里去,这才道:“公子且把门关好,勿要出来,老某去林子里瞧瞧到底有何诡异。”
  蒙玉心里一紧,道:“伯伯小心。”
  关上院门,只听余伯脚步渐远,蒙玉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大气不喘一下。隔了会儿门外竟声息毫无,他愈发如坐针毡,掌心冷汗淋淋,片刻便似结冰,直令他双手麻木。又隔了一阵儿,门外仍无动静,他脑中忽想起玉瑶,于是疾忙往内院奔去。
  原来玉瑶早就起床了,因见房中箱笼里放着蒙玉的衣物,知道是丫头先前从城中拿过来的,她便翻开来找,只挑出几件冬衣,想着天冷待见了蒙玉,姑且先让他换上抵御风寒。正想着,忽见蒙玉果然来了。玉瑶见他神色慌张,疾奔着闯进房门,倒着实吃一惊,蒙玉喘息不止,上来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只道:“玉瑶,原来门外林子里早有人在埋伏,咱们被跟踪了。”
  玉瑶听他说,脑子里嗡一声,只觉心口发颤,讶然道:“可否是御林军?”蒙玉摇摇头,说:“不晓得呀,余伯出去察看,我因不放心你,所以自己便折返回来。玉瑶,此处已经不安全,快收拾了东西,咱们另寻其他地方躲避。”
  她心里陡然一皱,思忖片刻却已经明了,只怔忡着说:“他们终究还是追来了。”
  蒙玉从窗子里往外瞧了瞧,见尚无动静,方觉稍安,回过头,玉瑶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你快走,他们总归冲着我来的,想必不会为难你,趁着这会子还有机会,你快快逃走罢,不要管我。”蒙玉皱眉道:“这时候还说这种话,你想想看,我会丢下你独自逃走么!要走一起走!”她道:“咱们既是行踪暴露,这别院一定已经被重重包围,若是带着我,只怕一出门你我便会被擒,如何走得掉。”蒙玉听她这么说,心中寒凉,知道又入绝境,只道:“既如此,我更不能离开......”
  便在此时,吱一声房门响了,那门打开却是余伯已然立在门前的廊下。蒙玉见他毫发未损归来,心中一喜,忙迎了出去。原来游廊里竟还有一人,断没想到是韦三郎,蒙玉倒一阵纳罕,打量一下他,再瞅一眼余伯,见两人鬓发已然被雪花打湿,皆是神色凝重,半晌才愣愣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韦三郎本来是依着朱金凤的吩咐,出城来通风报信,好让蒙玉乖乖地回去,当下并不直说,只定定神神,却道:“蒙玉,你好大意,自己被盯上了竟还蒙在鼓里。”这么一说,跟着方又缓缓说道:“来时我路过别院外的林子,只听里面窸窸窣窣不知什么动静,本以为是飞禽或猛兽,直唬得我背脊发麻。待行了一截却遇见余伯,余伯瞧出端倪,只不让我作声,他老人家猛地飞起一块碎石,直往林子深处掷去,果然那里面霎时蹿出几个人影,一溜烟跑了。瞧那些人的衣饰,想必定然是御林军在那里埋伏,我跟余伯未敢拖延,便匆忙赶回来了。”
  余伯见说,这才哼了声,道:“若非韦公子拦着,老某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韦三郎道:“他们人多势众,我是怕您老人家会吃亏。”余伯眉间一顿,怒气上涌,却挥掌直击门板,只听噼啪一声鸣响,说道:“那仇士良简直欺人太甚,崔家眼看已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还不肯罢休,如今却又派御林军来加害公子,此仇不共戴天,老某迟早要跟他算这笔账!”
  蒙玉突然听见说“家破人亡”,心头陡然揪了起来,大为震恐,疾忙便问韦三郎究竟。韦三郎却将头一低,似喉咙里凝噎,只不做声。见他欲语又止,蒙玉隐约猜到什么,手心沁出冷汗,瑟瑟发抖,顿了半晌,方听他道:“蒙玉,趁着眼下我手中尚有腰牌,你快随我回城去,迟了可就来不及了。崔伯伯被仇士良打入刑部大牢,再过一日便要问斩......”
  霎时如晴天霹雳直击心头,蒙玉身子一颤几乎立不牢,往后退一步抵住门板,满颊苍白。那门里玉瑶正端来滚烫的一杯茶原本要给韦三郎的,听了这话当下吃一惊骇,两手发抖,那茶碗“咣啷”一声便打翻在地,碎片四下溅飞。听到那响声,几人皆恍若未闻,只不去注意。蒙玉怔了会儿,方缓过神便又心乱如麻,颤声道:“三郎,我跟你回去,这祸事是我闯的,我要回去.....回去救爹爹......”
  蒙玉急急地奔到了院门外,方到门前白石,余伯却先来至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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