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炖雪梨

  
  “对不起，我不该把工作情绪带回家的。”薛蓠趴在钟戚的胸口，很是懊恼。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克制与修养，但好像自从嫁给钟戚，她对自己越来越放松了。
  
  在薛家的时候，沈慧娴对她的监督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沈慧娴本人就是一个极好的样本，没有特别的开心，没有特别的忧愁，永远是静水流深。然而嫁给钟戚后，她好像从来没有被要求过，钟戚总是那么宠溺与包容，把她那些小脾气也惯出来了。薛蓠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人的耐心有限，别等到碰到底线了才后悔莫及。
  
  “不需要对不起，小蓠。”钟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那么注意自己的言行，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薛蓠不信。男人爱的时候都会说我爱的是真实的你，不是从书里抠出来的完美的女人，但完美的东西谁会不爱，她不想沦落到最后收到一句“你现在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伴着丈夫的拂袖而去。
  
  “我拿涂改液甩你那次你一定不喜欢！”
  
  钟戚觉得薛蓠这种既希望是真的又极度害怕是假的的别扭表情就像明明心里想的要命，嘴上却说不要去游乐园的孩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可爱。“当时觉得生气，但事后想起来依然很喜欢。”
  
  “哎，不管怎么说这次我确实太冲动了，好怕明天去上班啊！”薛蓠在钟戚胸口画圈圈。
  
  “嗯……”钟戚有一搭没一搭摸着薛蓠的头发，他没有提出让薛蓠辞了工作回家做太太，凭薛家的家世，如果薛蓠不想工作在出嫁前就不必工作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薛蓠突发奇想，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支起身子好奇地看他。
  “唔……”
  “快说嘛，不准敷衍我哦。”
  “先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喂你……唔……”
  
  再后来薛蓠累的彻底想不起这个问题了。
  
  钟戚看着怀抱中无意识地贴近自己的女人，他的世界太过复杂，而她只要一直是她就好。                    
☆、第 18 章
  无论怎样，班总是要继续去上的。出乎意料的是，组里其他人的态度似乎没什么改变，连陶乐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薛蓠恍然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生活这粗粝的沙丘中变得圆滑，就她自己仍是当初的模样，她该懊恼于自己的不长进，还是心冷于人情的薄凉。
  
  叶馨这两天没有来上班，薛蓠心中担心，这不是叶馨的风格。念书的时候叶馨就是最乖的那种学生，每天总是最先到班级做好值日时候就自动地开始早读，笔记记在素净的软面抄上，字迹工整得能直接拿去印刷。工作后的叶馨也一点也没有变，从来不会迟到早退也不会故意在茶水间磨蹭时间偷懒，这样不曾请假就直接旷工的事实在不应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第三天叶馨终于来公司了，但只是匆匆请了个假就又回去了，当时薛蓠正在另一个组帮忙并没有见到她。
  
  薛蓠左思右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叶馨。
  
  隔着话筒声音有些失真但叶馨重重的鼻音和沙哑的嗓音却是怎么也瞒不住，她哭过了。薛蓠小心翼翼地问她出了什么事，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话筒那边的叶馨久久不语，颤抖的呼吸声让空气都静默了。薛蓠忍不住屏住呼吸，过来好一会儿，叶馨好像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了声没事，不是那样的事。
  
  不是那样的事那是哪样的事？薛蓠不说话，等着叶馨。果然又是一阵静默后叶馨语带哭音地说：“他外面有女人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闷住的哭声，看来是她自己捂住了嘴在哭。
  
  薛蓠安静地听着叶馨在电话那头压抑地哭泣着，此时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极那么苍白。电话那头的哭声从压抑着的宣泄慢慢低弱了下去，渐渐变成若有若无的抽噎，她忽然就有些庆幸现在隔着一个电话，不然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听筒里传来织物的摩擦声应该是叶馨在擦眼泪，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叶馨用更加沙哑的嗓音道：“不好意思，让你听到这种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薛蓠默然。这样的事确实太过屈辱与痛苦，叶馨应该也是自己憋了好久才忍不住说出来的。如果是人到中年遭遇这种事，那时候心也已经麻木了，爱意也用完了，可能打击还没有那么大，但是叶馨和她老公才刚刚有了可爱的儿子，哪里是一句没有事可以敷衍的。
  
  薛蓠着意放轻了语调轻声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最近不要自己开车，任何时候有需要都可以找我，无论是有哪里要帮忙的或者只是说说话，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了，好吗？”
  
  叶馨混合着鼻音发出了两声短促的笑声，她轻轻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挂掉了电话。薛蓠放下再没有声音传来的手机怔怔地坐了半晌。
  
  越庞大的公司人情越是淡薄，叶馨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组里的人虽然有些意外她的缺席但都没有那份闲心去好奇。叶馨不在工作还在，本来她的工作还要重新安排人去做，即使本来对其中原因有几分猜想的人也被繁重的任务挤没了时间。
  
  薛蓠惦记着叶馨的事，吃晚饭的时候就有几分心不在焉。沈慧娴瞧了她一眼道：“在想什么心事连吃饭都没有心思好好吃。”
  
  今天钟戚加班不回家吃饭，薛蓠偷了个懒，直接回了爸妈家蹭一顿，没想到蹭饭也不是好蹭的，还要被沈慧娴训。薛蓠在心里暗暗叹气，打起精神认真吃饭。沈慧娴又瞧了她两眼，薛蓠注意到她的目光更加挺直了腰，专注于眼前的饭碗。
  
  张婶在一旁看得发笑：“小姐大概是在想姑爷吧！”
  
  沈慧娴闻言挑了挑眉询问似地看了薛蓠一眼，薛蓠连忙摇头否认，就算她之前有在想他，之后也有在想他，但刚刚发呆真的不是这个原因啊，张婶你脑补过头了有木有！
  
  薛蓠这样匆忙的否认落在沈慧娴和张婶眼里那就是欲盖弥彰，直接坐实了她在想钟戚的名头。沈慧娴思索了一下小心控制着措辞道：“小蓠，你们新婚燕尔亲热一点是没有错，只是要注意分寸。”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女孩子终究还是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的好。
  
  薛蓠待要解释但想想解释了也没人信只好郁闷地住了口。
  ***
  沈昭昭这两天过的如履薄冰。
  
  自从上次薛蓠严肃提醒她后，她一直在想向徐彦琨坦白的事，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她掐着眉心，心下烦躁成一团。
  
  “在想什么？”一杯热热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低头一看，徐彦琨那能弹钢琴的修长手指握着一杯木记的甜豆浆。就像这样，这样的温柔让她怎么忍心打破，美好的时候舍不得破坏那样的圆满，僵持的时候不欲雪上加霜，这样的话，时时都不是合适的机会。
  
  接过豆浆，沈昭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于是徐彦琨看到的就是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在想你今天带什么早茶给我！”她甜蜜地说。
  
  再等一阵，沈昭昭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宽限她一阵，过一阵她就坦白。
  
  “你呀，”徐彦琨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上次他无意中发现沈昭昭因为赖床每天都来不及吃早饭后就被她赖上，每天都要给她带早饭。“以后没吃早饭千万别喝咖啡对付了，对胃和心脏都不好。这个豆浆是你上次说好喝的，我按你的习惯多要了半份糖。喏，今天的生煎也是你喜欢的。”
  
  “你真好！那奖励你亲我一下！”沈昭昭跳起来，搂住徐彦琨的脖子，不等他反应就用力地亲了上去。“知道你不好意思，那我就自己来吧！”
  
  徐彦琨好不容易把她从身上扒下来，狼狈地抹着刚刚被亲到的面颊。沈昭昭看着他这样手忙假乱的样子大笑：“我还没有来得及化妆啦，你脸上没有口红印子！”
  
  徐彦琨放下手，无奈地看着沈昭昭笑得前仰后合，他的脸上本来是没有什么的，但可能是刚才揉得太大力了，现在红红的一片，还真的好像发生了什么。沈昭昭一看笑得更大声了。
  
  下班后徐彦琨请沈昭昭去吃麻辣小龙虾。徐彦琨本身是不爱吃这些辛辣的食物的但奈何沈昭昭和他念叨了整整一周，刚好今天下班比较早就遂了她的心愿，也免得自己的耳朵再遭荼毒。
  
  两人到了的时候夜市上已经排起了队幸好还不是很长，沈昭昭点点前面的人数，大约再过十五分钟就能轮到他们。徐彦琨正在旁边接一个电话但是夜市的嘈杂程度不是盖的，努力了半天还是听不见。徐彦琨无奈地朝沈昭昭做了个手势，把包留在她身边自己去街后面打电话。
  
  等轮到沈昭昭时徐彦琨还是没有回来，沈昭昭边往位子上走边探头探脑地看着街角，一个不查被桌子腿绊了一跤。徐彦琨刚回到摊位旁边就看见沈昭昭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顿时哭笑不得。他走过去把沈昭昭扶起来说：“那么大个人了走路居然不看好还被桌子绊倒。”
  
  沈昭昭灰溜溜地蹲在地上捡东西，她也觉得摔得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