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双飞翼

第28章


  “父皇还在时,朕曾与姚千风有过数面之缘,深知此人性情耿直不阿,忠心为国,朕不相信姚千风会谋反,于是暗中派人去查证,结果却是所有的证据皆指向姚千风,直到最后,朕不得不信。
  不过人既已死,朕信不信,也无济于事,直到母后让朕封舅舅为镇国将军,军权正式落在舅舅手中,朕才发现大权已然旁落在萧氏外戚手中,朕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姚将军在时,虽对朕十分严格,但从未干涉过朕处理国事,直至今日,姚家灭门依然是朕无法释怀的一个心结,今日乌苏大军压境,朕何尝不知这是朕自食恶果的代价。”
  泪水早已干涸在我白皙的双颊,我静静听着,仿佛悠远,又仿佛还在昨日那些不为我所知的往事,心底暗流波涛汹涌,震惊,仇恨,忧愁,倾轧缠绕在一起。
  我忙别过头去,悄然逝去泪水,只装作好奇问道:“凤姚在民间时曾耳闻过姚将军大名,传言姚家男儿个个身经百战,曾多次与乌苏,琉球等蛮国交战过,并屡战屡胜,蛮国若前来骚扰边境,只要一听见姚家的人,立马闻风丧胆,弃械奔逃,难道姚家的男儿皆以被斩,竟无一活口?”
  皇上想了想,眸底骤然一亮,“朕想起姚家三子姚宗元,当年不知何故被母后饶过一命,改死为流,远放塞中,王兄今日上了一道密折,奏请朕复用姚宗元为塞中行营都统,戴罪立功,统兵抵御乌苏蛮军,朕也正有此意,姚宗元是高辛国内唯一曾与乌苏和琉球交手过的将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王爷他果然替三哥开口了,我心底忽觉寒冬九月里终于有一盆热烈的炭火,炙烤着我冰冷的身体,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既然如此,皇上何不复用姚公子,先解眼下燃眉之急,为何还愁眉不解?”
  他明亮的眸子顿时变得暗淡无光,低低道:“朕何尝不想呢,只是高辛五部的兵符皆在镇国公手中,若想调动军队就必须有兵符传令才可,高辛将士只认兵符不认主。”
  我垂头想了想,秀美的双眸浮过一丝森冷的杀机,复又缓缓抬头看着皇上,小心说道:“皇上,凤姚有一计,可使皇上重得兵权。”
  “是真的吗?说来朕听听。”他陡然激动地抱住我的双臂,一脸的急切夹杂着期待的喜悦。
  我看着皇上语气坚定道:“请皇上追封萧玉为一品开国县候。”
  话音刚落,皇上大袖愤然一挥,震怒低吼,“不行!萧玉擅杀忠臣,轻敌冒进中了埋伏,折了朕十万兵马,朕没有追究他失职之罪,反而还要追封他,岂不是让白白死去的十万士兵心寒!”
  我拉住他的手,替他轻轻顺气,莞尔一笑,“皇上且容凤姚说完,死后哀荣是做给活人看的,镇国公爱子心切,皇上若追封其子为一品开国县候,镇国公必感激不尽,不仅如此,皇上还要赐萧玉皇家园陵墓葬,允许镇国公亲去为萧玉下棺封土。”
  皇上蹙眉深思,隐怒的面容由浓密的阴郁渐渐转晴,转而他抬眸仔细看了我一眼,似又不确定,缓缓反问我,“你的意思是——”
  “请君入瓮!”
  我双眼微微眯起,复又补充道:“皇家陵园守护森严,且皇家园陵的护卫只认当今皇上,不认权,进入皇家园陵不准任何人携带兵器,对人数也有严格限制,镇国公只有一个儿子,又惨死乌苏人马蹄之下,皇上追其无上哀荣,并准许他亲自送葬,他定会半信半疑,亲自护送萧玉棺椁入园陵,只要皇上提前在萧玉墓地周围埋伏好亲信,只待镇国公自投罗网,到时强行逼其交出兵符即可。”
  皇上的身子瞬间微颤,似是激动,似是兴奋,似是担忧,他眉心喜忧参半,急切道:“计策虽好,但若萧柏厚那个老狐狸不去送葬,且不是朕要白白便宜了萧玉?”
  “这就有劳皇太后懿旨出马了。”
  皇上浓眉紧促,无奈低叹,“太后虽是朕的母后,但也是萧家的女儿,她定不会帮朕对付舅舅,还会怀疑朕别有用心。”
  我忙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皇上无需求太后,太后自然会答应。”
  “哦?此话怎讲?”
  第三十八章 悴不及防突封宫
  “皇上只需向太后说明,欲追封萧玉为一品开国县候,赏千户,由萧家子嗣世袭,并特赐皇家墓地隆葬萧玉,允许萧柏厚为其子护馆送葬。
  条件是,让太后命镇国公从羲和部中掉两万人马赶赴塞中,稳住乌苏蛮军,给皇上半月时间考虑是否和亲退兵。太后和镇国公就算怀疑皇上此行是缓兵之计,但对于萧家却没有任何损失,定不会怀疑皇上会在葬礼上动手。”
  皇上双眸豁然一亮,露出狂喜,抱着我赞叹道:“姚儿,你真是朕的智囊,此计虽是兵行险招,但无疑是最直接有效夺回兵权的一招,朕这就去昭德殿去告诉母后,为防万一,朕这几日都不会来凤仪宫,只待成功之时,朕第一件事就是先娶你。”
  我心间一暖,他最惦记的还是娶我,我喃喃低唤一声,“皇上。”便依偎在他坚实的怀中,却又有莫名愁思无端萦绕着我久久不散。
  皇上低首轻吻我额间,满含深情道:“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我心头蓦然一惊,脸色微微泛白,脑门里那刻清醒浮现梦境中的一幕,重华捧着我的脸,低吻我的额角,依依不舍地对我说:“等我,等我重生,永世不再分开。”
  这一刻,我清楚的记得,诛仙台跳下去之前那张清绝的面容,竟是和王爷的面容一模一样。我匆忙掩饰心底的慌乱,勉强一笑,送别皇上。
  这两日自皇上离开凤仪宫之后,心底就一直惴惴不安,似总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正如别庄抄家那日,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每要到辰巳交替时分方醒来。
  今日我亦如同前两日般,巳时初刻才醒来,脑仁出奇的沉重,婉晴正在房内轻手轻脚折叠衣物,见我醒来,忙前来扶我起身下床,引我至妆台前坐下。
  “小主这两日夜里总转醒,白日里总贪睡了些,可是前朝的事情让小主多思了?”她一边转身端起镂花雕漆盆架上浸满玫瑰花瓣的水放至妆台几凳上,伺候我洗漱。
  我似觉得少了点什么,随意问道:“平日伺候我梳洗的丫头呢?”
  “平日里就是婉晴伺候小主洗漱的啊?”
  我没说话,目光只是落在放着鎏金铜盆的几凳上,平日里,总会有个宫女双手托着铜盆端跪在地上,由着婉晴就着玫瑰花露水替我敷脸。
  婉晴不解地顺着我的目光落在铜盆上,恍然想起来道,“今日一大早就不见那些臭丫头们了,许是宫里又有什么新名堂了,这帮丫头前去围观了吧,稍晚应该就都回来了。”
  我也没再多心思,对着妆镜瞧着婉晴轻柔地替我梳着发髻,心却是莫名空落落的。
  正在此时,妆镜中映出素玫提着一朱漆纹竹双层食盒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双眉紧锁,许是没料到我已起来,瞥见我正在妆台前梳妆,飞快地换上如同往常平淡的表情,淡笑道:
  “小主起来了,我去取安神茶来。”她知我这两日心神不定,睡不好,每每我醒来之后便会端来一盏安神茶。
  我挥手阻拦,淡然道:“今日不喝也罢,”我抬头透过妆镜盯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她身子轻微一凛,不觉我早已发现她的异常,片刻后,她走到如意纹锦缎覆盖的桌案前,将食盒放下,才转身缓缓说道:
  “昨日小主说自己嘴馋,忽然很想念家乡的枣泥荷花酥,所以一大早奴婢就准备去御膳房吩咐他们做一份枣泥荷花酥送到凤仪宫来。
  谁知,方才奴婢刚欲出凤仪宫门,忽然两把大刀交叉架在门外阻止奴婢出门,奴婢怒问他们是谁?竟然敢在凤仪宫前放肆,他们只道是奉命封凤仪宫,不得任何人出入,如宫里有什么事情,只需要交代他们去做即可。
  奴婢好言相求并塞银子给他们,想让他们先放奴婢去御膳房取枣泥荷花酥,顺便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料那些宿卫全不领情,毫不客气地把奴婢推了回来。”
  我虽有心理准备,但这么快凤仪宫就被封宫了,却着实在我的意料之外,宫中有能力封凤仪宫之人只有两个,皇上和皇太后,此番无疑是皇太后封了凤仪宫,那就代表着皇上难道计划已经失败了,我心口突突直跳,脑子里乱哄哄嗡嗡做响。
  “是谁有胆子敢封凤仪宫?”婉晴气呼呼地握紧篦子瞪眼问道。
  素玫抿嘴摇头,此刻她也被困在殿中,无法得到确切消息。婉晴忽然放下篦子,转身就往外冲,“我去找皇上去。”
  “回来!”我冲她急吼了一声,她委屈,不甘心地退了回来,垂着头。
  我耐着性子告诉她,“此刻既是被宿卫封宫,你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又怎么能见到皇上,如我没猜错的,这些宿卫应该是太后派来的,我们且等等看太后想做什么。”
  “可万一,万一他们断了凤仪宫的供给,不给送吃的,且不是打算饿死我们。”婉晴皱眉嘟哝着。
  素玫上前安慰她道,“不会的,你放心,这是凤仪宫,就算想让我们死也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不是堂而皇之的派宿卫围宫。”
  偌大的凤仪宫顿时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我安静地闭上眼睛吩咐婉晴继续替我梳妆,脑内思绪纷纷扬扬,心想着到底是哪个关口出了问题。
  半日忐忑过后,终于挨到午膳时间,门外只有一个面生的老嬷嬷绷着脸拧着两份高笼食盒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将食盒中的饭菜陈列在食案上,又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全拿我们三人当空气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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