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

第114章


  凭借女人的直觉,她也大概能知道紫灵的心意了。想来也是,皇甫熙越身为帝王,长相又是天下难寻的俊美,女子为他倾心,也是寻常。何况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可算是他的女人,少不了对他有心的。
  本没有思量这许多,却不曾想,今日有了这一遭,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帝王,什么是握不住的男人。
  他是龙,怎可能卧在一处?龙腾九霄,只怕……
  随便他对别人无心,可对他有意的人,不在少数吧。她也不可能日日跟着他,更没有那个信心能够栓他一辈子……
  越想越觉得心中烦乱,眸子里的光芒也暗淡下去。
  还有那一日的缠绵,之后她又想起了韩绍。过去了这么多年,韩绍的脸在脑海中已经模糊不清了,可那些她爱他的日子,她还记得那样深刻。用尽一生去爱的人,怎能轻易遗忘?卿容少不了迷惘,按照当初那个人所说的,这一世她欠韩绍许多,所以前世遭了如此多的罪。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一世的韩绍究竟是谁。果真是阮子衿么?
  卿容无法肯定。
  走了一阵子,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清和宫。卿容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门口有几个洒扫宫女,见了卿容,还认得她,行了礼,脸上有些欢喜,道:“卿容小姐许久不曾来清和宫了。”
  卿容笑:“是。这儿有些寂寥了。”
  “可不是吗?皇上也有日子没来了,这宫殿空着,难免生出些寂寥来。”宫女怅然道。
  “近墨轩中还有书么?我进去看看。”卿容不愿又说这等叫人心情低落的话,忙笑问道。
  宫女道:“大部分搬到御书房去了,还留着一些,都是皇上爱看的。皇上有空时,就爱去近墨轩看书。”
  卿容便在宫女的陪同下,去了近墨轩。
第一百八十四章:君心难测,男儿有情
  近墨轩还是那样纤尘不染,想来皇甫熙越偶尔要来,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皇甫熙越到现在也未娶妃嫔,后宫没有要伺候的人,清和宫里,自然也有宽裕的人来照看着。
  几个吓人的大书柜上空空荡荡,只几个小一点的还摆放了几排书,卿容看了看,一些是诗集还有一些史书,都是皇甫熙越素日爱看的。想来他也是想放松的时候到这里来,卿容突然觉得心中暖暖的,许是因为两人共同的回忆。在这清和宫中,两个人小时候还有不少趣事儿。坐下来一想,思绪就像流水般涌出来,让卿容一时无法自控。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门外有宫女的声音小心地传来:“卿容小姐,苏公公来请,说是皇上让您回去用膳。”
  “知道了,我即刻便来。”卿容慌忙收了手上的那本诗集,转身放回书柜上,却不曾注意,袖子一勾,把好几本书连带着拽下来,掉在了地上。
  蹲下身来捡书,却发现一张泛黄的纸落在了地上,卿容拿起那张纸,展开一看,上面有两行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旁边还有一个浓浓的墨点,不知道是不是小心滴上去的。
  看上去是皇甫熙越的笔迹,而且是他小时候的。
  卿容顿了顿,翻了翻手里几本书,其中一本封面上半个字也没有。
  好奇心占了上风,卿容悄悄揣在怀里,然后把其他的书放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御书房。
  皇甫熙越为着节省时间,午膳也摆在了御书房,只他和卿容两人,随意吃了几口。卿容不知怎的就问:“那个宫女呢?”
  “宫女?”皇甫熙越有些不解。
  “就是太后宫中那个。”卿容无奈地提醒。
  皇甫熙越夹了一块肌肉放在卿容碗中,没心没肺地说:“大抵已走了吧,没留心。”
  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这顿饭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吃过了。皇甫熙越继续批奏折,眼看着一大堆折子已经批了大半,卿容本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不一会儿又有人抬了一桌子来,卿容深感皇帝这个职业才是最忙的。
  心里惦记着那本东西,卿容寻了个借口躲到内室去,皇甫熙越一点也没在意,拧着眉毛大笔书写。
  卿容从怀里掏出那东西,粗略翻了翻,都是皇甫熙越的字迹,从第一页写到最后一页,字数不是很多,但大都工整。卿容看着有点像日记,从头开始翻看,无非是写上一二句当日发生朝中发生的事情,譬如某某又升官了,父皇赏赐他什么;譬如谁家的儿子一入军营就立了大功;譬如父皇喜欢某某臣子,但今儿个却训了他一顿……诸如此类。
  其中记载的事情,有些卿容不知晓,有些却还有印象。且勉强辩认出来,时间间隔比较长,大抵不常写,约莫一个月就写那么三四回,说是周记靠谱一点。
  翻了十来页,卿容瞧见他这么写:女子祸水,不可分心。
  接下来的几次,记载如下:
  世间情爱,莫不引人歧途。
  心中有愧。
  最好的棋子。下棋之人,如何能眷恋棋子。他日若要舍弃……
  毒已暂解,为何挂心?
  不死便好。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这几页倒是极度言简意赅,卿容却每一页看上良久也不曾翻动。
  又记了几页朝廷事务,突然一页写得密密麻麻,卿容定睛一看: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实在可笑,这世间男子皆为三妻四妾,何尝有女子只得一心人?于皇室之中,想保存自身,已为难事,要从心所欲,更是难上加难。有此妄想,实在可笑!本少爷想嘲笑她,却不知为何,惦念着有谁能与她白首不相离。
  那字迹很重,想来是写的时候心情激荡。
  继续翻看下去,一字字直看到最后一页,那上面写着:今日我不杀她,他日恐她要来取我性命。罢了,罢了……
  卿容有些呆滞地抚摸着手中这一本记载着皇甫熙越心思的东西,这恐怕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直观的方式,触及到他的内心。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说过,何时对她动情,何时知晓她的身份,心中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她也没有问过。
  连她自己,也从未想清楚过,是何时对他动了情,又在何时,非他不可了。
  当真是非他不可吗?卿容又这样问了自己一次。
  当初在离阳之时,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变成他成堆的妻妾之中的一个,也没有想过有一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心底里,却没有任何怀疑地笃定着,将会与他携手一生。这样复杂或者说简单到了极致的感情,究竟何时变得更重,积攒到了无法随意抛弃的地步?
  皇甫熙越在回睢州时,遣散了离阳王府的小妾们,还送了不少银两给她们安顿自己,卿容也不曾过问此事。现在想来,竟然毫无障碍就接受了这个男人。
  爱,是怎样一种东西?突然积淀下来,变得这样沉甸甸。
  这份心情,卿容藏在了心底,把东西也自己好生收藏着,不叫皇甫熙越知道。
  在皇甫熙越的坚持下,卿容住在了清风阁,每日便与皇甫熙越作陪,虽然忙碌还似从前,但为着卿容,也算是三餐按时吃,晚上多少睡上三四个时辰了。这样卿容已经十分满意。
  王子伦也传回书信,信中没有提及自己的伤势,只赞同皇甫熙越不能轻易妥协的观点,还说手下将士已经被他说服,请皇甫熙越只管做好后方军饷支持便是。
  皇甫熙越与曹政商量过后,决定再抽调两万人北去支援,势必要顶住匈奴的骚扰,将计划执行下去。
  皇甫熙越则在朝中负责筹备军饷,并且想办法为前线提供足够的物资补给。
  对这些卿容可说是一窍不通,总帮不上忙,只能跑到御膳房去学着做糕点,闲来便试着做一些给皇甫熙越送去。
  第一次吃到卿容做的芙蓉糕,皇甫熙越一点没客气,全吐出来了。卿容黑着一张脸自己尝了一口,味蕾刚刚开始工作就迅速瘫痪,一张脸又转成备红的颜色,端着一碟看相也不大美好的芙蓉糕风也似的卷走了。
  后来又有了第二第三第四次……
  秋天到来的时候,卿容已经能够娴熟地做好几种糕点,不光味道正宗,看起来也让人垂涎,这让皇甫熙越勉强夸赞了几句,卿容便已经眉飞色舞了。
  前线有了新的进展,在援军的支持下,王子伦稳定了局势,加之天气逐渐转冷,双方的战也有些僵持下来,倾世王朝的士兵虽然不如匈奴人耐寒,但胜在衣物补给弃足,也不惧怕什么。如此一番斗心斗武,眼看着匈奴气势降下去,逐渐有了休战的意思,皇甫熙越也跟着轻松不少。
  他得了空,卿容就拉着他在皇宫里四处走,偶尔去给太后请安,顺道看看皇甫熙霖。
  皇甫熙霖不复当初的凌厉,反倒愈发安静下来,皇甫熙越去时,若有问话,他便回答几句,否则,半天也不开口说一个字。皇甫熙越拿他没有办法,卿容更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嘱咐下面的人好生照料他,吃穿用度与太后一般,佑泽殿里缺什么,只管报到太后那里,由专人负责领取。
  更多的时候,他们在清和宫里走走看看,回忆小时候的趣事。想起那时候时常斗嘴,皇甫熙越免不得要问卿容当时如何便这般与他针锋相对,还不害怕他这个二皇子。卿容自有一番说辞。
  清和宫里的宫女们逐渐也染了笑意,看着两人并肩走在园中,私底下便说皇上和卿容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皇甫熙越耳力好,听了更是心情舒畅,卿容问他笑什么,只说自己想起一件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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