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半面妆如画

第59章


歪歪扭扭的字眼,很丑很丑,除了我和林姨,没人能看出来那是我的名字。
  没有人告诉她不可以在干干净净的黑板上乱写乱画,这里不是幼儿园。同样也没有人告诉我。我虽然天天和妈妈在学校,可一群中学生,谁会没事在黑板上乱写呢。
  等到上课时,一直要求我们要坐得端端正正的老师看到后,微笑着问是谁画的。可她就是再温和的笑,对于我们这群小破孩来说,那都是大事。
  身边的小叶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小的脸憋得通红,我都能感觉到她指尖在颤。于是,我脑子一热,猛地站了起来,伴随着身后的凳子倒在地上的响声。
  我绷着一张小脸,在其他小破孩的惊讶目光中说,“是我画的。”
  谁料,此时意外出现了,我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不是她,我知道是谁。”
  我吃惊,回头一看,随即恼了。那小男孩正是那天在大桥上和我掐架的小霸王,此时他正得意洋洋的看着我。那老师有点愣,随即又抿着唇角问,“那是谁?”
  那男孩刚想开口,我就飞快地朝他吼了一句,“你特么的再敢说,我就卡了你的喉咙。”
  这句话我是跟街上的混混学的,我觉得很有气势,就毫不犹豫的套用了。语速极快,吐字却很清晰,看小霸*惊的小黑脸就知道我天生的模仿力不输于任何人,效果真是太好了,好到我被老师皱着眉头请出了教室。
  至于在办公室里,老师亲切的教导了我什么,我不记得了。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我在办公室里虔心认错时,小叶那丫头一看我被老师带走了,立即哇哇的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不要紧,丫的,有的小女孩也跟着哭了起来。班里立即乱成了一团,老师哄了很长时间才消停下来。
  那天放学回家时,小叶抱着书包跟在我身后,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我走一步,她走一步,我停下来,她也站着不动。
  我顿时没了脾气,回头对她说,“听说你哭了啊?”
  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也不说话。我无奈,过去牵起她的手,笑道,“蓝皮鼠画的不错,就是字丑了些。”
  她一听立即笑开了,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脸颊上的小酒窝也若隐若现。她晃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练了很久的。”
  我忍着笑,挣脱开她的手,装作嫌弃道,“练了这么久,还这么难看啊。”
  她一听,微微低下头,嘴角咧了咧,愣是没有哭出来,明显是长了骨气。我大惊,怪不得大人都喜欢让孩子去上学,可以治小儿哭泣么。
  自此之后,我就被赋予了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那就是牵着林家丫头,陪着她在小学里溜着圈儿的玩。
  等我俩上了初中,学校举行书法比赛,我知道她报了名,也知道她得了一等奖,可是我一直没有去看。直到师父拿着她参赛的作品回家,我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便险些落泪。
  只见那张大大的白纸上,浓如黑夜的泼墨色,只有两个大大的很好看的字眼:阿妆。
☆、【番外三】那个丫头(3)
  小叶这个丫头喜欢用像什么什么似的比喻句,并且经常说江流儿长得像朵花儿似的。于是小叶和江流儿熟了以后,就喜欢喊江流儿花儿姐姐。反观江流儿没有任何的不满,我以为她会让小叶喊她神仙姐姐或者月亮姐姐。
  关于月亮姐姐这个称呼,不管小叶讲的是如何催人心肠,江流儿说的是如何天花乱坠,真正的版本在我这里。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和江流儿小叶齐聚在我家院子里,一起傻X似的仰望夜空。用江流儿的话说就是赏月,用我的话说就是没事闲的,外加消消饱,为睡觉做好充足准备。
  就在我睡意终于酝酿起来的时候,江流儿用手肘捣了捣我,突然问我,“你是愿意当月亮,还是星星?”我眯着双眼,迷迷糊糊回了她两字,“随便。”
  她却使劲把我摇醒,挑着凤眼,一脸信誓旦旦的说,“姐姐一定要当月亮!”
  我猛然惊醒,脑子里的睡意全被她的雄心壮志吓跑了,在一旁的小叶却小声说,“我要当星星。”
  我一听,乐了,刚想笑话几句她怎么这么没出息,就听到她猛地拔高了声音,“当星星,当最大的那一颗。”
  话音刚落,江流儿猛地执起小叶才啃完鸡爪子油乎乎的小手,深情的喊了一声,“最大的星星妹妹。”
  小叶小身躯一震,犹如过电一般,半响之后,亦轻轻的回了一声,“唯一的月亮姐姐。”
  我恍遭雷劈,反应过来后呐呐道,“那我当块黑布就成了,让师父把你们都挂上去,我来做背景。”
  然而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丫的在梦里我连块黑布都没有当成。只见浩瀚无垠的漆黑天幕里,月牙悠悠,星河璀璨,我怀抱着一颗整个宇宙最大的星星,坐在月牙船上一晃一晃的荡着秋千,嘴里还哼着小曲,“都是月亮惹得祸,连带星星也有错……”
  她虽然喜欢用比喻句,那语文成绩,就好像是粘在地上的牛皮膏药,怎么也拔不上来。
  上小学那会儿吧,我以为可能是她年龄小,不知道作文是怎么回事,又不忍看着她对着作业纸苦恼,于是就代笔。谁料,这一代就是好几年,直到快中招了,那丫头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考场上揪着我的衣角哭着喊着让我帮她写了。于是自己就动手了,原本可以考一中的成绩,就滑到了二中的程度。
  我记得小学有一年,老师布置暑假作业,让写作文,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
  小叶那丫头趴在地板上,抱着半个西瓜,咬着勺子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伶兮兮的,丫看着她那个眼神,就好像看着自己养的宠物狗,连真正身为狗狗的地瓜也望尘莫及。
  我俩对峙了一会儿,然后我赢了,破天荒的在与她的对峙中赢了。她放下怀里的半个西瓜,依旧咬着小勺子,泄气一般的拿过作业纸,趴在地板上写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我见她还趴着,就放下手里的练习册,和她一起趴在地板上,问她写了多少?
  她被我一惊,而后猛地用脑袋遮住自己的作业纸。我一看了,乐了,笑着说,你不让我看,我就不帮你写了。
  她慌忙抬头,我利索的用手抽过她的作业纸,低头一看,有点傻眼。不是因为她半个小时就写了一句,而是因为她写的内容。
  上面写着:我最喜欢的人是蓝皮鼠,因为她长得很好看,像副画儿似的。
  我反应过来后,有点艰难道,小叶,你人鼠不分啊。还有蓝皮鼠,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画儿,就算是动画片,可这也不对啊。
  她愣住,嘴角还粘着一粒西瓜子,活像长了一颗大黑痣。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她才呐呐道,蓝皮鼠,不就是阿妆吗?
  我瞬间呆住,抓着铅笔的手诡异的扭曲着,这才想起她去以前说的话。明白过来后,我立即就怒了,丫喜欢我,敢情就因为我这张脸啊。
  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我也只得在心里吼吼,面上微微笑着说,小叶,咱换一个吧,要不写林姨?
  她不说话,继续拿她林肖叶式的眼神瞅着我,又重新抱在怀里的西瓜都快滚到地上了。可这次我显然比上次更坚定,一副你不换我就不给你写的神情,结果我又赢了,赢得干干脆脆。
  她连吃了好几口西瓜后才说,那就写妈妈吧,不过,也要有你啊。
  我看着她你不写,我就哭的表情,只得无奈答应。于是,在林姨的神圣光辉下,我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友情配角,客串了一把。
  “所以,你就成打酱油的了?”苏明泽笑得极其惹人。我趴在沙发上,瞟了他一眼,一把抓过地瓜,咬牙切齿道,“真是打酱油的就好了!”
  后来我不知道的是,小叶那丫头竟然篡改了我给她写的原文。你说,你不会写,为什么会修改文章呢?现在想想,小叶那死丫头就和江流儿差不多,也是一朵银河系极其罕见的奇葩花。
  老师让小叶站起来朗读自己的文章时,我心里猛地一跳,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当小叶把文章读完时,我的预感成真了。原来我就一打酱油,经过她的修改,我打了N瓶的酱油,也没有下场,反而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大大的抢了林姨的戏份。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念到我的名字,她都会加重音,完美的起了强调强调再强调的效果。不要因为她不会写作文,就鄙视她的发音。她的发音准的很,不仅咬字清晰,而且声音清脆,像银铃一般。极其窘迫之下,我趴在课桌上,好想去捉蓝皮鼠啊,当初听她的就好了,为什么自己要反驳呢?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念完之后,老师出于礼貌和对孩子的鼓励,不管写得怎么样,一般都会面带微笑的夸几句。小叶那丫头傻乎乎的,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听到老师的夸奖后,竟然弯着大眼睛笑的很开心,声音亮亮的说,这是阿妆帮我写的。
  于是我再次悲剧了,不得不拼命缩在课桌下面,承受着老师说不上是什么样的眼神攻击。那时的我再次坚定了我的想法,这丫头和我一起来上学,纯粹就是祸害我的!
  很久之后,我在狱中每每忆起这段时光,明明心中感到苦涩无比,却很想微笑。
  然而我的那个丫头,怕是再也不能欢欢喜喜的喊我,阿妆,阿妆。
  可我一直都记得,她就是我肆意年华里最好的一场童话,不偏不移,正好戳中我的心窝,暖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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