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杰似乎陷入了某段不可自拔地回忆中,脸上荡漾着醉人的甜蜜和温柔。“一百年后,我们结成道侣。”袁杰摆脱出旧日的情绪,将目光放在张紫眸身上,那如水的目光,却没有激起张紫眸任何些微的反应。袁杰见状,心情沉了下去。“在我死掉之后,我却回到了自己三十岁的时候。”此时袁杰的脸上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光放在张紫眸身上,有着令人难以拒绝的温柔。“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他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想要将自己双目中涌出的泪水挤回去,可惜收效甚微,只得仰起脖子,佯装看向天空。“第一次在广霞门遇到你,并不是偶然,而是我恰巧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在那里出现,至于亡妻的事情……我倒是要向你道歉,因为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又害怕吓到你,一时也没有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袁杰的话音渐渐沉了下去,因为张紫眸根本没有半点反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紫眸见袁杰闭上了嘴,这才抿了抿嘴唇,开口道:“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我感谢你将我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让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是你口中那个为爱殉情的人,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她停顿了一下,放弃了让袁杰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意图,“我们没有办法猜测以后的事情,也许在你回到几百年前之后,事情就完全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也许以后的事情,并不会像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你明白吗?”张紫眸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嘴拙,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意图。“所以。你没有必要有心理负担,觉得亏欠我什么。我想如果那个时候张紫眸愿意为你去死,那么她是心甘情愿不图回报的,因为可能你活下来,比她活下来更让人高兴?谁知道是什么呢?”张紫眸这样说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自己,肯定不会做出那种傻事的。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生命,放弃这万千多彩的世界,怎么可能?张紫眸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伤人,安慰道:“袁杰,你有着提前预知的能力,为什么不凭借着这求都求不来的天赋,努力修炼。获取机缘。然后飞升成仙呢?要知道。我们修士自从踏上修仙之路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一个目标了。要说到上辈子的遗憾,不应该是张紫眸离开或者死亡,而应该是没有踏上仙界吧?”
微微一阵风吹来,千百棵树上的桃花轻轻地摇晃了几下,淡淡的暗香浮动在空气中,涌入人的鼻尖。却带来些许苦涩。
“你不懂。”袁杰有些懊恼,像是看着尚未长大的孩子一样。紫眸现在才三十多岁,这样小的年龄,还不懂情爱。自己果真是太心急了吗?
张紫眸上齿抵住下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喟然叹了一声,找了一棵桃花树,坐在其下,修炼起来。袁杰刚刚那个表情,真是欠抽。我就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更加不是袁杰记忆中那个甘于为他奉献的女修。自己一定不会那么高尚的,一定不会。现在她之所以情绪又波动,也完全是受桃花阵中唯二的那个人的影响。这样想完,就慢慢进入到空明澄澈的境界中,外界的感官全都被屏蔽开来。
这些日子经历的不少,心境也提了上来,张紫眸都迫不及待地再让修为向上走一走了。说起来,袁杰的作弊器,可比自己的要厉害多了,得知今后五百年的重大机缘,又是曾经修炼到元婴后期,怪不得这些年一马平川,顺利得令人发指了。
清风拂过张紫眸的面颊,吹下了她的几缕黑发,也将馨香的花粉送到她的周围,可惜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调皮的风儿似乎责怪张紫眸的不近人情,又缠绕着奔向袁杰。袁杰的脑子一团乱,并没有什么兴致欣赏这暗香浮动的味道,风儿只好心灰意冷地向前而去。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袁杰苦笑一声,静默成了一座雕像。
在张紫眸脑袋上装睡的琉璃,将刚刚的八卦看了个完全,心中不住地兴奋起来。原来如此啊,它歪了歪触角,有趣有趣,这两个人就要在这桃花阵中困上几十年了,还不知道后续如何呢。张紫眸被袁杰的一番话搅乱了心境,它琉小璃可没有,袁杰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桃花阵来逃避英劼真君呢?就他给张紫眸的地图来看,可不知这一个地方能藏身,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这里熟悉。既然如此,琉璃睁着自己针尖大小的眼睛,可不可以说袁杰其实到过这里,更甚一步,曾经被困在这里?想到这里,琉璃又叹了口气,可是袁杰不会放过这个独处的机会,而直接把桃花阵破掉的,就算抛开情感,理智还告诉他们外面有个英劼真君呢。
桃花阵中的日子,过得是十分惬意的。当然,如果下意识能够忽略千篇一律的生活。张紫眸从入定中醒来,已经有了一个月,她也突破了筑基后期,堪堪进入筑基顶峰,只不过尚还需要巩固境界。距离那天坦白,也过了一年左右,在这期间,张紫眸没有和袁杰说上一句话,当然,刨去点头或者问好等等简单的交流。
张紫眸坐到一棵桃树树干分叉的地方,双腿安逸地交叠在一起,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天空仍旧是碧蓝色的,一成不变,没有刮风和下雨,不过风倒是小了些,只能算作正常的空气流动,张紫眸手上捉着琉璃的身子,放在手心中抚摸。“你为什么不长着毛,再长点肉呢?”她对琉璃的手感抱怨着。
“什么?你见过蝴蝶长得和绒毛猫咪一样的吗?”琉璃立即炸了毛,大声吼了起来。张紫眸轻轻一笑,她是故意的,这样安静的地方,只能不断逗逗琉璃来解闷了,至于另外一个大活人,她还不知道怎样面对,就下意识忽略吧。
一个时辰之后,她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飘飘,连带着几片桃花瓣落下,像是下了一阵花瓣雨,给地上也染上几片艳色。休息够了,就要开始干活了。张紫眸将自己手上的储物戒指取下来,把昨天尚未整理完全的东西铺展到地面上,忽然间她看到一个淡粉色的盒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由地有些惊奇,这是什么东西?
原谅一个修士忘记自己储物工具中有什么东西,其实是一间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即使修士的记忆力远超常人,但是漫长的岁月和无尽的收藏,都会给他们的脑子打上折扣。
“咦?没想到是用来装蜂蜜的。”她打开盒子闻了闻,香甜的味道顿时充斥鼻尖,不由地想到尴尬的一幕。这个盒子里面的蜂蜜,就是曾经被倾倒在华天琪和祝明身上的那一种。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之外,仿佛外面那些热闹离自己好远好远,完全就是一个毫不相关的看客。不过这个盒子的发现,倒是可以给张紫眸找些事情做了。
她踮着轻快的脚步走到几棵桃树中间,双手翘起,微微相合,缓缓地动了起来,随着她手指上的舞蹈,风儿快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几十个指甲盖般大小的风团,这些风团被张紫眸指挥着,飞到一朵朵饱满的桃花之上。“也不知道行不行?”张紫眸有些狐疑,却做得似模似样,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一般,晶莹白皙的手指仿佛可以发光。她正在模拟蜜蜂采蜜,想要收集一罐桃花蜜。即使有袁杰的提醒带了足够多的丹药,但偶尔解解馋也是好的。
“紫眸,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袁杰看着几十步外的倩影,开口道。
张紫眸身子顿了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一年前说的话,你都想清楚了?”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袁杰消瘦的身躯,皱了皱眉。她没有体验过袁杰和“未来自己”的那段经历,自然没有权利评论,但是袁杰这一年的表现,可真是应了那句“为伊消得人憔悴”。作为朋友,她也不忍心,想要劝一劝了。
“有些清楚了。”袁杰手中的扇子,无精打采地摇晃着,“我不应该拿上辈子的事情,硬生生地套在你身上。”张紫眸听言点了点头,不愧是多活了几百年,想问题就是比别人通透。袁杰似乎有些紧张,手中的扇子抖动地更快了,“但是,我想要重新追求你,全新开始。”
张紫眸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着折腾了半天,还是到某个奇怪的地方去了。“袁杰,我现在不想讨论个人问题,而你,如果被一个小了几百岁的女修叨念天天向上,也会烦腻吧?”她顿了顿,看着袁杰咄咄逼人的坚定目光,再次犹疑地问道:“你确定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说的清不清楚?”其实一年前,她的本意就是拒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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