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庶女殊途

        杨芙瞧着也好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一样，弱不胜衣，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人给吹走一样，瞧着大夫人和杨兰杨蕙就默默地流泪。眼见大夫人气恨交加的样子，便轻轻地捏了怀中的小郎赵纲一下，然后将哇哇大哭的孩子递到了大夫人的面前，哽咽道：“大伯母，大姐姐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和您了，如今就是为了孩子，大伯母也该保重身子呀。”
    大夫人听着不到三岁大的外孙的哭声，也顾不上对着赵霖出气了，一把抱过赵纲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孙孙啊，你那狠心的阿娘怎么忍心丢下你就去了啊……”
    杨兰杨蕙跟着劝了起来，都没有留意到杨芙给了赵霖一个关切的眼神。
    当夜，大夫人瞧过了外孙女娇娘后，问小丫头：“小郎睡下了没？他身边伺候的人是谁？可不能大意了，那可是候府的嫡长子，是芷娘唯一的儿子。”
    小丫头忙道：“回夫人话，绿翘姐姐亲自过去了，说是守着小郎睡着了再回来。”
    大夫人点了点头，绿翘是个行事周到的丫头。
    “阿娘，你一路奔波也累了，还是早点歇着吧。”杨蕙从内室掀了帘子出来，瞧着大夫人憔悴的样子，忙关心地道。
    “你二姐人呢？”大夫人被杨蕙扶着入了内室，想起不见人影子的二女儿女婿，开口问了起来。
    杨蕙冷声讽刺道：“阿娘快别提二姐了。一开始她闹着要来大名府，我还真的以为她是伤心大姐姐早逝呢，今日方知她是另有打算的，这个时候估计在和二姐夫同大姐夫商量将她的沁姐许给大姐家的小郎呢。”
    大夫人虽然因长女过世外孙女变成哑巴大受打击而神思恍惚，但是精明扔在，愣了片刻就知道了二女儿的打算，心里也是有些恼怒，二女儿当年的陪嫁虽不及杨芷的厚，却也不菲了，如今才五年多功夫，定是大部分财物已经没有了，她这是眼瞅着赵家的家底不薄，尤其是杨芷的陪嫁厚重才生了心思的。
    “……你二姐这样做并不单单是为了她自个，也是为了小郎好。你大姐夫还不到而立之年，以后势必要续娶一房妻室的，这后母进了门，小郎和娇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说了，就是婚事也被捏在后母的手中，此时订下了你二姐家的沁娘也未尝不好。”大夫人忍住黯然，强颜说道。
    “可是大姐姐才过世呢。”杨蕙还是不服气，四个亲生姐妹里头，她最厌恶的便是二娘杨兰了。
    “好了，那是你二姐，她纵使有些小心思，也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你大姐姐去的太急了，这门亲事提出来也算是试探一番赵霖，若是他允了，便是还念着你的姐姐的情分，还不想断了咱们家这门亲的。你早些下去歇着吧，明日你三姐就到了，免得她来了你反倒没有精神了。”大夫人轻轻斥道，等杨蕙撅着嘴下去了，她才疲惫地靠着床边的雕花围栏上出声。
    “夫人，七娘子给您熬了一碗参汤端来了，可是要见她？”沈嬷嬷乌青着一双眼进了屋，低声说道。她的年纪毕竟大了，跟着大夫人一路奔波，几天功夫也老了许多了。
    “她倒是有心。让她进来吧，正好我也问问那向宁和芷娘病中的详细情形。芷娘的身子一向很好，她这么去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大夫人强撑着直起了腰吩咐道。
    沈嬷嬷忙出去迎了杨芙进来，杨芙先是小心翼翼地服侍大夫人用了参汤，这才说起了向宁、赵霖以及杨芷三人的纠葛来。当然了，她叙述的重点是向宁不守妇道纠缠有妇之夫，还威胁杨芷，赵霖和杨芷无法为了摆脱纠缠，只得痛下黑手，不想向家人却心存恶念，逼赵霖，更逼迫杨芷。
    “……大伯母，您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大姐姐的样子，好似突然就老了七八岁一样，却偏偏不得安宁好生休养。来人威胁大姐姐说，若是她不给向县主偿命，就要害了小郎和娇娘，也要大伯父和大伯娘不得好过，说是燕北冀州府那儿好几个县缺知县，大伯父若是被贬谪去了，不知能不能熬过燕北的风雪和胡人的窥伺……”杨芙摸了摸眼泪哽咽着。
    大夫人已经听呆了，她的身子气得发抖，女儿杨芷是向家人逼死的？不对？赵霖呢？按理说向家人更应该恨赵霖才是呀。
    “赵霖干什么去了？他就由着外人威逼他的妻子不成？还是说他是故意放着人进来逼死芷娘的？”大夫人怒喝追问。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杨芙半真半假的话她都能听出疑点来了。
    杨芙咬着唇又是伤心又是羞惭，半天才低声哭道：“大姐姐待大姐夫情深一片，宁可自己委屈也不愿意大姐夫为难的，大姐姐得知大姐夫被暗算以后将难以再有子嗣后，又痛又伤后竟去了……”
    “什么？赵霖也被向家暗算了？”大夫人脸色煞白，对赵霖的疑心去了大半，只是想到杨芷竟是如此去了，不由得更是伤心，“这个傻孩子，向家就算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也不能这样逼迫人呀，她怎么就不给我送封书信去呢……”
    杨芙忙跟着大夫人哭了起来，心里却是大松，如此一来，大夫人不可能将杨芊、杨艾或者杨葭嫁给赵霖了，自己这个三房尴尬的女儿便是最佳的对象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杨兰一脸喜色地进来了，瞅着老娘和堂妹哭得凄凄惨惨的这才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脸悲戚，斥杨芙道：“七妹怎么又惹得阿娘哭起来了？也不知道劝上一劝。好了，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杨芙忙屈膝行了礼，垂头做小媳妇状出去了。才放下门帘就听见大夫人猛然高亢的哭声，脚步微微顿了下后神情半点不变地走了。
    子时一刻，月隐星稀，初冬的寒风呜咽着，新川侯府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只庭院前的白灯笼和正院前的招魂藩被风吹得摇曳作响，西侧一月洞门里突然出走了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人影来，瞧着身形，不是少年郎君是女子。那人一直穿过了夹道，进了一处没有落锁的门，片刻后出现在前院里进了书房。
    书房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那人脱掉了斗篷，赫然是杨芙，她被赵霖一把搂住，轻声道：“你可算是来了。魏氏那儿可是说通了？”
    杨芙一脸痛楚纠结之色，手指扭动着，目不转睛地瞧着赵霖道：“大姐夫，为了您，我可是连大伯母都骗了呢。不过大伯娘为人最是精明，她问我为何向家人只逼迫大姐姐而不逼迫你，为何你不护着大姐姐。我没有法子，只得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所是你被向家人害了，以后将不会有子嗣。大姐夫，我也知道不该这样说，可是当时是在想到不到其他的了……”
    赵霖的脸一黑，瞬间又恢复正常，强笑道：“我知七妹不是故意的，全是为了我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心里却是在暗自发愁，难不成在杨家大官人和大夫人魏氏去世之前，自己都不得有子嗣了？
    杨芙垂首做出委屈状来，心里却是得意不已的，再过不久，身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了！至于自己以后生孩子的事情，哼，到时候自己就是新川侯夫人了，大夫人最好不要惹恼自己，赵娇和赵纲姐弟俩可是捏在自己手中的。而且不出五年大夫人就会病逝的，大不了自己想法子提前送她一程好了。
    这边杨芙将事事都筹划妥帖了，果然等三娘杨茵赶到后，礼部也派遣人来走过场送丧，杨芷很快就择了吉日下了葬。而大夫人考虑再三后，果然认为将七娘子杨芙嫁给赵霖做继室最佳。这边杨芙心愿得成了，另一头的杨大官人也是心中得意，带着儿女们去大相国寺里烧香，说是给去世的杨芷做法事，其实却是抱着献女的心态的。
    杨葭只要一想到顾敦和郭业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觉得丢脸，恨不得狠狠踩便宜老爹杨华几脚才好。
    “……杨大人这话我就不懂了，要谢我怎么不让小六郎来谢，反倒是弄个小娘子上前？莫非杨大人是知道本官如今尚未娶妻故而才让小娘子上前的？倒是给本官端茶送水做个小妾倒是不错啊。”顾敦呵呵笑说，眼底却净是嘲弄之色，一旁的杨芊听得这话，脸色煞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郭业的神情看似是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潮，故而也没有拦着顾敦的故作猖狂，见着杨华的无耻，不由得在替小六郎可惜的同时也同情起皇帝堂兄来，这样的臣子定不是一个两个，他那个皇帝果然做得辛苦呀。
    杨葭上前半步轻轻踢了又羞恼又气愤的杨冼的小腿一下，杨冼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挡在杨芊的面前对着郭业和顾敦长揖后正色道：“君侯和顾虞候误会家父之意了，我们兄弟姐妹感情深笃，家父这才让妹妹们上前道谢的。至于说到端茶倒水什么的，顾虞候就算是身居高位也不该如此信口开河败坏女子名声。小妹虽不是高门显贵出身，却也是洁身自好的，况且家父已经在给小妹相看门当户对的郎君了。”
    杨华没有想到儿子杨冼竟敢当着自个的面扯谎话，只是对着郭业得询问，不得不附和杨冼的话来，心里却是恨得慌的。
    郭业、顾敦目光如注，将父子几人的神情都瞧在眼中，暗道这厚颜无耻的阿父竟也能生出不错的儿女来，倒是有些福气了。
    “杨大人在相看女婿了？若是定下了婚事，本侯和顾虞候定上门去讨杯水酒吃下，杨大人可不要拒我等于门外才是啊。”
    “不敢，君侯和顾虞候能莅临，那日寒舍定是蓬荜生辉的。”杨华强笑道。
    “杨大人还真是会说话。听说杨大人今日个是为你的嫡长女做法事的？那就专心做法事才好，不然亵渎的死人就算是至亲，也会有报应的哦。”顾敦背着手勾着嘴角露骨地说完，这才和郭业带着几个随从走了。
    杨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头就对着杨冼骂道：“我何时替五娘相看夫婿了？你这混账东西，竟然当着为父的面就说谎？可见品行不端了，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再读什么书了，终是个没出息的。”
    五郎听着庶出的长兄被骂，回京后一直不安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大房三子，杨冼如今被责骂了，依照父亲的性子以后是绝对难翻身的，而六郎连累的大夫人，早就得了父亲的厌恶了，如此一来只剩下自个在父亲心中还有些分量。以后就算大夫人不将自己记做嫡出的，成为大房的继承人倒是稳妥妥的了。
    杨葭瞧着五郎的神色，心里冷笑不已，牵着六郎的手却握得更紧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杨芊，咬了咬舌尖，出声道：“父亲责骂三哥之前为何不想想三哥为何说谎？再说了三哥说得也是真的，这几日府里头可是都在传父亲要替五姐择婿呢。再说了，子不肖父之过，三哥五郎以及六郎怎么样了，人家也只会说是父亲你没有教好孩子呢。”
    杨华这才看向被自己一直忽视的八娘，瞧着她太黑太浓眉形以致艳丽不足多了几分英气的样子，更是不耐烦了，一双圆眼中的怒气熊熊烧向了杨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