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一百五十四章 外务府


苏简所提议的,将皇家产业打理与对外采买的事务合并,交由统一的机构负责,竟然得到了不少朝臣的支持。户部也说不得什么,原这就是个向小皇帝卖好的机会,应舒也不傻,所以干脆趁这个时机,将皇家产业收拢收拢了上缴。而这个机构,相对独立于传统意义上的“内廷”,小皇帝想了想,说:“就叫’外务府’吧!”
    苏简听了,费了很大劲儿才抑制住了嘴角的抽搐——这都叫什么事儿,她原来想借用那个自己所知的历史上的“内务府”的名号,结果却被小皇帝改成这样的,苏简简直不知道怎样评价才好。不过后来,这个“外务府”因为负责对外采买的事宜,与各地乃至各国各部的往来日益密切,逐渐真的变成了负责联络外藩,维持天元朝对外关系的衙门,这就并非是苏简此时可以预料的了。
    户部将皇家产业一股脑儿全都交了过来,此时正值各个皇庄出产的季节,前来报账的、交货的、入库的,甚至都排起了队。苏简暗恨应舒老奸巨猾,眼看着外务府尚未开府,连府衙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只在御库旁边找了几间库房,临时开辟出来,作为记账查账和盘库之用。所以应舒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所谓乱中求全、乱中求胜,怕是户部老尚书就是打了这个主意,眼下只要外务府敢在乱中接了皇家产业,那以后皇庄的产业一旦查出来亏空缺口,外务府要么捏着鼻子捂下去,要么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外务府的人手也成了大问题。小皇帝指了八王永彰担纲,右相督办,可惜两人都不是干实事的料,而且手下要人没有人,要屋子没屋子。小皇帝无奈,只得安排“始作俑者”苏简,停下手中太傅的工作,去相帮永彰。而能动用的所有人手里,最有记账查账经验的——竟然还是苏简。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几名簿记,还算踏实肯干,能稍稍领会到一些苏简的意思。
    与永彰相处了几日,苏简觉得这位王爷性子如他的外表一样软弱,而且还相当磨叽,与五、七二位实在是相去甚远。也不知他是怎样韬光养晦的,养成这么一副性子。小皇帝交给他的外务府这项差事,竟然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下的差事。永彰接了差事,自然也是紧张的,每天不知道要往御库跑几趟,跑过来就问苏简:“太傅,怎样了?可有什么要报与皇上的?”次数一多,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苏简不胜其烦。
    永彰过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身后会带着一众从人,到了御库,后面的人就呼啦一下散开,不一会儿就端着各种茶水点心出来。到后来,苏简他们忙得脚打后脑勺,一日三餐就全靠了八王永彰手下的这帮从人,才捱了过来。永彰似也有自知之明,渐渐地也不敢再给苏简他们添乱了,自己开始慢慢搜罗些他府上或者是天京城里做惯账房的人,送来给苏简“面试”,另外变着法给新“外务府”的人送些吃食,做好后勤。右相见了,便在皇上面前夸了一次永彰。永彰大约也是人生第一次得到夸奖,喜不自胜,对苏简他们更是精心,而自己也开始慢慢向苏简讨教,预备着苏简回归太傅岗位以后,他自己也能明白一二,不至于完全被手下架空。
    “哎呀,真是累死了!”苏简伏案两个时辰以后,摇摇晃晃地起来,伸了个懒腰。她心中不免腹诽那些前世读到过的穿越小说,女主们个个神通广大,不论何处,都能成功引入“复式记账法”,而且还呼啦一下就将手下也都教会了。她费尽口舌,也没法教会手下最能干的簿记“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这个概念,而且手下怎么也都无法理解一件事儿得记两条账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简无法,但是也不再抱怨。本就是伴随着现代企业制度而生的记账方法,到了这个时代水土不服,又怪得谁来。
    这几日,她已经逐步将手上的工作,逐步交给永彰荐来的,比较能干的账房了,自己则着力于开始设计完善“外务府”的规章制度。她先是令所有负责皇庄的管事在上缴的账簿上面签字画押,保证上报的数字“账实相符”。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皇庄管事有心一横不管不顾就签字画押的,也有胆小的求了苏简,说要回去“核实”,将账簿要回去重新改的。
    而御库那边,苏简也已经和柔雅打好招呼,任何入库的货品,由御库独立点算之后才与外务府核对交接,只要有偏差,货物就不允许入库。
    苏简站起来,走动走动,活活血脉。这时候门外有人探头进来,道:“苏大人,有人来看你了?”
    苏简出门,竟然见到陈去华与杨安、莫长生两个立在门口。陈去华见了她,有些讪讪的,杨安与莫长生两个倒是都很高兴。杨安差一点就想走上来拍拍苏简的肩膀,硬生生忍住了。
    陈去华搓了搓手,说:“苏太傅,我从七王与八王殿下那里听说,眼下外务府急需账房或是懂得记账的人手。杨安在入营之前,家中世世代代都是做账房的。而……长生,长生听说,也闹着想来帮忙。长生人原聪慧,也曾读过书认过字……”
    陈去华这么说着,竟再也找不出来有什么话可以接着对苏简说,这位昔日的“小兄弟”,竟然是位女儿身。此刻再看她的眉眼,似乎仍能与当初那个“苏校尉”的面貌重叠起来,可是神态气质,却有了很大的改观。陈去华一时之间,只觉得对面的人陌生无比。
    苏简也在打量陈去华,近两年不见,陈去华的容貌本无甚变化,可是却显出不少老态,鬓边白发丛生,额头上新添了皱纹,而他那原本笔挺的腰背,眼下也微微弯着,似乎躬身哈腰,是他这两年在天京生活中的常态。
    苏简心中不免微微有些难过,但是面上不显,裣衽成礼,郑重向陈去华谢过了,就招呼杨安与莫长生两个进屋。陈去华在屋外立了片刻,自行去了。
    苏简原本就忙得脚打后脑勺,干脆对杨安说:“杨大哥,我先教你,之后你再带着长生,把他也教起来,好不?”杨安自然无异议,可是莫长生却突然出声,道:“苏大人,陈将军为了当初的事,心中相当不好受,您就原谅他吧?”
    “怎么?”苏简诧异地抬眼,没有想到一到此地,莫长生就为陈去华说情,这是哪一出啊?
    “是呀,苏大人——”杨安不敢再以旧日称呼称呼苏简,但是还是将自苏简被投入天牢之后,神武大营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原来,当日武英殿上发生的事情,营中校尉以上俱都在场,大家都有目共睹,原征姚平等人都敢于上前为姚平抗辩,然而陈去华却一言未发。此事在营中传开以后,营中将士大多不满于陈去华,认为陈定是被诬陷苏简之人所收买,虽未落井下石,可是立场不坚定,与落井下石无异。因此,神武大营后来颇多抗命之事,而兵部户部就以神武大营不服管束为由,克扣军饷,甚至军粮。
    陈去华日子过得苦,其实大多也是为了神武大营营中的士兵,在各种衙门奔走打点,陈去华两条腿怕是也跑细了,一片苦心,却得不到营中兵士的理解和谅解。当然,更为折磨人的还是那些无边无际的悔意,只因一念之差,陈去华没有做他良心上认为对的事情,这种悔意日日夜夜伴随着他,很快将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陈去华将军,锐气磨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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