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玉擎天

    玉曈赖在关昊天温暖的臂窝里不想起床，说道：“天大哥，昨夜睡得晚了，咱们再躺一会儿吧！”
    关昊天搂着玉曈，笑道：“玉儿什么时候变成小懒猫了？你每日不是辰时一到就起身的么？现在都已经快到巳时了，还赖着不起？”
    玉曈在关昊天怀里蹭了蹭说道：“如果皇上真的把皇位让与你，那日后你便是皇上了，皇帝会有三宫六院的，到时候就算玉儿想这样缠着天大哥，估计都没什么机会了。所以……”
    关昊天听了心里一揪，没想到对于这件事，玉曈还有这样的想法。于是把玉曈往紧了搂了搂说道：“玉儿，我说过，那些女人都是荣昊天的女人。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你是我娶的妻，我若是皇帝，你便是皇后，与我同尊。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玉曈听了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
    于是两人又如胶似漆的依偎了一会才双双起身。茯苓打来洗脸水，然后恭敬的说道：“主子，皇上在前厅等候主子和夫人多时了。”
    “皇兄？什么时候来的？”关昊天有点惊诧的问道。就荣昊元现在的身子骨应该在皇宫里多休养才是，出来乱跑什么？还是大冬天的大早晨的。
    “卯时三刻就到了，见主子未醒，叫奴婢不要打搅主子休息，便在前厅等着了。”
    玉曈算算，皇上都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于是赶忙梳洗打扮一番，便与关昊天来到了前厅。
    来到了前厅，玉曈看见形容枯槁的荣昊元正坐在上座上品茗，玉曈一阵心酸，这就是自己想了十多年的父亲，这就是母亲即便临终时也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父亲，这就是生自己却没有养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自己父亲的样貌，昨夜在晚宴上人多事多，玉曈并没有仔细瞧瞧自己的这位父亲如今见到了，却是这样一幅行将就木的样子，玉曈真是百感交集。
    “臣弟参见皇兄！”关昊天行的是拱手礼。
    “玉曈参见吾皇！”玉曈行的是跪拜礼。
    荣昊元似乎在想事情，所以玉曈与关昊天进来的时候，他并未发现。直到两人见礼，荣昊元才如梦初醒便回过神来。见玉曈跪着，赶忙拖着病身，站起来，在旁边内侍的搀扶下，走到玉曈的身边，将玉曈搀扶起来，说道：“曈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玉曈被荣昊元扶起来，恭敬的回道：“谢吾皇！”
    荣昊元的手颤抖了一下，对两旁的人说道：“你们去外面候着，朕跟睿王与郡主说会儿话！”
    内侍们应着退了出去。
    荣昊元见闲杂人等都出去了，便拉着玉曈王往椅子那边走，说道：“来同朕一处坐。”
    玉曈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虽然被封了个郡主，但是怎么能与皇帝平起平坐了，于是有些惊慌的说道：“皇上，这可使不得。”
    “朕说使得便使得。”荣昊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硬是把健健康康的玉曈拽到了椅子旁边。
    关昊天这里的家具都是大气型，前厅的椅子不是普通大小的太师椅，而是比一般的太师椅要大一些的。坐上一个胖人都是有点富余的；若是坐一对想玉曈与荣昊元这样小体格的人，也是能过坐得下的。
    玉曈惊恐的看着关昊天，无助的叫了一声：“天大哥……”
    关昊天看着失态的荣昊元，朝玉曈笑了笑，说道：“玉儿便听皇兄的吧。”说完自己坐在了右下手。
    玉曈得了关昊天的令，便乖巧的与荣昊元同坐在了上座。
    荣昊元拉着玉曈的手，看着玉曈。玉曈被看的都有些不自然了。就听荣昊天十分感慨的说道：“果然相像！”
    玉曈笑了一笑没有说话。玉曈自然知道这句话指的是自己与母亲长得相像，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看见自己的时候那么的惊讶。
    荣昊元叹了口气，又说道：“朕对不起云儿！更对不起你！”
    “皇上不必自责，娘亲从没有怪怨过您，也从没在玉曈面前说过您半点不是。玉曈……就更不敢怪怨于您了。”玉曈如此说，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这位亲生父亲。娘亲从没有提过父亲的事情，就算到了临终前也不曾提过。而自己更是从来都没有父亲的概念，没有过奢望，便也谈不上怨。
    荣昊元点点头，朝玉曈笑了笑，说道：“你母亲是个好姑娘，对朕更是一心一意，若非当年朕优柔寡断，也不致使你母女二人沦落至此。我母后册你为公主，本非朕意，只是太后懿旨，若无大错，便不得更改。好在肃王相助，也算未铸成大错。而今朕册你为郡主，食公主禄，既是对你的一点补偿，也算补我内心的愧疚吧。”
    “皇上……”玉曈不知道该说什么。
    “曈儿，你……能否喊我一声父亲？”荣昊元略带恳求的说道。
    玉曈看着荣昊元那双混沌中带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犹豫着。“父亲”一次自己这十九年来都不曾喊过，自己不知道喊出来是个什么感觉，这个词在嘴里转过来又转过去，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荣昊元期待着玉曈这一声呼唤，看着玉曈张张合合的小嘴最终还是闭上了，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朕不难为你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荣昊元问道：“曈儿，你的心疾如何？”
    玉曈答道：“服了赤莲和师傅的护心丹，现并无大碍！”
    荣昊元又点点头说道：“当年你母亲饮下鸩毒，本来必死无疑，幸得陆太医相救……云儿的毒是解了，但没想到还是伤了你……”荣昊元说着有些黯然神伤。
    “皇上莫要伤心，玉曈现在并无大碍！”
    “皇兄，还请保重龙体！”
    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玉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美的丝绸荷包，打开荷包，取出来当初师傅给自己的那块玉佩，递给荣昊元，说道：“皇上，这是我师傅交给我的，说是您赠与我娘亲的信物，我娘亲去世时，师傅没有把它同我娘亲一同安葬，而是留给了我，说是给我个念想。”玉曈顿了顿，又道：“如今玉曈已为人妻为人母，也能切实体味到生死别离的痛楚，所以玉曈认为，这块玉佩由皇上保存好过玉曈保存。”玉曈说着把玉佩递给了荣昊元。
    荣昊元颤颤巍巍的接过玉佩，小心的摸搓着，仔细的观瞧着。良久才道：“这块玉佩保存的还是如此的好！云儿……朕负了你！”荣昊元说着泣不成声。
    坐在一旁的玉曈看着，也不知道如何劝慰，看了看坐在下手的关昊天。关昊天朝玉曈摇了摇头，玉曈会意的点了点头。
    等荣昊元发泄了一会儿后，关昊天便说：“皇兄，死者已矣，皇兄还请节哀！瑾妃在天有灵，得知皇兄并未忘记她，她也必定能瞑目了。”
    玉曈也说道：“皇上，娘亲不曾告诉玉曈父亲是谁，就是怕有朝一日玉曈认了皇上，给皇上徒增烦恼。如今娘亲在天有灵，得知皇上并且忘记我们母女，已然可瞑目，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不要辜负了娘亲的一片苦心！”
    荣昊与元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玉曈被此情此景感动得有点想哭，但是为了不让刚刚平复了心情的荣昊元再伤心，只能强忍着。
    荣昊元平复好了心情，转头对关昊天说道：“二弟，我将皇位让与你，不光是为了还位与你。”
    关昊天愣了一下，静静聆听着那第二层意思。
    荣昊元喘了口气说道：“更是为了曈儿。我若大行而去，以我母后和皇后对云儿的成见，必定不会善待曈儿。我自是相信你能护曈儿周全，但是如果你大权在握，那必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我希望你即位后，能册曈儿为后。”
    玉曈一边听着一边流着眼泪，父亲啊父亲，血浓于水的父亲，即便自己已将不久于人世，还把自己的事情尽量安排的更好一些。
    关昊天起身回道：“皇兄大可放心，臣弟也早已想好，若臣弟荣登大宝，必立玉儿为后！与臣弟同尊，母仪天下！”
    荣昊元欣慰的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朕一直觉得对不住云儿母女，若能如此，朕死也能瞑目了！”
    “父亲！”玉曈哭着喊出了一声，“你别死！玉曈已经没有娘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了呀！玉曈刚刚见到父亲，父亲，你别再丢下玉曈了！”玉曈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伏在荣昊元肩头大哭起来。
    荣昊元听着这一声期盼已久的呼喊，已是老泪纵横。拍着玉曈的后背，说道：“傻孩子，别哭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何况为父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你母亲在泉下恐怕也等为父很久了，父亲与母亲即将要团圆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别哭了，再苦恐怕有人该心疼了。”
    玉曈抬眼看看荣昊天，擦了擦眼泪，说道：“父亲与娘亲能团圆，玉曈自是高兴，可是，父亲……”玉曈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玉儿，别哭了，皇兄身体不好，情绪不宜波动，你若是再伤心下去，必定会连累皇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