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爱

上了车，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欣童看着雨刮器左右滑动，雨水被划到一边，立即有更多的雨又汇集在车窗上，雨刮忙个不同，雨水永远都在。
    回去又如何，怎么面对孙岩？让他哄自己吗？他会哄我吗？我需要他做出这样的姿态吗？他以前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无耻事情？这次如果不是吴柏林的报复，我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不要原谅他呢？公司的风波刚刚算平息，秦飞的案子还只开了一次庭，汇腾还能参加二次投标吗？总部不知道会不会为难孙岩，公司其他同事也不知道怎么看待他？除这些之外，正常工作的很多烦心事也在等着他，他有心情结婚吗？如果不结婚，我怀的孩子怎么办？
    结婚，我还工作吗？不结婚，我要孩子吗？孙岩，还是我爱的那个男人吗？
    开车的大姐可能要在雨天专心开车，并没有和欣童多说话，欣童胡思乱想一阵，已经来到了市区。这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哪里去找出租车呢？
    “小姐，这个时间出租车不好打哦，而且这么大的雨。我家会经过京华广场，那里出租车多点，怎么样，你跟我去那里可不可以？”大姐问。
    “可以可以，”其实欣童知道，京华广场离孙岩家很远，但是也不愿再多想了，就那里吧。
    又开了20分钟，京华广场到了，但广场上面没有出租车。欣童不想再麻烦别人，执意要下车。
    “大姐，你把我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我自己等出租车就行了。”
    “这么晚，有点危险，我陪你等等吧。你还怀孕了，怎么能一个人等。你叫家里人来接呀。”
    “不用，家里人都睡了，我自己可以的。”
    大姐没说什么，两个女人就在雨夜的车里等着。
    等了大概十分钟，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欣童立马下车去拦，出租车停下，并且愿意带上欣童。欣童淋着雨，突然觉得挺高兴的。她回转身，对车里的大姐连声说了谢谢，才又上了出租车。
    上出租车的心情跟一小时前上大姐的车的心情，完全是两样，欣童突然又盼望着快点回家。
    终于到了天行公寓，出租车开进了大门，开到了孙岩家门口。欣童付完钱，快步跑到屋檐下。
    终于回来了，门口的青石在雨水冲刷下很滑，欣童脚崴了一下，但她也没有在意，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心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事情该怎么样，明天再调整思绪吧，也许明天可以和孙岩好好谈谈。
    打开大门，欣童发现自己的头发在滴水，滴在地板上嗒嗒响，她挽起头发揪了揪，才进了门。
    客厅没开灯，孙岩回来了吗？还是已经睡了。
    欣童光脚上了楼，卧室里有微弱的灯光，她心里一紧，孙岩在，还没睡呢。她没有进孙岩的卧室，而是走进了对面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就看见林清仪站在床前，穿着孙岩的衬衣，正在扣胸前的纽扣，她的头发也是湿湿的。
    此时的欣童怎么也没想到林清仪会站在自己面前，她抚摸孙岩胳膊的场面再次出现，那张照片中吴曼和孙岩的笑脸也挤上前来，还有吴柏林痛苦的表情，秦飞的泪水也在交叉地闪回着。
    “你，你滚出去！”欣童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同时往后退出了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欣童脑子里反复这两句话。这个家还是我该来的地方么？我该去哪儿？边想着，欣童从楼梯上下来，来到了客厅。客厅一片漆黑，她一时不知道该呆在哪里，就在客厅来回踱步。客厅冰冷的地板刺痛欣童的脚，可她毫无知觉。
    孙岩跟下楼来，“欣童，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了，可接电话的人说她是个护士。你带着电话吗？你去医院了吗？”
    欣童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止踱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她望向楼上，林清仪来到了楼梯口，没有说话望向楼下。
    “天哪！”欣童没办法再面对这样的画面，就像自己是个小丑，林清仪在看她的好戏。她反身又冲出了大门，跑进了雨夜。
    欣童光着脚跑进了院子，路上的小石子扎着她的脚，可她也没有觉得有多疼。她只是在跑，漫无目的的跑，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孙岩跟着也冲出来，在后面喊着欣童，可她觉得孙岩的声音好远，好不真实。还没有石板路上的雨声真实。
    欣童的腿已经软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路面又湿又硬，她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青石板上。
    最喜欢尖叫的她，这次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坐了半天想站起来，可是手腕一接触地面，火烧一样的疼，后背也疼得只想往下躺。她想借双腿站起来，谁知一弯过腿，人就趴下了，怎么都立不起来，整个人就脸朝下紧贴在路面上。右手还是能动的，欣童也没想起来要动，就静静的趴着，任凭雨点打在身上，任凭脸浸在泥水里。
    孙岩从后面赶来，一把将欣童翻过来，将她抱起。“欣童，你这是干什么？我一晚上都在找你，你怎么又跑了呢？我跟林清仪没什么，你肯定是误会了。欣童，我们回家好吗？欣童，我们回家休息好吗？”
    孙岩还说了什么，欣童没有听见，她已经昏过去了。
    “孙岩爱的是我，我们在一起。”欣童说，
    “在一起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我比你更适合结婚。”
    “我们已经在准备结婚了，而且、而且我还怀孕了。”
    “哈哈哈。原来是靠孩子逼孙岩跟你结婚的么？他怎么这么可怜。孩子是真的有么？你不是演戏吧？”
    “这种事还能演么？你别费尽心机破坏我们。”
    “靠孩子结婚的女人最无耻，没有孩子，你再问他，我敢保证，答案绝对是不一样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怀孕了，我没撒谎。”欣童好着急，越急越不知道怎么辩解，胸口堵得很厉害，忍不住哼了起来。
    欣童嘴里哼着，身体扭曲，耳边传来了孙岩的呼唤。“欣童，醒醒，欣童。”
    欣童睁开了眼睛，原来自己在医院。孙岩坐在床边，还穿着昨晚那件衬衫，眼睛有点红，面容泛着憔悴。
    “欣童，你醒了，你昏睡了好久。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手腕骨折了。”欣童才发现左手打着石膏，她想动，可一动也动不了。
    “背，背疼。”欣童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到。
    “背疼是吗？待会让医生给你检查下。”
    “欣童，”孙岩还想说话，欣童却闭上了眼睛。
    “背疼啊，那我要看看。”医生来了，欣童才再次睁开眼睛。“能翻身吗？”医生问，欣童摇摇头。
    “不能动，一动就疼。”欣童的声音还是很小，医生没听清。孙岩帮她重复说：“她说不能动，一动就疼。”
    “可能是扭伤，腰部扭伤了吧。你还是要忍忍，翻过来趴着，我们才好具体检查。”医生的声调没有起伏。
    这可怎么办，根本动不了，一想动就疼。欣童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我来帮着把她翻过来。”孙岩连忙说。说完两只胳膊伸到了欣童身下，使劲把她翻过来。两名护士在旁边帮忙。欣童觉得背上钻心的疼，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医生在欣童背上、腰上按压半天，欣童疼得直哼哼。医生最后说：“我估计这还是扭到了，做下按摩，几天后症状就会缓解。如果保险起见呢，最好拍个片子。哦，病人怀孕了，不能拍片。”
    欣童心里咯噔一下，幸好是趴着，没看到孙岩的表情。
    “那医生，这需要请理疗师吗？还是观察几天呢？”从孙岩的口气，也听不出他情绪的变化。
    “还好，目前她就是手腕骨折，腰背部扭伤，观察两天，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出院在家里休息了。但是她的孕激素水平还在化验中，看看化验结果再说。”
    “那她现在就这么趴着吗？”“趴着可以，趴着觉得舒服就趴着。”说完医生护士一行人出了病房。
    “好，您慢走。”
    孙岩坐下来，欣童头朝着另外一边。眼泪还淌着没擦，也没看孙岩。
    “要喝水吗？或者吃点东西？”欣童没动。孙岩只好走到床另一边再问一遍。看见欣童眼角挂着泪水，长呼一口气，拿出纸巾替她擦干。
    “别伤心了，本来没有多大的事。你把身体养好，再生我的气，可以吗？”
    听他这么说，欣童眼泪又掉下来。
    “牛奶喝不喝？吃点水果也可以。”欣童索性闭上眼睛，只管流眼泪。
    “别哭了，行吗？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不好？”孙岩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接着说：“秦飞的事情，我们已经跟他父母商量好了，涉及到的罚款公司会帮他们支付的，另外，我会以公司的名义支付一笔补偿金，老人家觉得这样的处理是合理的。林清仪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根本没有什么，你可以质问我。”
    欣童更伤心了，肩膀开始起伏。
    “别哭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她之所以会在你的房间，是她被雨淋湿了，我叫她去隔壁换衣服的。我不该找她，可是我到处找不到你，只能问问她，我怕她又去找你，跟你在一起呀！她只是陪我找你罢了！”孙岩过来抱住欣童的肩膀，用手替她擦泪。“你现在怀孕了，多好的事儿啊，等你养好了，我们就结婚。”
    “不结。”欣童总算说了两个字。
    孙岩没说话，还是抱着她的肩膀，搂了一会儿，又拿纸巾擦眼泪。
    这时刚才的骨科医生和另外一位女医生一起进来了。女医生是妇产科来的。
    “她是欣童是吧？”孙岩回答是，“是检查结果出来了么？”
    “是的，她的孕激素水平有点低，这段时间是不是没休息好呀？最好做个B超再看看，孩子情况可能不太好。”
    孙岩马上回答：“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做B超呢？”
    “现在就可以呀，我马上给她看。你叫她翻过身来吧。”
    骨科医生接着说话了，“孩子情况如果不适合要呢，我建议马上背部拍片，排除骨折的可能。你们赶紧考虑一下。”
    欣童听完脑子里嗡嗡响，此时孙岩又抱着她翻过身来，这次她很努力配合，觉得背上也没那么疼了。
    女医生把B超机推过来做了检查，孩子的情况果然不好。医生把情况又说了一遍，孙岩还在问着，欣童早就没在听了。
    昨天太累了，跑了整整一天，夜里还在雨中摔倒。孩子跟着我遭罪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坏事发生在孩子身上呢？
    “你们自己可以考虑考虑，这种情况可以保，但是大人可能有点遭罪，要定期打针，还要长期卧床，也不一定就一直能保到最后。要么呢，就干脆一点，可以人工流掉，你们还年轻，养好身体怀一个健康的，也是好事情，对吧。你们两口子自己考虑，今天之内告诉我，看怎么样。如果要保，就要尽快打针了。”
    “好的，医生。”两位医生都出去了。孙岩坐下来，望向欣童，欣童把脸朝着窗外。
    病房里一片死寂，孙岩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只是望着欣童的病床。
    欣童眼泪又流出来了，孙岩没看见。窗外的太阳升得老高，把房间照的通亮，可他们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注意。老半天，孙岩才站起身，轻轻把窗帘拉上。转过身，看见欣童的枕头又湿了一片。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伸出手拉住欣童的手，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孙岩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只说了一句“骨科三楼3208，恩。”接着还是握住欣童的手。
    过了五分钟的样子，病房门被推开了，乐侃和徐珍走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孙岩摇摇头，跟乐侃打个眼色，示意两个人出去说。等他俩一出去，徐珍上前来问欣童：“怎么样啊，你们两？”
    欣童用右手擦了擦眼泪，小声说：“徐珍姐，我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