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瑶光

第66章


  “夫人,别闹。”他终于停下笔来,语气佯装训斥,但是眼神却是温柔含笑,又带几分无可奈何的。
  霍长乐笑嘻嘻道:“不要,我就要这样。你继续写呀。”
  谢若璋斜睨了她一眼,便真的继续挥笔写下去。
  霍长乐看他的字没有受到自己影响,便决心继续捣乱,抱着他的手臂摇得更欢乐了。她并没有发现,在谢若璋面前,自己的行为已经越来越像年龄倒退了。
  只是摇着摇着,却觉得有些不舒服,晃得太厉害了,让自己胃部有些恶心感。她慢慢停了下来。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好,谢若璋轻轻搁下了笔,转身凝视她的脸色,道:“长乐,你脸色很苍白,哪里不舒服么?”
  霍长乐摇摇头,道:“就是有些头晕,还有……呕——”话未说完,她便反胃地呕吐了起来,身体还因此踉跄了一下。
  谢若璋一惊,连忙扶着她。只是呕了半天,原来只是干呕。
  霍长乐干呕得眼泛泪光,一边心中默默吐血:自己最近也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般呕吐实在是不正常……
  慢着……干呕?
  霍长乐一个激灵:她分明记得,干呕,貌似是某种预兆。
  只是还未想清楚,便感觉到身体一轻。原来谢若璋关心则乱,看她那么辛苦,直接把她抱到了休息的床上,并马上令人请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被召到书房,看诊过后,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笑眯眯地用一个重磅消息砸晕了霍长乐,谢若璋也难得地傻在原地。
  那名大夫笑眯眯地,十分喜庆地大声道:“恭喜两位,恭喜两位,夫人有喜啦。”
  皇后王法慧
  原来,霍长乐已经有了身孕三个多月,而前些日子因为怀孕时间太短,她除了感觉到比较容易疲累之外,还未察觉。到了眼下有了孕吐反应,她才恍然大悟。
  得知这件喜事之后,谢若璋与霍长乐自然是非常开心的。成婚三年,他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从那天开始,所有粗重的事情谢若璋都不许霍长乐再沾了,医馆的事也暂时放下,由他去抽空打理。于是,霍长乐彻底过上了驻米大虫的日子,每日吃吃喝喝看书赏花。
  而同时,有喜的消息不仅很快传到了谢安等人处,更传到了霍瑜的府邸上。就在得到消息的当天下午,霍瑜便带着一大堆儿童的玩具,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谢府,表情那叫一个喜上眉梢,“乐乐,真是太好了,笙儿这会儿就有伴儿了。”
  从那堆玩具中拿出一个小花鼓,霍长乐摇了摇它,笑道:“大哥,你太夸张了,还有好几个月才生产呢。即使是出生后,也不是马上能玩的,须得长大一些。”
  霍瑜振振有词:“谁说我是买给腹中的宝宝用的?我是买给你的。”
  “……买给我用?”霍长乐嘴角抽了抽。
  霍瑜笑眯眯道:“当然,料想你在养胎也无事可做,不如有空的时候便玩玩小花鼓,宝宝听见了也会高兴的。未来出生了会更喜欢你这个娘亲呢。”
  霍长乐默默。这是胎教的雏形吗?
  与此同时,皇宫内。
  层层屋宇,四角翘飞的屋檐,巍峨肃穆的高墙,笔直宽大的石路在拱门与廊桥间交错想通,辉煌宏大的大殿点着龙涎香,丝丝缕缕的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层层叠叠的群殿中,某一座古朴典雅的宫殿。
  与霍府一片欢庆的气氛相比,这个装饰华美的大殿显得冷清不少。侍女仆从不多,且都守候在外面。空荡荡的大殿中一个人也没有,日影寥落,显得安静寂寥。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郁的药味,床榻之上,一个乌发女子侧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她身着一袭白色单衣,外面披着一件暗绿色的宽大暖厚的披风,其表面在日光下竟有着流光溢彩的美丽色泽,极其夺人眼球。然而因殿内拉起了窗帘,日光并未照到她的脸上,因此看不清五官,只能大概看出那是一个很年轻却也很瘦的女子。
  但是,尽管她衣衫不整,乌发低垂,但却依然有一种气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不敢小觑。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傲气和骄矜。
  “娘娘,菀菀来服侍您喝药了。”一个年幼的小侍女战战兢兢地站在床榻外几步,眼睛却不敢看榻上的女子,只是低着头恭敬地道。
  床上的人静默了很久,忽然道:“你上来一下。”语气很是和善。
  但是不知何故,那个小侍女的手竟然颤抖了一下,她犹豫了半秒,便温顺地上前了。
  榻上的女子换了个姿势,任菀菀手举得酸痛不已,都没有伸手去接药,只是故作天真地道:“你很怕本宫?怎么眼睛完全不看本宫。”
  “回娘娘,菀菀不敢直视娘娘凤颜……”
  话未说完,床上的人忽然伸手抚上了菀菀白净的脸,动作温柔。
  但是,菀菀却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怕得啜泣出来,但是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强忍恐惧。
  那女子像是心情特别好,兀自欣赏了菀菀抖如筛糠的模样一会儿,忽然伸手狠狠地甩上了菀菀的脸。
  啪地一声巨响,菀菀一个站不稳,便摔倒在地,那碗药也四分五裂,药汁流了一地。菀菀白净的脸颊上一个鲜红的掌印,在伤痕最深色的那处,忽然出现了一滴血珠。看来是被指甲划伤了。但是菀菀却不敢伸手去拭,更不敢喊痛,只是马上跪下来,猛地磕头:“娘娘饶命,菀菀知错了!娘娘饶命!”
  看见菀菀额头出现红印,一直都只是重复着求她饶命的话,榻上的人意兴阑珊地道:“罢了罢了,出去吧。再端一碗上来。”
  “是……!”菀菀忙不迭地收拾了瓷片,如获重生般退了出去。
  出去后,她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她不敬,只是现在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娘娘的性情越来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上一回,与她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侍女素娥端药进去侍奉娘娘喝,不知怎么的就得罪了娘娘。自那天起,她便没有见过素娥了。只是听娘娘殿内伺候的老太监隐秘地说过一两句,似乎那有几分姿色的素娥已经被娘娘命人剥掉了脸皮,秘密地扔出宫去了。
  菀菀听完之后,只觉得无端恐怖,惊出了一身冷汗。后来,当她知道端药的活儿落在了她头上时,更是怕得晕厥。现在无惊无险出来了,她长舒一口气之余,也一阵后怕。
  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站了太久,菀菀连忙跑向御医处,再端了一碗药过来。急匆匆地回到了方才的大殿,却看见一个华服的小少女正步入院内。
  菀菀连忙停下,行了一个礼:“参见映阳公主。”
  那映阳公主抬起头来,瞧见菀菀红肿受伤的脸,顿时一愣。微微睁大的上挑凤眸中,霎时恍若有惊艳的流光飞泻而过。
  这映阳公主,赫然便是当年赏花宴的时候,霍长乐遇见的那个小殿下。六年过去,她已是豆蔻年华,容颜清丽。
  “药……本公主端进去吧。”映阳想了想,道。
  “可是,这……”菀菀听了,条件反射就想把药交给映阳,但是又觉得这样于理不合。
  映阳眉毛一挑,道:“药给我。你退下去吧。”
  “……是。”菀菀乖顺地把药交给映阳,便退下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了。
  映阳叹了一口气,便推门进了大殿,瞧见自己的母后——东晋当今的皇后王法慧正靠在床榻上,却扭头凝视着窗外。
  她上前几步,揉了揉脸颊,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母后,映阳来看您了。”
  床榻上的女子没有转头看她。
  映阳脸色不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上前两步,先把药放在床榻远一些的地方,可爱地嗔道:“母后,您今天气色又好了些呢。为什么只看着窗外的鸟儿呢,转过来看看映阳嘛,再这样下去,映阳可要吃醋了呢。”
  王法慧动了动,终于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有什么好吃醋的,你是我唯一的孩儿。”顿了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确定道:“我气色当真好了?”
  “当然了。看来御医的药很有效果呢。”映阳继续道:“母后,您穿这件衣裳真好看。不过映阳觉得,您穿那件桃色的衣裳,脸色定会更明润动人。”
  “好,母后下回穿。”王法慧微微一笑。对着自己的孩子,她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只是暖度依然未达眼底。
  映阳不小心与她对视了一眼,被那眼中一贯所带的阴冷吓到,很快别开眼神,继续可爱地笑道:“那母后就趁热喝药吧,喝了药之后,即使不穿那些华服,母后也……”话未说完,便听见一个声音打断了。
  “禀告娘娘,国舅来了。”
  王法慧微微直起身子,道:“传。”
  殿门很快便被推开,一个男子快步走进来,赫然便是王法慧的三哥王爽。映阳看见这个场景,向王爽行了个礼,便默默退了出去。
  殿门徐徐关闭之前,映阳看向殿内,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记得儿时的母后并不是现在这样喜怒无常,虽然脾气不好,但不会动辄打骂、甚至是残杀下人。奈何母后这几年缠绵病榻,又心情不佳,更因未能诞下皇子而郁郁寡欢。而自从宫里来了寰妃崔氏后,父皇给予母后的恩宠被分过去了一大半,连母亲的寝宫也很少来了。母后因此更是愤恨,性情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让下人退避三尺,也让她这个女儿有些不敢靠近。
  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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