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缘郡主

第7章


  
  师妹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忽然想到更好玩的事,他问道:“倒是你,打听了这么多,想打什么主意?”
  
  糟糕,别是被师兄瞧了出来……可转念一想,师兄的脑筋再好,怕也想不到自己打的是他的主意。“我打什么主意师兄猜不到吗?”
  
  他无比的肯定:“你想嫁人,但怕因此违了门规?”
  
  忽略掉心头的一点失落。“也不是。”
  
  陆远权作她是默认,又道:“你且说说,白天你说的你‘遭人嫌弃’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的时候真心实意,我不觉得那是你编出来的。”
  
  她确实是随口说出的这个词啊,师兄都能听出真心实意,莫不是她真的觉得自己遭人嫌弃?
  
  仔细算算她都二十一了,想成亲全是为了家里,奈何爹娘不上心,身边的小丫鬟也只会问“小姐怎么了”。他的话问的她心头暖暖,师兄是第一个主动关心她的人,虽然他只是好奇……
  
  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一直找不到肯听的人。听见他拍拍草垫,惜言闻意在他身边坐下。“我没有我妹妹漂亮,又什么都学不好,没有她能讨人喜欢,来我家提亲的人都只找我妹妹不要我。”这么说不妥,她还是有长处的。“师兄啊,我就是弹琴作画写诗女红方面笨点,习武很行的,我叔叔说是习武很有天赋。”
  
  陆远话不应题:“会吹笛子吗?”
  
  “会啊。”
  
  他起身出门,折腾片刻握着一支笛子进来交到她面前:“吹一首曲子让我听听吧。”
  
  她细细的抚摸笛身:“你还随身带着它啊。”师兄一定对笛子很熟练,“我吹的不好听,师兄不怕污了你的耳吗?”
  
  “我不会笛子,也不常听,这是下山前师弟硬塞给我的。你就吹你拿手的曲子,我要是觉得难听就打断你。”
  
  还好笛子小巧带着方便,如果是筝啊琵琶的那事就大了。教她笛子的师娘人好,丫鬟们听见大小姐练习都是捂耳逃走,可师娘从来是耐心地听完。她喜欢师娘、崇敬师娘,为了不让师娘走便勤奋苦练,所有的乐器中最拿手的便是它了。
  
  “我给师兄吹一首‘醉仙饮’吧。”
  
  这是她自己编的曲子,名字取甚是像一个酒楼。一次她不安心学琴被罚关禁闭。下人抓她走时她想从桌子上扒些吃的,却凑巧抓住了笛子。柴房里空虚寂寞无聊,她吹着解闷,不觉间吹奏的有模有样。出了柴房后填上几个音,连成一段完整的曲子。可惜没有小丫鬟不愿意听,她只吹给自己。
  
  师兄是她第一个听众……惜言坐直身子,如置身舞台,台下终于有了观众,这是只为他一人表演的节目。
  
  细雨簌簌,和着音符萦绕在破旧的月老祠里。调子本是悲凉,可她目光澄澈,将原本的悲凉吹出了几分欢愉。陆远靠着柱子,手搭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打着拍子,渐渐偏转过头,看着身旁专注的姑娘。一直把她看作一个孩子,可她此时专注的神情让他忽然忆起她其实不小了。心头突然抽搐,他按着心口,这个感觉从不曾有过,可今晚时不时的就出现……怪了。
  
  惜言搁下笛子,思绪还陷在曲子里。周围安静的可怕。“是不是太难听了……”她小心问一句,果然太难听,师兄都无言了。
  
  “如此仙音,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师兄不用安慰我,我是什么水平我清楚的很。”她惨笑。
  
  “看样子你的妹妹真是一个高手。你一直在和她一个人比,她的水平高,你难以及上才会没有自信。你既然离开了家,就趁机多向外面看一看,其实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真庆幸发现的是你,等我把你这块璞玉交给师父,他老人家定能把你打磨成最耀眼的美玉。你这个弟子做定了。”
  
  “真的吗!”
  
  她艰难的寻到他的方向,欣喜的看着他。陆远没有避开,第一次主动看着一个姑娘的眼睛,在难见五指的月老祠,在旁人皆不能视物的雨夜,他第一次忘记誓言,大着胆子做了一件在他的世界里算的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的眼睛像深潭,又如墨底的墨玉,绝世罕有。微笑从嘴边延伸至眼角,胸中暖暖融融,似是心泉的围岸裂了缝,有暖流流淌出来,润了心脾,暖了心扉。
  
  这……拿别人手短,定是刚刚听过曲子的缘故,怎么看……师妹都挺顺眼的。
  
  “师兄,我们这算不算是‘知音之交’?”
  
  他们是师兄妹,怎又扯到知音上去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睡觉去。在这里睡的惯吗?今天情况特殊,暂时委屈你了。明天赶到师父那里就能好好歇着了。”
  
  “睡的惯睡的惯,不用担心我。”她拖着一片草垫到墙根,兴奋的和衣躺下。
  
  她怎么会嫌弃这里?如果换做惜玉,怕是连踏进都不会踏进这个破屋。她不是惜玉,她没有多么金贵,况且此刻心里正甜蜜着。虽然二弟也关心她这个大姐,但在她面前他就是个孩子,心智幼稚,有些事情他不懂。
  
  不像师兄。他成熟,他听的懂她的话,能给她指引,能帮的到她。
  
  鼻子痒痒的,她使劲儿忍住,顺便摸摸身子。糟糕,衣服还是湿的。她侧耳细听旁边平稳的呼吸声,放弃了点火烘衣的念头。
  
  手指插在湿湿的发里,她把发辫散开,脱下外衫搭在身上。
  
  “千万不要生病……”
  
  陆远摇醒惜言。“我把干粮和水放在这,你收拾好了就出来,趁着雨停我们赶紧出发。”
  
  惜言揉着眼睛。小祠里已经一片光亮,她按着发沉的头,简单把头发束起。眼睛困的无力张开,想起昨天进来时看到外面有水井和水桶,趁着陆远没注意,跑出去洗了一把脸。
  
  “好凉!”被冰冷的井水刺激的困意全无,她回里间咬了几口饼子,犹豫片刻撕下一半包好揣在怀里,就着水把另一半匆匆吃了下去。
  
  乞婆还缩在门后,她掏出半张饼子:“婆婆,我师兄说这天气还会再下雨,这干粮你留着,如果出不去也不会饿肚子。”
  
  乞婆接过谢道:“善良的姑娘,你的好心会得福报的。”
  
  她又拜了拜月老,回身见陆远已经牵好马正站在空地上看着自己,见师妹抬头,便转身朝路上走。惜言笑眯眯的跟出去,走远才又回头望一眼月老祠。
  
  乞婆撕下一块饼放进嘴里慢慢嚼:“老身阅人无数,以前香火鼎盛的时候见过不少的男女,不曾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有命定的缘分,但是浮云蔽日,自己尚不能看清。月老,赶紧拂去他们之间的迷雾,早日成全了这对有缘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9
9、旧仇今日复 ... 
 
 
  
  二人快马来到一处山丘。三座小山围挡在周侧,除了来路,并无别的路可走。他们正站之处正是三山交汇的洼地,像是站在一个碗底。
  
  惜言指着山上的树林:“师兄,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适合藏身。我如果是山贼就在那里安一个老巢。”
  
  还真让她说准了,那里以前确实有一个山贼窝……陆远警惕地打量前路:“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林子里冒出一阵窸窣声响,一个壮汉冒出半人高的杂草丛大摇大摆地站了出来。“老子难得碰见一个闯老子老巢的家伙,不留下一些东西休想活着从老子的地盘上离开!”
  
  她竟一句中地,直指了一个山贼的老窝!还是一个光着上身的山贼!她歪着身子往陆远身后躲,又听一个高音跟着叫嚷:“呦,有个女的,还害羞呢!老大,抢过来给我当老婆吧!”
  
  另一人一掌打在说话的小子身上:“哪有你的份儿!抢过来也是老大的五姨太!”
  
  “这才像话。”山贼头子又气势汹汹的高喊,“小子,老子今儿心情好,把小妞留下,饶你活着出山!否则别怪爷爷们的刀没长眼!”
  
  惜言咬牙切齿道:“不要脸的山贼。”
  
  陆远冷眼瞧着不速之客,手横过去护在惜言身上,不急不慢,用足以让山坡上人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大当家,两年不见怎么也不见有长进?”
  
  那头子忽然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师兄,你以前把他们怎么着了?”
  
  “大当家,我们此番还是借路。照老规矩,你们若是放行,我们相安无事。”
  
  一小贼小声劝道:“老大,两年前这小子从咱们地盘经过,伤了一半的兄弟,还把您打成内伤。您这好不容易才恢复,可不能轻饶了他。”
  
  “骨气重要还是命重要?”山贼头子缓缓抬手,“放。”
  
  “多谢。”陆远转头示意,“快走。”
  
  惜言忙打马跟紧,不放心的又回头去看。“师兄,他们追过来了!”
  
  “不要纠缠。”
  
  她本想去教训一两个人解解气,可不敢违背师兄的吩咐,忍着一肚子的火加快了马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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