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境界

第106章


简单说来,这十分钟便是他的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长的时间了。
来,思考些什么吧!
试着思索些什么吧!
如果是至今的自己,光是思考需要思考何物便已经用尽全力。
但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渐渐结束的人生中,他以令人惊讶的节奏得到了思考的议题。
——呼吸相当絮乱。
——十分钟很漫长。
——出血非常严重。
——人生十分短暂。
他的头脑渐渐被空白洗净,毫无意义的他,将思绪说了出来。
“——对了,首先应该思考的是关于出生前的部分啊!”
最后,他得到了答案。
所谓究极的忘却便是出生前的记忆,只有出生前的记录是人们所没有的,自己出生前的
世界非常无意义且和平的,啊,原来我苦恼的东西是这么简单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没出生的话,世界就是和平的。”
非常高兴、非常愉快地,玄雾皋月笑了。
虽然不知道那种事有什么意义。
但是,只有一点。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是第一次有自己在笑的实感。
/7

——魔术师说,即使是我,也无法杀死言语。可是,纵使如此,那种东西总有一天也会
灭亡吧?
所有的事物终究会消失、灭亡、进而死去。
如果不是这样,过去与未来的境界就会变得暧昧不明,事物就是因为无法挽回
,才会让人重视而不让它逝去。
……话说回来,为何只因为逝去,就认为它没有永远呢?
即使消失、即使被遗忘,事物的存在依旧不会改变,会改变的东西,只是自身用以接受
事物存在的心而已。
我应该说出来才对。
因为——从忘却中追求永远没有意义。
被遗忘的事物就像理所当然般被忘却,从此不会继续歪曲下去地沉眠着。
看吧——忘却这种行为的本身,便是定义永远的一种方法。
我现在可以理解,过去在我之中那名为织的少年,为何要让我忘却以往那些日子的理由。
他为了让我生活到至今的心不因此改变,因此让真正重要的回忆沉眠于我体内。
即使无法想起,但他曾经存在的这件事不会改变。
……那个魔术师明明该知道这件事,却不承认那便是答案。
没有自我的他,正因为没有确实的事物,所以才会希望言语这种不会死的事物永远存在。
——这真是不值得啊!
以言语所构成的永远,才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到了一月七日,我终于摆脱那件古板的礼园制服。
我——两仪式将鲜花留在校园里,便从礼园女子学园的校门钻了出去。
虽然花了一整天时间取消掉原本预定的转学手续,但事件既然已经解决了,学校应该没
什么好抱怨才对。
我穿上秋隆送来的蓝色和服,在外面套上皮夹克,便悠悠然地离开这个用森林与校舍组
成的世界。
而那里有个熟面孔等着我。
“你这闲人,来这种地方作什么啊?”
“拜托…我也不是一直都闲闲没事做的啊……嗯,虽然不是闲着没事,但今天刚好有
空…”
“所以啰…”干也边耸着肩边说道。
看见干也的模样虽然让我感到放心,但同时也感受到如同针刺般的恶寒,我不禁摇了摇
头。
……本来是暂时不想跟干也见面的。
那段回想出来的记忆片段,让我心中的不安一点点的扩大。
不过,现在比起那个恐怖,我倒想多看看这家伙脸上呆瓜般的表情。
“……是吗?那我就陪你打发时间好了,刚好我也听了些无聊的故事,告诉你也无所
谓。”
我边说边踏出了脚步。
干也一边说我不老实又口出粗言,一边窥视起我的脸。
在聊完玄雾皋月与黄路美沙夜的故事时,我和干也通过了我们居住的城镇。
一边走路一边谈话,竟然不知不觉就走过了自己的家。
在彼此默契十足的情况下,我们改以橙子的事务所为目标。
“……但是,为何只公开一年四班的事件呢?照鲜花所说,玄雾高月不是采集了全体学
生的记忆吗?”
我将到最后依然存在的疑问说出口后,干也以难懂的表情点点头。
“那时因为黄路美沙夜的愿望是对一年四班学生进行报复,忘却的记忆会以信件方式回
到学生手上,也是因为美沙夜如此希望,所以一年四班以外的学生,就仅限于采集忘却之后便结束了。”
“你当我白痴吗?这点我也知道啊,重点是,为何只有黄路美沙夜的愿望有引起事件呢?”
“说的也是……一定是因为只有黄路美沙夜最特别,其他学生愿望是直接由玄雾皋月来
成形,但黄路美沙夜并不是如此。她的愿望由她亲手实行……这个差别,我觉得实在太大了。”
玄雾皋月虽然说自己只是镜子,但却只在面对黄路美沙夜时违反了原则。
“但是,为什么?”
干也没有回答。
我们便暂时无言地在冬天冷冽空气中行走着。
在漫长的沉默与思考之后,干也用哀悼般的表情看着我。
“式,其实玄雾皋月真的有妹妹。”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理由也许只要这样就够了,就算她是他真正的妹妹也好,即使不是他真正的妹妹也好,现在知道事实的也只有玄雾皋月而已……可是,即使是皋月自己本人,也没有可以确认的方法了。
真实永远再黑暗之中——真是讽刺,就连这种地方也有永远存在。
“……真是奇怪的故事,玄雾这个人也还真可怜啊。”
我是真的那么想才说出这句话。
因为这个没有自我的魔术师,跟数个月前的我非常相似。
……但听见我的这种感伤,干也却用意外的眼神看着我。
“真令人惊讶,式明明输给他却还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说话,我只是不恨他而已。”
对,不憎恨。
不可能感到憎恨。
那时因为——“因为那家伙跟干也很像吧。”
“咦?”
“干也的名字是黑色的桐树吧?那家伙也是黑色的雾啊!(注:日文种‘黑桐’和‘玄
雾’的发音相同)”
我无聊地回答道。
干也在一旁苦笑着。
“原来如此,那就看瞬息间谁比较机敏,对吧?”看来干也把我的话全都当作玩笑话,
还在天真地笑着。
……但是,也不是谁比较机敏来做比较吧?
“这已经是死语(注:不使用或退烧之流行话)了啊,干也。”
我一边斜眼看着干也,一边这么说。
“啊——”
这时我注意到某件事,不禁小声地笑了出来。
“咦,怎么了。”
“没什么……我无法杀死的东西,你却在刚刚把它杀死了。”
我的回答让干也歪头陷入了思考。
这也是当然的,我的自言自语对干也来说,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而已。
“没什么啦,这只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而已,忘了它吧!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罢了。”
……没错,在现代,即使是语言也会死亡,不具有普遍性的语言,将被剥夺意义而成为
单纯的发音……正好,就像那个正在幼年期被丢下后持续成长的魔术师一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好意思,我的个性可不像式那么危险,我就连殴打别人这种事都没做过,更不可能提到杀人啊……嗯嗯,没有,我想一定是没有的。”
真好笑,干也更加深入地思考起自己的话了。
我想正因为是他,所以他应该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无意中伤害到别人了吧?
……这种个性虽然挺象笨蛋的,但我心里却想继续看这家伙这样下去。
于是两仪式放弃告诉他理由,让嘴角保持笑容继续行走着。
夕阳落下,天空开始闪烁星点,冻结的明月也到达我们头顶。
等注意到时,我们已经超过橙子的事务所,并走在不知名的路上。
看着对方的脸,我们互相为对方的粗心叹了口气。
听见干也说出:“真白痴。”我稍稍高兴了起来,如果真要说理由的话,我应该算是知道
了吧?
因为对我而言,这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在夜里散步——
/忘却录音·完
境界式
(0)
总之,就先找个人来揍一顿吧!
对方不管是谁都可以,最好还是那种揍完也不会有罪恶感的家伙。
场所要在没人的地方,一来得避免受校规处分,二来我也不习惯引人注目。
在考虑了一个礼拜后,我决定好了对手与场所。
对手是同一间学校的学弟,以前曾在走廊上瞪过我一眼的金发男学生。
场所决定在他常出入的游戏中心附近,那家伙每周都会对不认识的客人施加暴力,因
为他很在意游戏胜败,会去揍打赢自己的对手。
当然,他不会在游戏中心里动手。有点小聪明的他,都在对手离开时将其叫住,然后
强拉到巷弄里去发泄他的屈辱。
因为那是没有人看到的暴力事件,所以也没人找他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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