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是乌鸦

    回到姚府果然舒坦很多,五丫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毕竟是自己习惯的环境和地盘，如鱼得水说不上,但至少少了些束缚感。
    说起来姚府像是步上了正轨一样,以前多多少少会有些波澜，宋姨娘会与太太作对,二丫会找麻烦,可如今两个曾经最活跃的人都活跃不起来了。宋姨娘安守本分,二丫有时间就在房里绣嫁衣。
    而风风火火的那个人变成了以前的病秧子姚太太，她筹备着两份亲事，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五丫更是看过两份嫁妆的单子,用两个不恰当却夸张的成语来说便是一个重于泰山,一个轻于鸿毛。
    二丫的嫁妆单子很短，而三丫的却长，虽然说姚太太这样做无可厚非，很多都是她自己带来的嫁妆，但这嫁妆单子拿出去还真没那么好看，而董，程两家的聘礼却差不多一般多。
    程家虽然是官，但这不过是外面看着好看，里子早被掏空了，当得是没有权势的官，只靠祖上的田产商铺和俸禄过日子，但那毕竟是个国公府开销比常人家大的很。
    而董家是商，还是官商，自己生意遍天下，想抱大腿上门合伙的更是多，他们不缺钱，只缺地位。
    所以说让程家拿出跟董家差不多的嫁妆来还真是有点难为人，可姚太太还频频为嫡女的聘礼跟庶女差不多这事儿动气，自己气自己何必呢。
    姚太太□乏术，五丫就轻松了许多，刚回府便想着修书一封给佟家姐妹并很快得到了回信，好久不见，难免想念。
    已经是十一月份的天气，树枝上都挂上白白的雾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摆在院子里的艺术品呢，天气凉了，路也不是那么好走了，佟家姐妹就比往常晚到了一个时辰。
    佟晚晴身着胭脂色百褶裙，上面绣着一只只蝴蝶，走起路来倒像是那蝴蝶会飞了一般，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平常婉约，倒多了几分热情，几分成熟美。
    而佟晚秋正好相反，还是那副天真不败的模样，身上是梨黄色的小袄，外面披着湖蓝色的斗篷。
    冬梅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人立马就领进府里。
    她们挑帘子进屋的时候，五丫正偷吃着提前准备好的点心和水果，一进屋佟晚晴便开口，“呦，妹妹做什么呢，一进屋我就瞧见了。”
    五丫虽然没那么心虚，但突然听到声音，手还是一抖，她站起身子，“姐姐来就来，吓我作甚？”
    “原来妹妹不愿意叫我来啊，那我和晚秋还是走吧。”晚晴声音装作委屈，但整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五丫走过来，一边挎住一个，笑着道：“怎么不愿你们来，姐姐妹妹走了我可要无聊了，家里的姐妹除了我都要待嫁，现在想找个人聊天都没有，全在学规矩呢。”
    三人坐下，晚秋冲着手呼了呼气，“看了姚姐姐的信，说你从程府回来了我和姐姐就来看你了，早就想见你，只是你不在府里，这天还真是越来越冷了呢。”佟晚秋年龄最小，思维也最跳跃，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五丫早就习惯。
    “吃点点心，不是说吃饱了东西就不会觉得饿了。”五丫把盛点心的盘子往前推了推，佟晚晴则问道：“那都嫁了岂不是只剩你自己了？你四姐也要跟你二姐三姐差不多的时间嫁么？”
    “四姐没有，四姐得过了及笄礼再嫁，不过终归是定了亲，母亲就让她跟二姐三姐一起学规矩了，免得到时候太仓促，估摸着怎么也得等到宋公子得了功名后再成亲把。”
    佟晚晴笑了笑，“这倒是跟弟弟一样，呈轩也是这个意思，现在要以读书为主，成亲的事再说。”
    佟晚晴说完，佟晚秋鼓着塞满事物的小脸，补了一句，“所以啊，姚姐姐你不要急哦。”
    说完五丫从脸红到了脖根子，她拿手指，点了点晚秋的脸，“几日不见你说话越发的是没有把门儿了，谁说着急了啊？还有谁说要做你嫂子了啊。”
    亲事这再好，也不能从五丫嘴里说出来还是要姚太太跟佟夫人商议好了，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这种事终归是不被肯定的，而像是姐妹私底下的玩笑话传出去了，被人听到耳朵里未必就是玩笑了，到时候跟你这姑娘私定终身怕是没什么分别了。
    倒是佟晚晴脸上的表情没那么自然，只是尴尬一笑，五丫瞧见了记在心里，却没挂在嘴上，既然她是这种表情，若她想说肯定就会说了，不想说问了也白问，倒会闹得跟尴尬。
    佟晚晴很自然的移开话题，好奇道：“你那表哥跟你三姐如何了？你二姐听说是定了一家经商的庶子？”
    其实有些话五丫不该说，再亲密也是家丑，即使这个人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大嫂，“三姐跟表哥一直都还行，只是有段时间闹些小矛盾罢了，二姐确实跟一个商人之子定亲了，不过似乎官商。”
    佟晚晴微微颔首，其实她知道自己母亲和姚太太达成了共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自己早会是姚家的媳妇儿这点她还是有信心的，所以才时不时的多了解些姚府的事情。
    “官商也是商，还是庶子，看你二姐以后怎么嚣张，平时她的样子着实讨人厌。”跟自己姐姐比起来，佟晚秋的城府就没那么深了，一般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她向来看不惯姚家二小姐那一副假装高清的模样，可是似乎她还没有意识到以后自己有可能也跟二丫差不多，毕竟都是庶女，只是嫡母不同罢了。
    佟晚晴瞪了晚秋一眼，跟五丫再交好，她也是姚家人，毕竟二丫是她姐姐，说了那些话肯定会讨人犯膈应的，晚秋看到警告的眼神后才收敛了起来，继续吃点心，塞住嘴，省得说错话。
    “你二姐没闹啊？就那么接受了？”说实话，佟晚晴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在这京城里哪家会没有一点流言呢，大户又大户的流言，小户有小户的蜚语，说二丫聘礼相当多的，姚太太是卖女儿这种话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佟晚晴好奇，二丫那样的性子能由姚太太安排婚事么？难不成是真想通了。
    “现在算是接受了，刚开始终归是有点别扭的，再者说董家没什么不好。”董家没什么不好是假话，二丫接受了是真话，五丫觉得二丫再也不会想及笄礼那时那样以自毁的形式来阻止姚太太达到目的，虽然能制止住姚太太，但她毁不起自己，她还年轻，还有下半生。
    人有时要想通很容易，想不通也很容易，就是遇见那么一个弯，你看见它了就是不像转，什么时候心里的坎儿过去了你才转弯，而往往太执拗的人会永远不转弯，把自己留在臆想的死胡同里，直到老去，死去，这种人不是傻，是太钻牛角尖，太放不下。
    “那还好，好歹是安排了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呢。”佟晚晴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时道：“说起来，明年春天就要殿试了呢，不知都能考得如何。”
    “佟公子那么认真读书应该没问题的，你做姐姐的应该有信心一甲及第。”五丫回答道。
    “姚公子也很认真的读书，还有那位宋公子不是么？我还想着哪日约你一起去寺庙里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好保佑他们都能考好。”佟晚晴认真道，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她们佟家若是想再起也全靠佟呈轩了。
    “姐姐到时候知会我一声就是了，反正我也要给大哥求护身符。”一提护身符五丫又想起那次求签的事了，可是这会自己都忘了签文的内容是什么了，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姚姐姐怎么摇头呢？”晚秋问道，五丫连忙解释：“没事，就是想起上次求了只签，如今都忘了签文是什么了。”
    “说的是什么？”佟晚晴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五丫想了想回答道：“貌似是否极泰来，我也记不清了。”
    五丫又与佟家姐妹说笑，下棋，偷闲了半日才放二人回去，五丫作为主人，自是要送二人到大门口的，关系好也不能坏了礼数。
    佟家姐妹上了马车，五丫才进府。
    在马车上佟晚晴轻轻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佟晚秋忽然开口问道：“姐姐怎么没把大哥要姐姐带给姚姐姐的小泥人和信交给姚姐姐？是不是忘了？”
    佟晚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斥了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回去你大哥问起，就说交给了，别说走了嘴！”
    佟晚秋从未见过这么凶的姐姐，只好应了下来，不再敢问。
    佟晚晴在心底默念了两句，“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