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公子,俏红颜

第27章


朱金凤听他这么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撂下,道:“干爹体恤凤儿,实乃凤儿之福,日后定当谨慎。”一面却又踌躇着问:“敢请干爹示下,不知眼下三公主的尸首却要如何处置?”
  仇士良思忖了下,便冷冷地只道:“人都死了,还留她做什么,拉到城外去当众焚烧,也让那些刁民开开眼,哪个再胆敢与咱家作对,这便是他们的下场。”朱金凤见说,心中便又顿觉惊恐,低首不语,仇士良微微侧目,看她一眼,道:“素来干爹偏疼你,这你是知道的,每日我身边诸事繁杂,只愁没个臂膀相助,干爹器重你,自然会给你大好前程,但是你断不能让干爹失望,毁了你我父女的情分。”
  朱金凤凝眉一怔,忙回道:“凤儿不敢。”
  仇士良却又沉吟着,缓缓说道:“干爹不会看错,你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轻重。前儿幽州刺史李怀忠派人送来书信,信中屡次提及你,想那李怀忠什么心思,即便干爹不明说,你必定也心中明了。凤儿,倘或你果真做了藩王王妃,独居一方,辅佐干爹,将来这大唐江山皆在干爹手中,你我共享天下,荣华富贵,畅快一世,足成千古佳话,岂不美哉?”
  朱金凤心头陡然一股灼痛,断没想到他竟是打着这等算盘,只略一想便觉后怕,微微打个哆嗦。然而虽心里万般抵触,当下却无法回绝,只躬身下,道:“凤儿何德何能,断不敢有此贪欲,但婚姻大事自是由爹爹与干爹做主。”
  仇士良吟笑点点头,说:“嗯,果然是个聪明孩子。走,咱们这就去刑部瞧瞧你爹爹去。”
第10章 幽恨暗生 【02】
  小太监早在府门外备好了车马,朱金凤随仇士良出来,便陪他一同乘车去往刑部。韦三郎待见他们走后,方转去府中西侧小院去寻菜篱。那小院内偏僻的三间厢房自来不为人所知,采篱因依着朱金凤的吩咐将那地牢中死囚易容,扮作玉瑶公主,而后瞒天过海,到底将仇士良糊弄了过去,当下只满心乱糟糟的,在房内坐立不安。
  韦三郎走进去,叫一声“采篱”,道:“才刚只因仇士良在,姑娘不便抛头露面,所以将你暂且安置在此歇息,现他已走了,我这便送你回相府。”采篱早急着要回去,便说:“有劳韦公子在前方带路。”说话出了门。
  韦三郎果然对尚书府的地形极为熟悉,一路引着她穿廊过院,采篱一面走着,却见府内家丁皆对他恭恭敬敬,心中愈发诧异,想了想,忽然向他问道:“敢问韦公子,此番我家主公遇害,您是否也有瓜葛?”韦三郎未料她突然这么问,直唬了一跳,心中震恐,但是此中曲折说来话长,一时却无言以对,只遮掩说:“崔伯伯遇害我也很难过,我只发誓对相府,对蒙玉断无半分加害之心,待日后你自会明白。”
  不消片刻,两人已转至府门外,虽午后日色稍晚,天空却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当街照着,直照得人心神恍惚。采篱随韦三郎便往东城而行,方走了一截,顿觉冷风阵阵吹来,在日头下却是那样森冷,把牙齿冻得微微发抖。抬眼只见迎面街心正有一人骑马奔来,采篱早瞧出那马背上之人乃赵笛风,见他神色匆忙,自知一定相府出了状况,心中便先一怔。
  果然赵笛风到了跟前,且不下马,只挥袖伸出一手,向采篱道:“快随我上马,我带你回去,蒙玉昏死过去了。”采篱脑子里嗡鸣一响,脸色霎时苍白,赵笛风见她只管发怔,因刻不容缓,顾不得避讳,于是单臂往马一捞,便将她抱上了马背。赵笛风转过头,却向韦三郎道:“三郎,我正有话问你,暂且我先走一步,咱们随后在相府见。”韦三郎因崔世渊之死心中内疚,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蒙玉,当下便拖延道:“你们快去罢,家中母亲病重,待我将她安顿妥当,再去相府探望。”
  赵笛风见他如是说,便也没细想。西城距东城本来极远,三盏茶的工夫即过,待由一条小巷子里穿行至朱雀大街,方见街面陡然宽阔,赵笛风于是策马疾奔。那马儿奔起来,只觉脸颊两侧风急如啸,吹的身上愈发冷,采篱打一寒噤,方缓过神,道:“笛风公子......”
  那风甚急,耳边呼呼嗡鸣,赵笛风恍若未闻,采篱便提一提嗓子,又道:“笛风公子,我家主公无辜枉死,我只担心,此事怕是与朱大小姐有关......”赵笛风凝神一怔,扬声问说:“你为何会这样想?”采篱略一沉吟,当下便将韦三郎并朱金凤如何瞒天过海,从刑部大牢提出死囚冒充玉瑶公主,而后绞杀扔去城外焚烧......细细说来,赵笛风越听越是心颤,反倒愈发迷惑,只得强忍着,道:“此事牵扯复杂,你暂且守口如瓶,只待*后查清楚,咱们再作计较。”
  待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方回到相府,府里众人皆聚在蒙玉卧房,采篱与赵笛风一进去却见瑛夫人正守在床前。采篱虽才刚离开府中半日,倒好像走了很远的路才得回来,只觉一股混杂的凄伤,心中酸楚,待瑛夫人上来一拉住她的手,她登时泣不成声。赵笛风沉吟了下,便安慰道:“这会儿不是伤心的时候,采篱姑娘快先瞧瞧蒙玉,他为何昏迷不醒?”采篱强忍着揩一揩眼泪,往床沿坐了方细细察看。
  蒙玉躺在床帐中虽双眼闭着昏迷过去,眉间却微蹙,整个脸色青白,唇际发紫,采篱凝神忖度,搭指抚脉,眼中忽然震了震,瑛夫人在旁见她神色有异,唬得心口一颤,问:“可是情形不好?”一屋子老婆子、丫头愣愣地瞧着,皆大气不喘一下,却听采篱忙道:“快去药居花房拿我的药箱银针来。”石兰便先应了声仓促而去。采篱这才向瑛夫人说:“但请主母暂且回避,只把公子交给我,主母尽管放心。”瑛夫人听她这么说,如何肯放心,早含泪道:“休要哄我,玉儿若是无碍,你为何却让我回避。”
  采篱不禁也眼眶微红,强说道:“一会儿我要给公子用针,主母若在此瞧着定然会心疼,如此反倒害我不忍下手,对公子病情无益啊。”瑛夫人犹豫了会儿,方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回房。”说着一顿,忽地哽咽着又道:“玉儿若再有个好歹,横竖我也不活了。”赵笛风在旁心中一酸,便将瑛夫人搀着起身,一面说道:“伯母断不可胡思乱想,采篱姑娘说无碍,蒙玉定然便会无碍。您最看重采篱,怎能不信她的话.......”说着,自去送瑛夫人回繁花院。
  石兰将药箱拿了来,又有老婆子早预备好了半铜盆温水来听候。采篱将那银针取出,却是三枚并作一枚,捻在指间,心中忖度,自知蒙玉这是悲伤郁结,无可溢出,以致气血不通,另加连日辗转奔波,本就体弱虚亏,因着此番实在凶险,稍有差池,蒙玉便有性命之忧,采篱未免怔忡踌躇,但是已然刻不容缓,除此也无他法。待将那三枚银针缓缓扎入蒙玉面部*,果然只片刻工夫,他的唇际由紫变黑,却见额头微微颤动了下,脸上一股痛苦乍露,蒙玉忽地翻过身去,只冲着床下哇一声,直喷出满满一口血来。
  老婆子皆唬了一跳,只听蒙玉接着长长一声咳嗽,嘴里便又一口鲜血喷出,霎时地上淋淋漓漓早一汪血痰。采篱见他如此,反倒脸色稍宽,心中松了口气,便忙吩咐说:“茶,给公子拿杯温茶来。”石兰捧着茶来递到跟前,但见蒙玉一口气提上来,采篱方将那茶拿给他漱口。
  众人见蒙玉醒了,自是欢喜不尽,这才各自忙了起来,先将地上收拾了,过了会儿,便有老婆子一溜烟跑着去繁花院向瑛夫人禀报。
  瑛夫人见说,一颗心方撂下,便道:“待我去看看玉儿。”旋即便要起身。
  老婆子略一屈膝,忙回说:“但请主母缓一缓再去,公子才刚吐血,虽醒着只是身子虚弱,尚不便说话,采篱姑娘正服侍公子用药呢。”
  瑛夫人唔了声,道:“也罢,你回去告诉采篱,令她定要细心照看。”
  因赵笛风在侧,见那老婆子退出房门,赵笛风方道:“伯母勿要担忧,依着采篱的医术断不会让蒙玉有半分差池,待调养几日,蒙玉便又会活生生站在您面前了。”瑛夫人犹自心悸,叹口气,道:“如今我别无他求,只盼玉儿日后无灾无难,相府勿要再生波折,我便足矣。”说话便令小丫头给赵笛风上茶。那茶上来,赵笛风便陪瑛夫人略坐了坐。待天色渐晚,但见相府诸事也都安定下来,方起身告辞,自回赵府而去。
  蒙玉由采篱衣不解带昼夜精心照看,便又调养了数日,气色方见好转。崔世渊下葬后,瑛夫人、蒙玉自是又伤心了一阵,相府境况凄凉。渐渐冬寒酷冷,因那日仇士良只当玉瑶公主已死,并令将她尸体丢到城外当众焚烧,见心中大患已除,于是这才应允城中九门解除戒严,各街市店坊便也逐渐开门做起生意。
  这日采篱一大早自去药居花房配药,蒙玉卧房便只由石兰照看,只听窗外廊子底下两个老婆子在那里嚼舌头,一个咦了声说:“那仇士良摆明了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好的一个公主,竟被她污蔑成冒充皇嗣,人被他害死了还不算,连尸首也烧成灰烬,听说御林军将公主的骨灰分作两份,一半扔到嘉峪关外,一半丢到了黄河里,直让公主世世不得超生。真真是天下竟有这般狠毒之人。”
  另一个却凛然道:“你没听说么,但凡宫里的太监皆是心狠手辣,再遇到个老太监,更是茹毛饮血,古来已有之,只是你不晓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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