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里的爷们桑不起

    “哈——哈——”林笑清喘着粗气，按着膝盖俯下|身。
    周围的人围了上来，看衣着，似乎还有老大和老三。可是，林子完全无法从哪些白雾里头看清他们的表情，更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个他曾经以为的“现实”，已经完全变了样。这种静谧的，古怪的感觉，就仿佛是另一个B市——噩梦之城？！
    林子心里一惊。莫非，那孩子口中的噩梦之城，暗示的莫非是……我现在是在做梦？
    如果，这里真的是梦的话……
    林子闭上眼睛，无视了周围一层一层包围着的人形，他慢慢地伸手摸上腰间——如果，这里是梦，那么我可以梦到自己带着秦书的沙漠之鹰……也可以梦见那把军刀……还有，这里根本没有人……
    温暖的指尖，突然触碰到了金属渗人的冰凉。
    林笑清睁开眼睛。熟悉的枪把，熟悉的刀具，还有消失的人群。
    “哼，果然是梦啊。”林子嘴角弯起，“你也该出来了吧。”
    不足五米之外，空气中突然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沈棉的小身影慢慢地从水波之中钻了出来。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好可惜啊。”
    林笑清举起手枪，“你觉得，现在，我能不能射中你。”
    “噗——哈哈哈哈……”听见这话，沈棉抱着肚子，突然笑得打滚。
    “你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只要知道这里是梦就够了吗……啊哈哈哈……大人们真的好愚蠢呐……”沈棉的身体侧着软绵绵地飘着立了起来。
    “既然，你那么肯定自己可以杀了我，就开枪吧。大！哥！哥！”
    沈棉青白的皮肤，趁着他墨绿色的眼珠，更加阴沉了。然而，他脸上的笑容确实越开越大，雪白的犬齿呲出了嘴唇，似乎随时准备咬谁似的。
    “呐……大哥哥，快点开枪啊？”
    林笑清眯起眼睛，试探性地打了一发子弹。
    只听叮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排挤推拒着似的，那枚子弹竟然越飞越缓，到了沈棉身前，更是直接一道抛物线，掉在了他的脚边。
    林子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既然这里是我的梦，那我想射中谁不应该都是我说了算么！
    “呵呵，哈哈哈……”沈棉张开的手臂笑得直颤。“大哥哥，还要继续试试看吗？我不会躲，不会跑，来呀，来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想怎么样！”林子经历了沈棉多次的玩弄，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头上的青筋一根跟崩了出来，胸膛也剧烈地起起伏伏。
    “哎呀，大哥哥真是没耐性。”沈棉飘着坐在空中，拄着下巴，“我只是想找你玩玩而已啊~”
    “玩儿？！”林笑清不可置信。把（B市）一群活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往自己的梦里塞满了伪造的熟人（死人），这是好玩儿吗……
    “大哥哥生气了呢，好生气好生气了呢！呵呵。大哥哥啊，你已经比别人幸运多了，却不自知呢。”沈棉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倒立起来。
    “呐，大哥哥……给你看看别人的梦境吧……”
    话音刚落，林子就听见一阵阵噼啪噼啪的声音，整个空间就像镜面一样开始碎裂，裂痕蔓延开来，直到沈棉的心口上，汇聚成一个点。
    “轰——”
    林笑清急忙用双臂挡住脑袋——沈棉的身体直接炸开了。
    “唔哇啊——啊——”林子突然听见了婴儿响亮的哭叫。
    莫非，这里就是沈棉说的，别人的梦？他放下手臂，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个废旧的加油站里。不远处，有个大概二十五六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摇晃着手臂。
    “欧欧，不哭不哭，宝宝不哭。欧欧，宝宝以后长大了要变成爸爸一样的男人，保护妈妈，好不好？”女人低着头，声音柔软而磁性。林子感觉到她身上仿佛有一层温暖的薄膜笼罩着这小小的一隅。
    “哼……哼……咳咳，呵。”婴儿发出无意义的几声嬉笑。
    ……
    “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林子虽然不忍打扰两母子，但他非常希望能找到脱离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你好？”
    “还是听不见么……”林子叫了几声，女人却连头也没有抬过。
    “呵呵，猜猜看，这里是谁的梦吧？”沈棉的声音随着冰冷的呼吸，触到林笑清的耳垂。
    林子忽地转身，而沈棉的身影却已经消散成了无形的黑雾。
    “妈，的！”他双手叉腰，这下子，到底该怎么办？林子有些坐不住，在加油站里头来来回回地踱步。
    “呜呜……”女人突然哽咽起来。
    林子迟疑了一下，走进她。一阵风从加油站大敞四开的铁门处涌来，掀起了襁褓的一角。
    “神呐！”林笑清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个襁褓里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婴儿？！那里头，居然是个会动的小丧尸。整个身体都烂成了一团，满身的脓水和血浆，眼睛没有睁开，里面似乎充满了什么物体，鼓成两个大包，整个肉团散发出混着女士香水的腐烂气息。
    女人和襁褓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林子隐约听见了惨叫声……
    “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妈，的，还什么还，这也是我的孩子。”
    “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吧，他才几个月啊，你拿去喂丧尸也撑不了多久的，我求求你了，把他还给我吧……我求求你了，老公！老公……”
    “什么叫喂丧尸！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扔出去喂丧尸，也是拖延敌军，这是光荣！身为我的儿子，他就是死了，也会为保护了你我自豪。”男人的后半句声音有些心虚。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呢，他能知道些什么呀，求求你了。这里不还有好多肉么，把肉扔出去好不好，别扔我的孩子！求求你，别扔我的孩子啊……”女人的声音已经叫哑了，带着哭嚎的尾音，让林子觉得心里一阵揪着疼。
    “滚开！妈，的，臭婆娘！”随着话音，传来女人被踢中的闷哼声。
    林子还听见了被拖在地上走的沙沙声，是不是还有女人的哽咽。
    忽然，男人惨叫了一声，扑通一声似乎摔下了楼？
    “臭婆娘！你居然推我！开门！快开门！”
    “宝宝！宝宝，你还好吧！妈妈刚才有没有拉疼你的胳膊啊？疼不疼？别怕别怕！妈妈一定保护你……”
    “快门！快点开门呐！它们过来了啊！”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慌张惊惧，听起来似乎是丧尸“走”过来了。“啊——啊啊啊——”
    慢慢地，男人的声音从高声的惨叫，变成了呛咳和呻|吟，最后，完全安静下去了。
    ……
    “宝宝乖，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你以后也要保护妈妈，啊？”女人柔软的声线，带着让人心寒的疯狂感。
    ……
    “嘻嘻……真是可怕的女人呢！她可是直接生出来一只丧尸呢！好厉害好厉害哦~”沈棉带着讽刺的声音，又出现在林笑清的背后。
    “她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
    “不对啊！当然不对啦！她丈夫可是为了他们好，才想把那个小丧尸给扔掉的呢。结果，反而被他自己的老婆给推下楼喂丧尸了。哈哈。丧尸活着，人类却死了。在你们眼里，不是非常不应该的么？”沈棉嬉笑着在房顶上飞来飞去。
    “有什么不应该的，这是母性。”林子的眉头紧皱着，看向自娱自乐的沈棉。在他心里，有种感觉，这个孩子，似乎并不想杀死自己？
    “嗯嗯，母性什么的，真的好伟大啊！那，告诉我，那个父亲，有错么？”沈棉的脸突然在林子眼前放大，几乎贴在他鼻尖上。
    林笑清咽了口唾沫。“他……他也没错。他只是想保护自己和他的妻子而已。”
    “咯咯……是啊，是啊！他们都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
    “这……”孩子这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林子咽了下去。
    “是婴儿，对不对？”沈棉抱膝飘在空中，脑袋低垂，刘海挡住了那双眼睛的神采。“全都是我们的错，对不对？对不对啊，大哥哥。”
    “不是的！不是你们的错，跟孩子无关！孩子都是无辜的！”林子忙道。
    “大哥哥，你说的一点都不对啊。如果，不是他的错，为什么爸爸要扔掉他，妈妈还被他逼疯了呢？如果，他没出生就好了。如果，他没出生的话，所有人都可以活得很幸福，对不对？谁也不需要抛弃谁……如果，没有我们的话……”沈棉抬起头，入目已经不是那个男孩儿可爱的面容，而是变异丧尸的恐怖嘴脸。
    “如果，没有我们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觉得解放了呐……嘻嘻……”沈棉带着残影瞬移到女人扭曲的身体前，爪子带着风雷之势拍了下去。
    咔嚓——
    林笑清来不及阻止，整个世界，又再度破碎了。
    “大哥哥，知道吗，这个世界破碎掉的话，就代表这个梦的主人，已经死掉了哦~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