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解愁

第37章


  
  所以,生活中是有很多不可预知的事情随时都在发生,没有谁会知道今天你做了一个很小的决定明天会酿成什么样子的后果。于他和洛清或许就是那一抬首那一低头。
  
  一个人胡想的时间过得很快,再转头时发现洛清已经洗好澡出来了。被热水熏过的脸透着清晰的粉白,就像蟠桃园里熟透了的桃子白里透红清丽可人。沐浴露的清香直直袭来让他有种微醺的错觉。然而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她亲昵,只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洛清看着赵濂风的表情很不自然,以前虽然也在他家洗过澡但毕竟此时不同于彼日。亲密的恋人关系被她斩断中间隔着千秋万壑。她突然想到在路上时她曾问过的问题赵濂风的回答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像是在责怪她不该和他分手,可又有些不像。
  
  有了一些希望在彻底失望永远比从来没有获得过希望要痛苦得多。赵濂风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给了希望给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抓住。或许她能过理解在他们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赵濂风心里的感受了,就是这样一颗心被吊着,上不得下不了。她想打破这个僵局并且她并不想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就这样分手天涯。
  
  找一个你爱着的人不难,但难的是你爱着的那个人也深深地爱着你。如果两者得其全那么这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画卷。
  
  “濂风我们可不可以还在一起,不要分手?”她的语气里隐约有一丝乞求,盈盈的眸子里漾着些水光,不知是之前洗澡被热水熏得还是心情所致。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端放在两膝上。
  
  “为什么这么说?”赵濂风一条腿抬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无意识地敲着,另一只手撩了撩额前有些过长的头发。“我承认我很喜欢你,甚至现在可以说是爱了,应该是很爱。”
  看着洛清一下子紧张起来的表情,赵濂风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有些好。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与上一句话好不搭调:“可是,我们分手了不是么?”明明是毫无爱憎情感的一句话却让对面的人的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
  
  是的这句话确实是毫无爱憎可也说明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让洛清怎么还能保持之前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心情,止不住的寒意随着空气渗入皮肤里一点一点地冰凉着她的心。“你爱我,你明明爱我。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有过错但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就不能原谅我么?”语气已经带了哭腔。
  
  赵濂风极少看见她哭,他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坚强的人是不会轻易哭泣。若不是真的伤了心平常很难见到哭得这么隐忍而倔强的她。可他心里想的绝不会现在就停下来,他爱她但却更需要一份真心的爱来相对。
  
  “这不是原不原谅,”走近她,看着那双曾让他深深沉迷的眼一时恍惚。“更何况现在我们再在一起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什么?”
  
  “你能忘记以前的伤痛吗?活在过去你能活好现在吗?你不要急着否认,”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总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事情缺乏最基本的关注,我想我们应该给彼此一点时间来适应没有对方的生活。”低头的一瞬间他心里一片轻松。
  
  “什么?”洛清开始疑惑。
  
  天添夜色时,赵濂风出了学校。
  接着步行了很久,步伐夸得很小,直到夜色渐浓星辰漫天。人行道上的人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街角小店的霓虹灯闪闪烁烁透露出些许清冷的味道。
  
  走下人行道扬起手随手拦了一辆车往住处赶。
  不知道阿城有没有记得吃饭,那么大个人了总是做事做到忘记时间。
  
  窗外的景色飞逝而过,如同此时的心境。
  ——过尽千帆,沉静如水。
  
  自从那天和洛清见面之后赵濂风就再没有找过她,洛清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来。
  
  三年,说长不长但也短不了。三年之后再考虑究竟两人还要不要在一起,这似乎有些难以让人忍受,可洛清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做人不能太贪心。
  
  那天赵濂风看起来很平和,平和得让她觉得她再也抓不住他。当他提出他们现在并不适合在一起,但可以等她毕业了思想真正成熟了再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究竟还要不要在一起,他看起来就是对她已经不再相信,她心里极为惶恐。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诱人的选择,只要她坚持她相信一定可以有他们以前一起无数次想象过的美好未来。
  
  赵濂风与母亲和继父的关系实在说不上是好,平常也极少见面。除去像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许还会回一趟那座房子,其他时候他是真的不愿踏足那里。那里上演着的是一场家庭和睦,他半点也无法插足。他与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关系也仅限于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的地步谈不上什么兄友弟恭长兄如父。
  所以当母亲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以极为冷漠的表情心情极平静地接起了电话。
  
  心已被伤到了极致剩下的反而只有洒脱,都说求不到的东西是最珍贵的,于他而言穷尽一切力量终无法触及的东西他半点儿也不再想沾染。离得远远的,让它想伤也伤不到。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隐隐哭声让他感到奇怪,母亲应该正处在一个有些嘈杂的地方,背景声音杂乱不堪。
  
  母亲压着哭腔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低低地传过来,透着一股一股的凄凉。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那个曾经抛夫弃子且从未后悔过的女人变成这个样子,单单听着那声音他都可以循着小时候的模糊记忆想起从前她恳求离婚时的样子。悲哀的,让人不忍的神情。
  
  “濂风,你可不可以马上到医院来一趟?程程出事了。”哭泣时发出的独特声音。
  
  程程就是他母亲的最后一个孩子,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被蜜糖包围着长大的孩子。从不知人间疾苦,从没体会过没有母亲疼惜没有父亲撑腰的感觉,不知道被同龄人用鄙夷的表情盯着是什么样的心情,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孩子,他失去了属于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他的年少时候美好的温情。
  
  然而,一切都已经被时间带进了坟墓,在人世间留下的那一点痕迹并不足以引起他愤世嫉俗的情绪。因为为过去并不可能改变的事情捶胸顿足哀叹凄苦着实算不得是聪明人的做法。
  
  失去的永远都只停留在昨天,今天只会是全新的。
  
  换上新的表情,抛弃之前苦苦压抑着的情绪,听着手机里的哭音又不自觉皱了皱眉:“程程伤得严重吗?嗯,好,我马上过来。”挂下电话就打车往车站赶。
  
  说的是马上,实际上等他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沉沉。
  
  灯红酒绿的一座城市在夜里静悄悄的,给人一种低调奢靡的隐秘感。最丑恶的姿态在黑夜的遮盖下也显得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却奇异地带着一股让人不自觉沉沦的色彩。
  
  打车到母亲所说的医院,找到正坐在手术室外的母亲。
  
  远远看去真是老了许多,不单是外表从周身散发的哀苦气息便可看出。他许久没有再靠近也没有说话。就站在刚出转角的走道上。
  
  他很久没有去找过母亲,他的母亲蒋若琴女士也大度地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他要感谢她的大度,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那一瞬间,他的心魔沉沉浮浮似是想摆脱身体的束缚狰狞在人间。
  
  不管过了多久还是一样心有不甘啊,多久都一样。
  
  只是以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将自己困在无边昏暗的世界里像是不到世事苍尽不得罢休。而现在也不过是在心里又将那些情绪像是演练好的一样过滤了一遍,仅此而已。这就是成长,这就是不得不承认的对现实的妥协。
  
  直到身边有小护士小声提醒他不要站在这里,要是医务人员推着东西便不好通过。
  
  他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女护士,然后转身向母亲走去。穿着白色衬衣的他在雪白墙壁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眉眼如画,只是神色淡得令人心惊。
  
  那种孤冷的气质仿佛天生就和医院相融合,一样的冰冷孤独,一样的寂静无声。
  
  落脚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此,蒋女士并未发现她的大儿子已经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很快就到了她跟前。只是她一直垂着头闭着眼暗自伤神并未看见。
  
  她只顾着小儿子的安危,几乎他从未有见过这样妆容散乱脸色蜡黄服饰凌乱的她。
  
  好一副慈母图啊,可惜对象不是他。他连感叹一下的兴趣都再没有了。
  
  然而终是不忍心,沉默地在母亲身旁坐下轻扶着她的肩。
  
  开口道:“妈。”声音不大,但却有着藏之深深的温柔,不仔细根本就听不出来。
  
  这就是他,早就练就了这么一身的坚硬外壳,总是将情绪藏到深不见底不见天日的地方。除非有足够的耐心否则怎么也不会发现这样一个冷清的人竟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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