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也有生存权

    五层并不像之前的楼层那样杂乱。
    或者说，它是所有楼层中最空荡的一个。周围全是空白，只在最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两个□□，□□中间有一排问题，旁边分别写着“YES”和“NO”。
    久违的English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咦，这是什么符号？”博学的非天君抑郁了，他自认学富五车，偏偏没见过这个奇怪的东西。苏青竹用眼神安抚了他一下，凑过去看□□上的问题，结果这么一瞧，却愣住了。
    这第五层的要求是很简单的，回答两个问题，全部答对就可通过，并且能离开红莲塔和这个游戏世界，回到阴煞界去。如果只答对了一个也能回去，但是就不能带走本世界中出现的任何生物或物品，两个全错的话，那抱歉了，做好在这里呆一辈子的准备吧！
    两道题，都是二选一，50%的几率。但令苏青竹惊愕的，却是题目本身。
    “你觉得命运对你公平否？”
    Yes，公平；No，不公平。
    “你认为你是主角还是炮灰？”
    Yes，主角；No，炮灰。
    苏青竹怔愣在原地。这两道题，是在拷问她的心灵，或者说，是在展示出她的心魔！
    命运对她……当然不公平！去特么的，哪里公平了？什么时候公平过！主角们在那里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一切，她却要费劲心思和力气与死神跑步。她怎么可能是主角？她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炮灰！这两道题，自然都应该选否！
    但是……
    万一错了怎么办？那样就不能离开了。
    不过从题目可以看出，这两个题是相关联的，或者全是对，或者全是否。假如说为了稳妥起见，选了一正一否，她可以离开，可是非天会被扣留下。他的心脏，还有他本身，不管是投影还是什么也好，毕竟是通过这个世界才活过来的。万一他不能跟着自己离开，那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那要怎么办？
    Yes or No，二选一，怎么办？这是命运对她的质问，也是她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心魔！虽然不愿承认，但苏青竹的确在心中不止一次地呐喊过，为什么她是炮灰？为什么她是炮灰？为什么她是炮灰！
    “这题目出的好奇怪，阿竹怎么可能是炮灰呢，当然是主角了！”非天也凑过来，在□□旁边瞅，“炮灰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天赋嘛。再说命运也没什么不公平的啊，虽然把你生成一个笨人类，不过起码安排你遇到了我，这么好的运气别人可没有，你说对不对？不用犹豫，两个都要选正确的选项就行了！不过这符号我不认识，哪个是代表正确的？”
    “……这是你的选择吗？”苏青竹低低地道。非天一怔，再看她时，发现那女人双目已经俨然血红一片，心中竟是在做着激烈的斗争。非天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想去搂她的肩，但手却从她肩膀处穿过，只得道：“别担心，就算选错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可以教你用阵法逃出去。不过一个异空间罢了，还难不倒本大人，我可是要做淫`魔之王的男人……”
    “不，我不是在担心选错。”苏青竹抬起眸子，声音嘶哑地道，“我只是在怪我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放下，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件事。”
    原来那些人，早就不值得她仰望！
    “哪件事？”非天大惊失色，“你发现了哪件事？难道，你怀孕了！”
    “……我真想揍死你。”
    虽然曾经多次与夏紫梦和独孤冥夜对峙乃至真正为敌，苏青竹心底隐隐有一处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卑微感。这不是尊严上的低头，而是在穿越来的时候对于书籍的认识本身。她知道自己穿成了炮灰，而炮灰与主角阶级分明，其间差距一次次体现，也给苏青竹身心造成了极大伤害。不管怎么说，主角是天命所归，属于天籁者，而炮灰则是天谴者，天地不以万物为刍狗，只以炮灰为刍狗，她命运如何好的起来？
    但今日命运□□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却让她发现，自己的地位很有可能与之前不同了。想来也是，如果运气真那么糟糕，她也不会跟着进入阴煞界，从而救得非天，还能祸害独孤冥夜，而后者也不会被种在地下当树了。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现在，也算是个主角备选？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说实话，直到现在，苏青竹也不清楚这个游戏世界里面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么。比如说外面的薛家祠，红莲塔一层的油画，三层的独孤冥夜四层非天还有这五层的命运□□等等可以说是她的心魔，那二层的瘟疫小姐是什么？她自己没有关系，跟独孤冥夜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为何会在此出现？还有那个见牛羊仙师和马勒戈壁的草泥马们又是因何出现？一切的一切谜团甚多，不过这个世界，应该不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才对吧？
    两道题，苏青竹全部选择了“Yes”。她并不是那么信任自己，但她相信非天，这个家伙虽然偶尔犯抽，但他的话，往往是对的。
    因为他是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人。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漫天鲜花洒下，她的答案是正确的，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必怀疑。唯一比较重要的是，在通往出口处的大门打开时，苏青竹发现，门口又出现了手脚被捆缚，嘴里堵着毛巾的独孤冥夜。他呜呜地叫着，似乎在哀求苏青竹把他放开，带他一起出去。
    苏青竹与非天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
    “杀了。”
    石中剑绽出，男子很快倒在血泊之中。罪魁祸首的一人一魂毫无慈悲之心地顺着大门走了出去。外面阳光正盛，光晕组成了一道光门，连接着阴气沉沉的阴煞界。
    黑色的非天与苏青竹一同飘过了光门，后者的心终于放下来，又提起——他的身体没有出现。
    阴煞人对苏青竹的出现十分惊诧，对非天却没有反应。他们似乎看不到那个黑雾一样的灵魂。
    苏青竹则对独孤冥夜感到惊诧，因为在游戏世界里被她捅了无数次的人，正在缓缓抖落身上的泥土和枯枝，把脑袋从泥土里面拔出。
    “没想到你倒是成功了。”独孤冥夜冷冷道。
    “呃，啊，对，对啊！我不就是去救你的么！”苏青竹瞠目结舌，好容易缓了过来，暗自琢磨是不是留下了哪个没死透。独孤冥夜此刻对苏青竹再无半点诡异态度，眼睛里完完全全的是憎恶，听闻此言不禁冷笑道：“你杀死了那个世界里的我，这个世界的我才能得到解脱。正是他们束缚着我，你想害我，却歪打正着救了我。”
    “……胡说八道。”苏青竹狡辩道，“我知道杀你是救你才那么做的，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你以为我是像你那么无耻的人么！”
    “你是。”非天在旁边接口，“你真的是，不过我喜欢。”
    “我可一点都不感谢你。”独孤冥夜气得脸都青了，他身上陡然散出凌厉无匹的杀气，□□已然出现在手中，看样子是准备毁掉誓约，不把剩下的法力给予苏青竹。而后者却也不怕他，直接在身上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枚勋章挂在胸口处，上面“杀死冥夜”四个字熠熠闪光。
    独孤冥夜的眼神一下子凝了！
    老族长颠颠地跑了过来：“尊敬的来自异世界的旅客，这是你在魔种的世界里取得的宝物吗？这般夺目的光芒，这样神秘的力量，你是怎么样得到这个玄妙的宝贝的呢？”
    “只要在一刻钟内杀死面前这个人五百次就可以了！”苏青竹郑重地道。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要怎样才能把一个人同时杀死五百次呢？”其余的阴煞人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这需要运气与实力。”苏青竹严肃地道，“当你的心灵纯洁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把自己分裂成五百个的坏人，跪在地上抱着你的大腿求你杀。你不杀都不行，不杀他们会哭到你杀他为止。要知道我也是个善良的人，本来并不愿意痛下杀手的……”
    “异世界的旅客真是慈悲为怀！”阴煞人纷纷鼓掌，独孤冥夜目次欲裂，大吼一声扑了过来，□□一闪，刺向苏青竹胸口。但是偏偏一靠近那勋章，他就感觉头脑阵阵晕眩，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在影响他，让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动作也慢了一息。
    高手对决，每分每秒都能决定成败。独孤冥夜动作一慢，苏青竹立即占据上风，再加上近些日子无常地气的修炼大有成效，两人竟斗了个不分上下。
    那勋章的力量果然很强，而且打斗时间越长，独孤冥夜受到的影响越大，最后不得不停手，提出和平共存的建议。苏青竹虽然靠着勋章暂压他一头，但毕竟实力差距还是有的，她也没办法杀掉独孤冥夜，又担心他有什么后招隐藏，与自己拼个两败俱伤，于是暂时同意和平共处。那独孤冥夜虽然摆脱了魔种身份，却不能得到阴煞人的接待，一个人远远离开，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躲着去了。
    苏青竹进入游戏世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个世界有时间差，在那里不过度过几天，外面却半个月过去了。这些阴煞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所有的魔种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棵巨大的魔种之树，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独孤冥夜刚才也是从那魔种树里面分离出来的。
    这棵树上结着一颗巨大的绿色果实，比苏青竹和非天加起来还大一圈，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上面布满了青红色的筋络，里面不断渗出奇怪的泡泡，泡泡中全是各种美食，无数阴煞人在下面如痴如醉地呼吸着。
    旁边的非天突然变得躁动不安。他目光紧紧地盯住了那颗绿色果实，彷佛里面有什么可怕而又令人着迷的东西。苏青竹也能感觉到那里面散发出的庞大力量，彷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这是……成长中的真魔魔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