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烬云裳

染霜华,鸾凤重归巢(七)


储秀宫中,皇贵妃平静地修剪着花枝。那拉静璇不解地劝道:“表姐,你别这样,皇上只是一时之气,你也别较劲啊,再说,皇上只是说你要闭门养病,又没说禁足,都一个多月了,皇上也该消气了,你去说说情,皇上一定会原谅你的。”
    “静璇,不是皇上不让我出去,而是我自己不想出去,痴等了这么多年,爱过,恨过,也错过,我累了,争来夺去,尔虞我诈,倒不如现在这样平静。”
    “可是洛妃都已经是一个冷冰冰的死人了,为了她和皇上闹翻,这样值得吗?”
    皇贵妃舒心一笑,回道:“值得的,舒雅待人至情至真,她有一颗世间最美的赤子之心,这或许就是皇上迷恋她的原因吧?”
    “那宸妃呢?为了她,皇上把洛妃都抛诸脑后了,不是吗?”
    “妖妃难除,后宫便要多事了,靳妃重掌大权不见得是好事。”皇贵妃深邃的眼眸,那拉静璇始终看不明白。姬云推门而进,禀道:“娘娘,德嫔娘娘求见。”
    “尔晴。”皇贵妃欢天喜地地出来,颇像故友重逢的感慨。
    “参加皇贵妃。”德嫔福身一礼,疏离的语气把她的喜悦瞬间浇灭了,皇贵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免礼,你来看我,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呢!”
    “皇贵妃做了什么事需要臣妾的原谅吗?”
    “尔晴,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重新坐在一起,做回像过去一样的姐妹?”
    “事情过去了,我不想争辩谁对谁错,今日来,只是有一样东西要还给娘娘。”德嫔打开锦盒,里面是皇贵妃和洛舒雅当年入宫时,画师给她们画下的像。那时候她们都天真无邪,笑得如花灿烂,只可惜事过境迁,当年待她至亲之人已经不在了。
    皇贵妃热泪盈眶地抚着画像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德嫔在想,当年的事或许真的与她无关。
    “这幅画一直挂在云裳宫,如今云裳宫换了主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既是娘娘的东西,娘娘自行处置吧,臣妾告退。”德嫔福身一礼便要离开,皇贵妃随即叫住她,满怀期待地问道:“能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吗?你和皇上的孩子。”
    德嫔踌躇片刻,还是走回来了。皇贵妃贴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听着孩子砰然有力的律动,感慨道:“再过三个多月,他就要来到这世上了,尔晴,你说他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若是小阿哥,那么你今生便无忧了。”
    “阿哥也好,格格也罢,只要是自己的孩子,都是高兴的。”
    “是啊,我怕是没福气当额娘了,要是能有个孩子,也不至于如此孤单。”要是能有个孩子,大概也能在玄烨心中留下那么一点情谊了。
    “儿女是福,也是缘,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娘娘还年轻,何须顾影自怜?”
    “有些事情看着风光,可只有自己才知道个中的苦涩。”皇贵妃的泪水沾湿了衣裳,也在德嫔心里留下了感伤。若不是千若羽推波助澜,如今自己也像她一样孤独无依,或许某一天就老死宫中了。
    颐和轩内,佟乐衡已经把过平安脉了,看德嫔有些愣怔,问道:“娘娘想什么这般入神?”
    德嫔这才如梦初醒,懒洋洋地回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月份大了,累是必然的,娘娘要注意多休息,时不时地走动一下,可是时间不能太长。”
    “有劳佟太医。”德嫔顿了顿,踌躇着问道:“宸妃的身体好些了吗?”
    “宸妃娘娘是冷太医主诊的,他平日甚少提起,不过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宸妃娘娘,看她的气色应该无甚大碍了。”玄烨下了御命,千若羽的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佟乐衡也只能当没那么一回事了。
    “无大碍便好。”德嫔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角,佟乐衡看她还是闷闷不乐的,随即问道:“娘娘是否有什么烦心事?朋友间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和事看不明白,胡思乱想罢了。”
    佟乐衡会意一笑,问道:“那是宸妃娘娘,还是皇贵妃娘娘?”
    “佟太医心思透亮,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德嫔似乎不大想聊这个问题,转而说道:“皇贵妃闭门不出也有好些时日了,今早去了一趟,看她消瘦了不少。”
    “家里也劝过好几次了,姐姐就是倔着,阿玛和额娘也很伤脑筋呢!”佟乐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德嫔随即宽慰道:“皇上只是一时之气,不会较真,过一段日子便会好的。”“但愿如此,不烦扰娘娘休息了,臣先行告退。”
    佟乐衡走后,德嫔依是心绪不宁,总觉得千若羽迁居云裳宫像是预示着什么,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还能平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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