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夏而安

冷沐辛跟顾小米是过来最后检测等会射击比赛所用的□□跟电子靶的灵敏问题，还有电子靶与控制台以及显示屏的连接。十个人一起参加的五十米射击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场地，而且为了保证选手不受到干扰，观众只能坐在选手背后的位置，观看场地只能延后，但这样也坐不下多少人。所以，对于最后这一场射击决赛，修格全程直播，除了现场大屏幕，还有射击馆外面的由十六个液晶屏组成的巨大视频同步直播。虽然没有坐在里面那么直接震撼，站在外面也是惊心动魄的。
    沐辛和小米刚刚才完成场地摄像头的线路连接，保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叶子尚跟裴释前来慰问，顺便过来走个后门，让他们能在这个位于射击场地中央后头上方的、观看角度最佳的控制台上，欣赏决赛。
    就算浅夏不发短信，他们本来也想拉她来这里看一看的。
    浅夏到的时候是两点半，射击馆里已经人满为患，她差点进不来。一进控制室，打了招呼，只手就拿起一块寿司送到嘴里。
    他们也不能真的弄一桌酒席在控制室，要想简单轻松解决饥饿，日本料理的确是最佳选择，有饭有菜有酒，样式丰富不重复，在随手吃了几个之后，浅夏才有心情好好挑选，只是有些口味也不尽如人意。
    她被芥末呛红了脸，灌了水缓了好几分钟，被逼出眼泪湿润眼眶的浅夏，有趣难得一见。
    “你昨晚又熬夜了？”顾小米递来纸巾。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没吃饭，没吃饭的理由一定是睡过头了。
    “我天亮刚睡。”
    对她这样早就习以为常，如果他们知道她熬夜，今天也不会非要她来看，有时间空闲还好，毕竟，女生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来的也是看脸。
    “那你还要我们打电话，你有事？”裴释不解，按照她的性子，应该睡到明天天亮才对。
    “有一点。”浅夏细嚼慢咽。抬头的时候正巧对着场地内五大高清屏幕的第三个。因为选手是背对观众，这五个屏幕是为了拍摄选手的脸跟射击的靶子的。
    浅夏吃东西揭下口罩，大家先是好好看了一下，不禁感叹她恢复的实在太好。
    “我说，这一定是睡出来的吧。”顾小米问，不是说“美容觉”，睡觉真的养颜啊。
    “天生丽质。”浅夏淡定回答，换来小米一个嫌弃。
    “伤好了就不要戴了，你不觉得呼吸不畅吗？”叶子尚看着浅夏吃的那么满足，也拿起一个寿司。
    “戴口罩可以防止呼吸传染，有什么不好。”她不以为意。
    “你这样，只会被自己感染。”
    叶子尚果断被忽视，他不禁跟刚与在射击馆外面检查信息输出的陈昊通过电话的冷沐辛抱怨，“沐辛，你也说说她。”
    “说什么？”冷沐辛坐在浅夏旁边，正在挑选寿司，听到叶子尚的话，抬头看他，“有用？”
    两个问话把叶子尚噎的无话可说。
    谁知下一秒冷沐辛刚拿起来的寿司就掉到酱汁里，因为砸到边缘，所以整杯酱汁被打翻，杯碟还旋了一下。
    动静大的让人不得不发现。
    “二爷，你饿的连寿司都拿不住了？”小米失笑，能够看冷沐辛失态，难得难得啊。
    冷沐辛平静地擦拭手指，直直看着面前的显示屏，“我只是在想，这是不是重名。”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巨大的显示屏上已经打出射击决赛人员名单。纪城高分总分第一，李俊在第七，最后一名是……
    苏浅夏感到强烈的视线划来，抬头的时候被不知何时如此靠近的顾小米吓到，退后一点好好把最后一口咬碎，咽了下去。
    还没等谁发问，射击馆传来广播，“请科学院一年级苏浅夏同学立即到检录处，重复一遍，请科学院一年级苏浅夏同学立即到检录处。”
    现在是两点四十五分，在比赛开始之前，选手要试枪。比赛用的枪跟之前的都不同，要求也不同。射击场里除了第十名的位置是空的，其他人都已经在练习了。
    听到广播后，处在第一名的纪城面露惊讶朝左边尽头看了一眼，除了他，其他人也好奇瞥了一眼，然后又专注到练习上了。
    浅夏拿纸巾把嘴唇、手指的油渍擦干净，然后戴上口罩，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回头说，“我不知道你们都会来看……”
    现在问她“你会射击？”、“你进入决赛？”、“怎么不告诉我们？”这种话已经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疯子。”顾小米说，她苏浅夏就是一个疯子，因为疯子，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做什么，完全超出常人理解。
    浅夏弯了眉眼，她在笑。
    “好歹也混的好一点，怎么才第十名。”裴释看着显示屏上的排名。虽然半决赛的成绩不列入决赛，只决定排名和位次。
    叶子尚第一回认同顾小米对浅夏的称呼，他摇摇头，“浅夏，下次见到你在国家领导人的位置上我都不吃惊了。”
    就不能说一些好话么？好歹，一些应景的也好。
    “祝你好运。”
    浅夏一晃神，看向冷沐辛。
    “谢谢。”这句话，能由他说出来，对她很重要。
    她在楼梯上听到顾小米在门口说，“你要是得了第一，小爷以后给你当仆人使。”
    她停步回头，“鼓励太小了吧？”
    “你还嫌？”人没露面，只有声音，“……努力点，别输的太难看了。”
    在接触嘈杂的人群前一秒，传来裴释的声音，“小米说的‘第一’不是倒数第一啊。”
    然后就扑向了拥挤混乱的人群之中。
    不一会儿，浅夏出现在射击场上，观众惊疑，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讨论的多是苏浅夏。为她的人、为她出现在决赛赛场。
    而在贵宾看台上，也有人问道，“女生？”然后笑起来，“有本事啊！”
    是的，这个悬念丛生的射击场，因为苏浅夏，而变得更有意思。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可是，观众都已经翘首以盼了，他们现在看到的是选手试枪，从试枪中也可以看出选手的状态。
    枪跟电子靶都是从美国运来的最新军事训练武器，不是真枪实弹，类似于□□，在五十米处的电子靶精准灵敏。电子靶一共七、八、九三环，中心一个米粒大小的小小圆圈是靶心，打中就是十环。在每环中间又分为十部分，如9.1环，9.2环。
    决赛为十人并排，每个人一个位置，每把枪都专门对应一个靶，如果对应的靶上没有任何显示，则为脱靶，脱靶为0环。
    比赛共为十枪，所以选手在听到提示音后举枪，在三十秒内发枪，在各自的站台上有计时器，超时就算脱靶。最后，以总分最高者获胜。
    在修格，没有第二第三，只有第一，只有冠军。
    因为苏浅夏，观众席在比赛之前达到一个小□□，大家纷纷看她：修格英兰格子校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只露出一点裙摆。下身是黑色裤袜，搭配红色五厘米坡跟红黑格子相交长靴。茶色头发被全遮式的巨大黑色耳机轻压，她依旧戴着口罩，只能看到平静无波的眼眸。
    她在比赛之前就只用左手试了一枪，电子靶立即显示环数：7.3环。众人唏嘘一声，这个水平，她是怎么混到决赛的？尤其几乎下一秒，当纪城试枪就打出了一个9.8环的高分数，控制台的顾小米坐不住站起来。
    “她确定睡饱了吃饱了吗？”看着浅夏试完枪后就把枪放在桌上，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呆呆地看着小到可怜的靶。大屏幕可以把她的表情一丝不落清清楚楚地展示出来：从她仅露出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包括失望或者求胜。
    选手跟观众之间有隔音玻璃，在里面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的，耳机实际上可戴可不戴，有些人习惯，有些人的耳朵还是受不了□□发出的低鸣，才选择戴耳机。
    “你忘了，浅夏不是左撇子。”叶子尚淡定地坐着。
    小米想起她刚才确实使用左手试枪，“那为什么？”
    “她大概只是想试试枪跟靶是不是好的吧。”子尚猜测。
    ……她可以再嚣张一点。
    “她到底能打出多高水平？”裴释像是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从预赛到现在，她不可能是混过来的。
    “我们都在拭目以待。”冷沐辛站在小米身边，环臂看着场地内的浅夏。
    三点钟，场内场外提示试枪结束，人群一下安静下来。
    场内外都有广播，一边给观众听，一边给选手听，声音是同步的。只听到“Ready.”一个简单的英文，场内的选手都举起了枪，有的女生激动地把身边的人捏痛叫出来了。
    共有三十秒的时间让你平复心情，正视前方，稍稍把枪抬起，让不存在的子弹在重力加速度的立场下打在靶上。不会有人立即发枪，通常要在十秒之后才会有第一枪，但也不会有人拖到二十秒之后，因为，越到背后越控制不住。
    自己的心，自己的手。
    能在十秒之内控制自己的心，能控制十秒，已经是极限了。
    凡事有例外。
    在选手发枪之后，电子靶就会显示靶数，在场内场外都有显示屏，显示屏会按从高到低的分数智能排列，显示选手姓名跟靶数。
    不断跳动刷新之后，纪城9.9环暂列第一！这要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在第一枪就取的如此高的分数！有些人是比赛型，有些人是训练型，在不同的场合会取得不同的分数，全看心理素质。为什么要十个人一起比？因为这是最高的舞台，最高的荣誉，除了要控制好自己，还要震慑住他人。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到后面才愈来愈感到压力的重量。
    大家激动地看排名，果然有人发挥失常，打出了8.1环的低分，排在最后暂列第九……等等，怎么才九名，还有人没开枪？
    正在大家疑惑是谁的时候，大屏幕一刷，出现了一个跟之前变化不大排名，除了刚才的第九变成了第十，往上看都与刚才一样，直到……
    纪城瞪着那个排名、瞪着那个名字、瞪着那个第一的位置，不是兴奋，而是因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