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

第57章


    “微臣失职,望陛下赎罪。”
    “行了,备龙撵,我要带她回行宫。”
    “是。”
    宁夜将我抱着,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我已彻底傻了,我想即便是莲真也决计料不到他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竟然当着众目睽睽,抱着一个宫婢回行宫。
    我感觉到他上了龙撵,却依然没有松手将我抱着。大约因他喜爱书法,怀中总有一股淡雅的墨香。他就这样小心地抱着我,我半张脸都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一时恍惚有种回到年幼时的错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待我最好最温柔的皇兄,在腥风血雨云谲波诡中保护我,袒护我的皇兄。
    可惜一切都发生了,从他选择皇位牺牲我之时,我心中那个最温柔的皇兄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现在将我带走,又是为了什么?要挟莲真?难道他真的觉得,我在莲真心中有这么重要?连我自己都没那个自信。
    可是,倘若我宁死不承认我是宁曦,他困着我有什么意思?
    我苦苦思索着,龙撵已经到了行宫,宁夜抱着我走下龙撵,行宫几个人臣出来迎接,我听见一个十分不怕死的仁兄站出来道:“陛下,此番举动,成何体统?”
    嗯,这位不怕死的仁兄,声音很耳熟。
    我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见一身紫衣的苏思毓站在面前,脸色低沉地盯着宁夜。
    宁夜笑着道:“苏卿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面对这么一个病美人,朕怎舍得放手?自然是要抱在怀里疼爱着才安心的。”
    我没经受住,虎躯一震,眼缝里瞄到苏思毓的脸色更沉了。
    正这当口,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徐徐走来,一身白衣出尘,如清莲般的容颜冷然地睥睨众人,不是莲真却是哪个?
    于是,兄长,前夫,仇人,这三人无论哪个都比我利害,我便决心装死到底,心安理得地坐山观虎斗。
    只见宁夜扬眉笑望着匆匆赶来莲真:“沂州王何时匆匆?”
    莲真淡淡地作了一揖,从善如流道:“本王的爱姬身染恶疾,恐是无福消受陛下隆恩,请陛下容本王带她回宫养病。”
    “哦?”宁夜扯起嘴角笑道,“你说,这宫婢是你的爱姬?”
    莲真毫不犹豫地道:“是。”
    于是我又没经受住,虎躯一震。不仅是我,苏思毓也没经受住,脸色霎时一白。
    宁夜却面不改色,伸手把玩着我垂下的碎发,漫不经心地笑道:“朕很是喜欢你的爱姬,不若你割爱,将她让给朕,如何?”
    此言一出,我已不是反应震惊,简直是反应不能了,在座所有臣子包括莲真同苏思毓,面色都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这可是赤|裸|裸的君夺臣妻,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莲真虽然面上沉静,但却危险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道:“陛下若强人所难,夺人所爱,恕莲真不能从命!”
    我不敢去看莲真和宁夜的表情,只偷偷地看了看苏思毓,他似是无视宁夜同莲真的相争,只是睁着清澄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微微动了动眼皮,他了然地阖了阖双目,忽地笑出声来。
    在这极度紧张,又极度安静的场面下,他的笑声尤为刺耳。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了他,包括了正争执不下的莲真同宁夜。
    宁夜眯起双眼看了看苏思毓,道:“苏卿,何故发笑?”
    苏思毓抬起头看了看宁夜,又看了看莲真,自如地笑道:“回陛下,臣以为,既然王上同陛下都对这个宫婢有意,大可不必为此争执不下。臣看这宫婢的脸色,大概也活不长久了,待她一咽气,干脆就将尸首从中间劈开,一半留在沂州,一半带回都城好了。”
    闻得此言,众人顷刻绝倒。(此绝倒非彼绝倒)
    我亦心中暗叹,苏思毓不愧为九卿之首,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正正地奚落了宁夜和莲真二人,让他们看清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多么幼稚可笑。
    果然,二人不再争执,只是互相冷笑着看了一眼。
    宁夜放下了我的碎发,我正要松一口气,去不料接下去,他竟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令所有人为之震惊的话:
    “朕觉得,沂州王的爱姬与朕颇有缘分,品性相貌颇似朕逝去的胞妹,特授朕旨意,收此女为义妹,赐姓宁氏,封为宁煦公主。”
☆、第四十九章
    “朕觉得,沂州王的爱姬与朕颇有缘分,品性相貌颇似朕逝去的胞妹,特授朕旨意,收此女为义妹,赐姓宁氏,封为宁煦公主。”
    我呆愣当场,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这是整得哪出?
    众人愣怔了片刻后,非议声四起,不少人摇着头劝宁夜道:“陛下,此事不可……”
    “啰嗦。”宁夜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想抗旨不从么?”
    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可不成。我好不容易才从公主的这个大坑里爬出来,再也不想跌回去了。
    我猛地想从宁夜怀中挣开,他却不动声色地点了我的昏穴,吩咐左右道:“来人,扶公主进行宫休憩。”
    我费劲力气地微微睁了睁眼,一片迷离之中只看到莲真潋滟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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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地睡了许久。朦胧中似乎有几个太医围着我把脉,诊断,开药,然后众人散去,在迷蒙中依稀感觉有人轻轻地抱着我,那人怀中盈满了熟悉的墨香。
    这股熟悉的墨香引得我从梦中醒来,却并未睁开双眼,因为我听见房门被人推开,有个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从来人身上透出的熏香来看,应该是的女子。
    “泷颜?”抱着我的人开口,语气中似乎隐隐含着一丝不悦。
    我心中一惊,泷颜来做什么?她不是暗线么?怎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宁夜?抱着满腹的疑虑,我没有睁眼,继续装睡。
    “陛下,听说您要回宫了。”泷颜缓缓地走了上来,轻声道。
    “是,那又如何?”宁夜淡淡地回道。
    “如何?”泷颜凉凉的一笑,语调中似乎含着一丝哭腔,“陛下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妾什么?”
    宁夜抱着我的手微微一颤,旋即又恢复平静,冷冷道:“朕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泷颜凄凄地笑出声来,如果我睁开眼,必然能看到一双美丽却如死灰般的眼睛,“陛下说过,待妾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便将妾接回皇宫,妾曾说过,并无非分之想,也不要陛下给妾任何名分,只希望陛下容妾留在陛□旁为奴为婢,伺候陛下一生……”
    说到这里,我心中暗自讶异,莫非泷颜果真是因为倾心于宁夜,才甘愿冒险入沂州王宫做暗线?
    可是,面对泷颜的祈求,宁夜只是冷淡地道:“你为朕做过的事,朕心中有数,自然不会亏待你,朕会确保你的安危,让你平安地离开沂州,从此自由,再不用冒险为朕卖命。”
    “妾身不要自由!”泷颜忽地大声喊道,“妾身情愿一生为陛下效忠……”
    “够了!”宁夜冷冷地打断了泷颜,不耐道,“朕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你下去罢!”
    我万万没有料到,宁夜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那厢泷颜已没了声响,我小心地微微睁开眼,见泷颜跪在宁夜面前,平日里一张傲然跋扈的脸此刻苍白如纸,一双秀目死灰般的充满了绝望,凄凄地看着面前的龙袍少年,然后黯然地垂下头,毫无生气地道:“妾身,告退……”
    言毕,便缓缓地直起身子,施施然地离开了屋子。
    我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宁夜仍然抱着我,面对泷颜的离去,冷淡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动容。
    我大致能猜测道,在宁夜心中,泷颜只是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无论这颗棋子对他怀着怎样热切的爱意,他都不可能对一颗棋子动心,所以舍弃之时才能这般果断而毫不留情。
    我心头暗自苦笑一声,我又是谁的棋子?在怎样的棋局中?又会在何时被人舍弃?
    没有答案,唯一我知道的那就是,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无论是宁夜,莲真,亦或是云眠。
    宁夜又将我抱了一会,才轻轻地放下我,似乎是出去商议回宫的事宜了。待确定他走后,我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甫一醒来,便见床铺旁跪着几个宁夜离开时特意召来侍候我的宫婢,见我醒来,纷纷喜色道:“公主醒了?”
    我心头一颤,有多久不曾有人喊过我公主了?
    “公主可还觉得何处不适?”一个年长些的宫女对左右道,“你快去请太医,你快去前殿禀报陛下。”
    我连忙喝住了几个宫女:“我没事,不要惊扰别人。”
    “公主脸色发白,怎么会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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