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一百四十六章 邀宠


将将要满十五岁的小皇帝,似乎还不曾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况且那钟采女即便有十分颜色,此刻也至多只余五分,外加衣衫不整,又打了几分折扣。文衍嫌恶地退开半步,身后黄立极有眼色地喝了一声——“大胆!”将钟采女吓得向后退了半步,坐倒在地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呜呜哭着,泪水冲开面上的黑灰,露出面上莹白的肌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县主,你既在场,你来说。”小皇帝此刻颇具一国之君的威严。柔雅低眉顺眼地道:“臣妾刚才在羲和宫中与薛采女对弈,刘采女也在,就只听见走水的警钟之声,宫人们报称含玉殿偏殿走水,一名宫人受伤。臣妾便带着两位采女赶了过来,尚未来得及问及走水的缘由。”
    文衍“哦”的一声,奇道:“天色尚未黑,不比静夜之中需要火烛照明,怎地就会走水了呢?”
    众人就都看向钟采女,她原先半坐在地上,这时连忙跪下,向小皇帝哭诉着:“皇上明鉴……”她手中的帕子在指尖绕得紧紧地,似乎在斟酌应该怎样开口——
    “皇上,臣妾刚刚进宫,觉得宫中饮食,不甚合口味,饮食偏少,今日原有些不适……因此在偏殿的小厨房再准备一些吃食。宫人们本做不惯这些事,不小心就……就走水了!”钟采女原是美人,声音也清脆动听,此刻不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淌眼抹泪的,柔声道来,倒也叫人怜惜。小皇帝便将声线稍稍放柔和了一点,说道:“既是如此,你便起来吧。”
    钟采女大喜,但是也不敢再造次了,她在地上久了,此刻站起来有点困难。她身后的一名宫人就将她慢慢扶了起来。小皇帝又看了看她,问柔雅:“县主,刚才这位……”黄立在后提醒他,“钟采女,皇上”,“钟采女,曾提到宫中饮食导致她不适,你是否要帮她看看,另外,朕已经将后殿一众事宜交由你打理,县主也请查问一下,御膳局是否曾有苛待新进宫的宫人。如果真有这等事,县主你做主责罚便是。”文衍存心想帮忙柔雅在宫中立威,因此才会这么说。
    柔雅这时已经在阿玖的帮助下,给那名被烧伤的侍女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时听了文衍说,便过来在钟采女身旁站定了,伸出二指,轻轻地搭上她左手手腕。钟采女浑身一抖,实在没想到柔雅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她号起脉来。片刻,柔雅“咦”了一声,又对钟采女说:“请号右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钟采女迟疑地将右手臂也递上给柔雅,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面上珠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柔雅号完钟采女的右手,道:“奇怪,脉象上钟采女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我今日也曾见过御膳局的管事,问起过宫中新来的几位……妹妹的饮食。御膳局都说已经细问了喜好禁忌,并会一一照做,怎么会?”她说着,一双妙目看向钟采女面上的神情,缓缓道:“也不见钟妹妹有腹饥之象啊!”
    小皇帝有些不耐烦,挥手道:“县主你自行查问便是。”说着转身欲行,一边侧头向黄立说:“明日太傅听说又要花钱重修含玉殿,估计又得头疼了。”
    岂料柔雅踏上一步,道:“皇上请留步!”
    文衍讶然转身,看着柔雅。柔雅却又坚定地说了一遍:“皇上请留步。”她深吸一口气,道:“皇上既然将后殿理事之权交予柔雅,那么柔雅也必须将此事查问清楚,也好给分别给御膳局和钟采女一个交代,给皇上一个交代。”她说毕,吩咐阿玖将今日值守的御膳局管事带来。
    这时,钟采女已经止住了泪,面上青一片红一片,隐隐透出惊惶之色。少时,御膳局管事郑嬷嬷赶到,听柔雅讲了前因后果,放大了嗓门,哭道:“县主明察,没有的事啊,昨日与今日,给含玉殿钟采女送去的饮食,她的贴身侍女传出话来说是挺合采女口味的,还给了二两银子的赏赐啊!”
    钟采女听了这话,嗫嚅着什么反驳的都说不出来,干脆眼中珠泪又滚落下来。柔雅安静地看着她,才道:“钟采女,既非饮食的问题,那采女非要动那久不使用的小厨房做什么?既用了小厨房,出了事又推给御膳局,这可不太厚道。”她的声音很柔软,但是钟采女很明显地向后一缩。柔雅又道:“采女,既然做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吧!”
    钟采女听了这句话,面色苍白,连忙又跪了下来。
    这时,那名被火燎伤的侍女突然出声,道:“县主娘娘,我家采女只是听闻皇上忙于政务,担心皇上的身子,想亲手为皇上熬一些滋补的汤水,这才动了小厨房的念头啊!”说着她膝行到柔雅身前,道:“县主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不会使那小厨房里的旧灶,也没注意到那旧灶旁边还有些旧的帐幔,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接着那侍女砰砰地给柔雅磕下几个头,口中只道:“县主娘娘,若要责罚,责罚奴婢吧!我家采女实在是为了皇上啊……”
    她这样用力地磕头,全没注意到柔雅周围几女都是面色古怪,更有人心想:“我怎么没想到要给皇上炖点补汤给勤政殿送去?”柔雅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既有此心,为何不去御膳局,那里也有小厨房,也可以为皇上熬制汤水,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钟采女,又看了一眼满目焦黑的含玉殿偏殿,接着说:“如此一来,你原先住的地方已经是不可再住,而皇上还要额外再拨付银两重修含玉殿。希望你能长个教训,自己做错的事情要自己承担,莫要赖在别人头上。”这话说的御膳局管事心中那个激动啊,口中连连称谢,赞柔雅县主英明。
    众人正屏息细听,想看柔雅会怎样处罚钟采女,却听文衍突然开口:“县主,你再给这位采女安排一个住处。”说着他的目光在那钟采女面上一转,柔声道:“你若要给朕炖汤水的话,可以去御膳局,叫管事给你留一个洁净的小厨房。”最终,文衍还是定定地看了看柔雅,一转身,便走了。
    钟采女跪在地上,目送小皇帝离开,目中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阵狂喜。小皇帝非但没有处罚自己,反而给自己这个特权,可以时时在御膳局给小皇帝做些汤水吃食,这简直是天大的运气。众人看向钟采女的面色便也有不同,连孙嬷嬷也收回了怨怼的眼神——皇上开了金口,少不得以后要与这位采女好好合作。
    柔雅暗自太息,她自然知道小皇帝临去时的眼神是何意思。其实小皇帝并非是到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而是在思亲。以前永徽帝还在的时候,而文衍作为太子也时常在勤政殿学习,目睹了永徽帝“旰衣宵食”地勤政,也曾目睹过母亲卢英鸾将亲手做好的糖水点心送来勤政殿,微笑看着爷儿俩一起享用。然而物是人非之际,小皇帝心中这点温情回忆,如今却被钟采女这般显而易见的讨好邀宠举动给勾了起来。当然这里也有柔雅的原因,柔雅不会下厨,连为小皇帝下厨的心思都没有——未婚夫婿当然要避嫌,她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的心,都是用了这个借口。因此小皇帝离开时,怕是文衍的心中还是存了几分幽怨的——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到,要为自己做一点汤水,来时时安慰自己空虚疲惫的胃,而这个人竟然不是柔雅。
    钟采女再次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的时候,面上的泪痕已经不见了,整个人隐隐开始有些趾高气扬的意思。她似乎已经不屑在柔雅面前再在面上堆上笑容了,只轻声问道:“县主,请问今夜我该如何安置呀?”
    柔雅想了想答道:“如今宫中没有马上可以收拾出来住人的殿宇,如果钟采女不嫌弃,先在我羲和宫中挤上几日,等其他殿宇收拾出来以后再搬可好?”说着她看了看那还冒着白烟的殿宇,道:“钟采女的随身之物怕是抢出来的也不多,我会让御库赶紧再备一套四季衣衫和头面首饰,其他的容我再慢慢安排可好?不过这些物事,按例,是要从采女将来的月例中逐月扣除的。”
    钟采女似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只是众人没有听真切,只见她慢慢地向柔雅行礼,拖长了声音道:“谢——过——县主——娘娘——”,语音之中讽刺之意显露无疑。一时间,柔雅身后随侍的几名宫人都露出了忿忿之色,而柔雅却神色不变,转头嘱咐宫人要确认火已经尽扑灭了,千万不能有死灰复燃之事。
    眼看事情就要这样定了下来,刘玉玲突然在柔雅身后说道:“县主姐姐,妹妹久慕姐姐学识渊博,又精擅黄岐之术,早就想能够与姐姐亲近亲近。钟姐姐今日又受了惊,也不好叫她再搬动一次。”她似乎鼓足了勇气说道:“不若这样,我搬到县主姐姐那里,将含玉殿正殿腾出来供钟姐姐暂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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