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不能阻挡

35 34、陈巫


视频文件打开,是燕归来录下的H卫视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的照片,少年眉目俊俏,白衣清秀,正是十三年前王神木在扶摇县看到的少年模样。
    十三年了,小姑娘长大了,王神木老了,燕归来也老了,所有人都老去了,可少年的样貌却并未改变多少,他依旧是那般生生风流的潇洒,拿着光华流转的大伞,在雨中轻飘飘走来,温柔的嗓音,尾声款款,如同雨中绵长的吟游诗人,默诵着一代又一代的守护与信仰。
    曾经王神木一度以为他真的遇到玄幻情节了,世上怎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十三年了,一个模样,这不坑爹么?历代帝王倾国之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直到王神木在兰陵古城的地下,目睹了鲤鱼组当年死也要牢牢抱着的第五幅画。
    “陈枝繁……其实这名字挺好的。”王神木看着录像,脸色绷得很紧,“他族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了,居然还会有人上电视找他?”
    燕归来耸肩:“我怎么知道。”
    王神木:“我正要找他问一些事情。”
    燕归来又看了王神木那布满可耻痕迹的脖子一眼,欲言又止。
    王神木:“很好看吗?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狗眼。”
    燕归来:“……我有说什么吗?”
    王神木抄起键盘扔过去。
    徐今打开王神木的书柜,她的狗眼华丽地瞎了,塞满一柜子的,都是外文书籍啊!外文啊!有木有!不单单是她刚过了四级的英文,还有N多她根本不认识的语言啊有木有!随意翻了几本,凭着那些插画和封皮,徐今大致能看出这都是奇幻类的,飞天的红龙,哥特的教堂,墓地里徘徊的亡灵,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神魔和怪物,徐今看不懂文字,却看插画也算大开眼界了。
    这些原版书应该很值钱吧……难怪王神木对他办公室里上一任策划留下来的国内出版的那些粗制滥造翻译生硬的资料书不屑一顾,顿时,王神木的形象又在徐今心中强大了一分。
    心情各种激动的小姑娘,就像打RPG游戏搜刮民宅一样继续搜刮王神木的书房,她找了把椅子,爬上书柜的最上层,这一层放的不是书,是整整齐齐折好的大张大张的图纸,徐今随便拿了一张展开来,卧槽!这是地图吗!
    徐今一开始以为是他设计游戏的迷宫地图,又开了几张,发现不是的,这不是游戏,是现实中的地图,十万大山、林中神庙、泰国安曼达海底的人鱼礁……地图角上工工整整的字迹,让那些过往的记忆回溯而来,这都是他带她去过的地方啊!连她都只记得地名的过往,原来他一笔一划全部记着。
    嘤嘤,老湿你……
    然后咕咚一声,徐今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王神木约见陈雨笙的地方,是在闹市区的一家茶座里,还没到晚饭的点,茶座里并不热闹。
    陈雨笙显然很不乐意出来,电话里一听是为了徐今,他才给王神木这个面子,一进门,看到坐在角落里眉头深锁的比他还苦逼的男人,他冷冷地嘲笑过去:“你真是越来越没品味了,喝什么茶啊,要请我客,至少来点进口红酒啊。”
    陈雨笙戴着一顶鸭舌帽,柔美的长刘海遮住两侧的大半张脸,从发丝的空隙中能看到那些疤痕,疤痕比三个月前淡了许多,但依旧坑坑洼洼的一片,他总是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已经摘掉了,和嘴角总是挂着的淡淡的微笑一起不知去了哪里,王神木当然不会理他的抱怨,开门见山就说:“徐今车祸的时候,脑部是不是被撞到了?”
    陈雨笙终于收起了他不耐烦的表情:“我跟在车子后面,没看到具体的。”
    王神木:“录像的角度也显示不全,但她这几个月总是头疼,我怀疑是脑神经被撞到了。”
    陈雨笙:“医院怎么说?”
    王神木:“医院查不出来。”
    陈雨笙:“别的伤呢?”
    王神木:“骨折差不多痊愈了,就是头部。”
    陈雨笙十指搭成塔状,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说:“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她吧,看情况,给她配点中药吃,不过我家传的医术和现代医院里的不一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王神木:“我可以说我相信你吗?”
    陈雨笙:“谢谢,我本来就比你靠谱多了。”
    王神木:“不客气,她今天刚出院。”
    陈雨笙:“哦?回家了吗?也好,家里方便。”
    王神木:“……她在我家。”
    陈雨笙:“……”
    陈雨笙的手顿时一抖,险些把手中杯子摔了。
    “你什么意思?”陈雨笙站起来,柔和的嗓音第一次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王神木很平静地说:“我必须保护她,那次车祸,你知道是人为肇事,司机死了,幕后的指使者却活着。”
    陈雨笙冷笑:“她前男友么?我去把那混蛋做了就是,这不是你把她藏起来的理由。”
    王神木深深地望着面前冲动的少年:“你还嫌自己做的傻事不够多吗?要是二审还没结果,我不介意用更极端的方法去还她一个公道,但不是用你的手,你好不容易换来的……你知道这有多大代价,她不会希望你这样。”
    陈雨笙不耐烦:“你闭上你的臭嘴,她就不会知道,我真不能理解她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跟着你尽受欺负,没一件好事。”
    王神木:“我也不知道。”
    陈雨笙:“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她订了娃娃亲,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也该明白我有多喜欢她,所以,我负责医好她的车祸后遗症,你——我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吧,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只是自私欲在作祟。”
    王神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他就不该来找陈雨笙。
    原本他还想问问陈雨笙长白山里放着的到底是什么的,可话题僵成这样,他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这个时候,陈雨笙忽然站了起来,王神木就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家伙,好像看见了窗外晃过的什么人影,他忽然扔了手中的杯子,抓起外套就冲出门去,王神木追出去时,已经只剩下满街霓虹中的下班人潮了。
    王神木开车回家,他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陈雨笙的话给了他启发,西医不行,也许中医有希望,改天去问问有没有靠谱的老中医吧,王神木是这么打算的。
    开车路过甜品店,这种王神木素来厌恶的甜腻的地方,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鬼使神差地停下车,鬼使神差地走进店里,鬼使神差地开始买蛋糕,不过他从没买过这些玩意,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一个头发毛绒绒的可爱店员问:“先生您要买什么呢?我给您推荐一些,我是今天的值班经理毛毛。”
    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王神木的老脸居然发烫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有没有小姑娘喜欢吃的。”
    店员热情地夹了一坨奶油水果的蛋糕在托盘里:“这些够了不?小姑娘都喜欢吃这些,你是送几个人呀?”
    王神木:“一个……”
    店员更热情了:“哦哦,是送女朋友吗?那我推荐您买这款蜜恋童话奶油屋,店里现在搞活动,还会送情侣专属小礼物哦~”
    王神木很无奈地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幼稚蛋糕:“一起包上吧。”
    店员边打包边夸奖:“有您这么帅气温柔的男朋友,您女朋友实在太幸福了!”
    说着,可爱的店员拿出一堆赠品,让王神木选,王神木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漂亮包装更头痛了,“随便来个吧。”他说。
    然后店员甜甜一笑,挑了一个画着大爱心的小盒子,塞进了蛋糕袋子里。
    “祝您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哦!”店员最后送他到门口。
    ……女朋友么?
    给她买这些,只是因为住院三个月期间她天天嚷着要吃蛋糕可是身体方面只能吃清淡流质的缘故吧。
    踩下油门的一瞬间,王神木又想起陈雨笙说的话,他说,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只是自私欲在作祟。
    王神木回家开门的时候,徐今正在厕所里拉shi,尼玛!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吃了三个月的流质她的胃都要淡出鸟来了!她想吃肉啊!想吃甜奶油啊!想吃巧克力啊!啊啊啊!
    于是,看到王神木手中提着的一袋东西时,徐今怪叫起来。
    “卧槽,老湿,公司今天发福利吗?啊啊啊,早知道我去上班的!我就还能领一份……”小丫头一边拆包装一边眼冒星星。
    “对,老燕请的。”素来话少的王神木脱掉外套,很别扭地走开了,他从没有在这么早的时间回过家,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而一回头,某人已经把奶油吃得满脸都是了。
    徐今:“喂,老湿你也来吃嘛,好好吃啊啊啊我的草莓!”
    王神木:“不要喊我老师。”
    徐今:“嘤嘤,神木……”
    王神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奶油已经把你塞成智障了吗?”
    他拿过毛巾给她擦大花脸,可是擦着擦着,他发现不对了,掀起她的刘海一看,一个巨大的乌青浮肿在她脑门上。
    “怎么回事?”王神木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今:“不小心摔了一跤嘛,放开我,我的奶油草莓……”
    王神木放开了她:“别乱跑了,当心撞成傻子。”
    徐今:“你不会嫌弃傻子吧?”
    王神木默默地打开电视看新闻:“蛋糕涨肚,你少吃点,没人跟你抢,吃完去做点康复运动,别老坐着。”
    徐今叼着勺子:“……只有你才涨。”
    王神木没听懂。
    过了一会,小丫头又尖叫起来:“天啊!公司还发这种福利!老湿你是肿么从燕老大手上接过来的!哈哈哈哈哈你没有害羞吗!!!”
    王神木:“什么?”
    然后一盒TT甩到了他脸上。
    “吃饱了。”小丫头一抹嘴巴,把自己也甩到了他身上,“那么就来做康复运动吧。”
    王神木很想死啊有木有!
    夜幕降下,陈雨笙一直追过了三条街,才把老头子堵在一个小巷里。
    “你不是在找我么?怎么又躲着我了?”陈雨笙摘了鸭舌帽,眯起眼睛在月光下冷笑,“满城张贴寻人启事很好玩吗,陈巫?”
    又伸手把头发一撩:“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啊,哈哈,我的师父。”
    老头子陈巫那双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月风霜的眼睛,在看到陈雨笙的脸时,也居然露出了恐惧和惊慌。
    惊慌之后,是说不出的怜悯和悲伤。
    陈巫的声音在发抖:“枝繁,你居然真的去……你何苦如此。”
    陈雨笙的嘴角扯了扯:“别叫那个恶心的名字,老子是陈雨笙。”
    陈巫:“何苦呢,名字都改了?你是真不认我这个师父了?”
    陈雨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月光下,表盘上的玻璃片发着闪闪的光,赫然是当日王神木在兰陵地下城里捡出来的,已被陈雨笙擦得像新的一样,陈雨笙把表扔给老头:“够了吗?我还清了吗?我不想说什么,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冰凉的手表在苍老的掌心里散发冰凉的回忆,陈巫颤抖着嘴唇说:“你怎么恨我都成,陈茂的死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只是,兰陵正统仅剩下你一个后人了,算师父求你,别再做傻事了。”
    陈雨笙抓起随身的伞,用伞尖戳在陈巫的胸口上:“陈巫我告诉你,你既不配做我的师父,也不配喊我爷爷的名字,我这一身本事,在哪里学来的你最清楚,歪门邪道也好,自作自受也好,不是你教的就轮不到你来管,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回去做什么正统的开枝散叶,滚回你的山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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