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一百六十六章 凌汛


    虽然王家村的事给了苏越不小的打击,但是他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将他已经开始着手的农事研究坚持下去。[******请到看最新章节******]苏简好说歹说,先按捺住了老爹让爵给自己的心思,只说朝中之事她还没能全看明白,想等自己有些把握了,再慢慢从老爹那里把属于苏家的力量接过来。
    “另外,你祖父最近不在府中,他去了乌延城。”苏越临了冒出这么一句。
    “爷爷去了乌延城,不是更南面?”苏简好奇地问。
    苏越白了她一眼,道:“明知就不要故问么!”他说着叹道:“必要的时候,苏家从哪里来,就会回哪儿去。”
    与老爹一番长谈,苏简倒是意识到了如今天京城与周边神庙的势力越来越大。这神庙似乎在蛊惑人心方面做的特别成功,而且李银笙与朝中军中的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苏简绝对不敢对这神庙有半点轻视。她相信在沐茗轩出事之后,柔雅也不会对神庙再掉以轻心。
    正月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二月,本该是冰消雪融,春回大地的时候,这时候江阴郡传来坏消息,因为律水凌汛,冲开了河堤,江阴郡万顷良田被淹,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小皇帝文衍紧急抓了户部尚书应舒前来商议,应舒在小皇帝面前拍了胸脯表示将尽一切可能调拨钱粮财物去江阴郡赈灾。
    可是,大约半月以后,江阴郡守派人飞马来报,说是数万灾民围攻江阴郡首府江宁城,要求江宁城开城门、开府库放粮赈灾。而江宁城中,实则早已无粮了。
    小皇帝文衍听说此事,吃不下睡不好,又将应舒召来询问。应舒却口口声声咬定,钱粮早已投放到了江阴郡,而且还非常大方地把户部的账册都捧了出来。文衍带同苏简一看,都是黑了脸——
    偌大一个国库,眼下就只剩两百万钱。
    那一日,文衍一个人在勤政殿之中,几乎一口饭都没有吃得下去。
    第二日,苏简顶着一双熊猫眼进宫来,与文衍密谈了半晌,便去了柔雅宫中。晚间的时候。羲和宫里便传来消息,说是苏太傅积劳成疾,晕倒在羲和宫。被苏侯从宫中接走,告假一月。
    第三日,传出消息,小皇帝文衍下旨,令七王永熙代天子巡视江宁郡。并将一部分皇庄的出产带去江宁郡赈灾。等与永熙交好的军中人士听说消息前来相送的时候,永熙的车驾已经到了南门外。一出南门,小厮打扮的苏简便从车驾之中探出头来,朝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永熙笑笑。永熙回首,眉宇之间尽是温煦,他与苏简一样。回忆起当日两人一车一骑,从乌延城慢慢北上的日子,心中柔情一动。但是随即又肃容,回过头去。此行是否有凶险,此刻他与苏简二人,心中都多少有些惴惴之意。
    他们随行带了不少物资,有钱粮。也有好些药品。但是两人都清楚,仅带这些物资去赈灾。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是苏简在车中还放了一份连夜抄写的户部账簿的副本。
    永熙在大车旁缓缓纵马而行,口中却问:“你真的认为能够在江宁郡查到户部中人贪赃的蛛丝马迹?”
    苏简在车中沉默半晌,才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觉得应该会是这样的。其实如果不是我一再向皇上提出要设机构监察户部,户部也不会出这一招。”
    “你认为户部将账上亏空全部挤到了这次赈灾的钱粮上,而实际上给江阴郡的赈灾钱粮乃是空账?”
    苏简非常严肃地说:“是,有极大的可能。我日前查了所有关于律水凌汛的资料,从没有见过这样严重的灾情。而江阴郡本是大城,一般来说,粮库中至少应该储有足够支持到夏收之前的粮食。这次却报说所有的存粮全部用于赈灾,粮库已空。我算了一下报上来的受灾人数,和江宁城的人口,算下来,要么就是江阴郡虚报灾情,要么就是户部一分都没有给江阴郡。”
    永熙也是晓得江阴郡灾情的,心中默算了一下,便道:“是!”
    苏简就说:“我也担心,前些日子里皇上已经将设监察部的意思给透了出去,户部自然是紧张的。但是户部在应舒主持之下已经很多年,看他们每年一点小事就要嚷嚷着加赋的架势,亏空怕是并不少。”
    “因此,这次恐怕是户部唯一的机会,干脆破釜沉舟,拼着让江阴郡乱起来,然后将空账全部推在乱民头上。此后,国库就是一本新账。”
    永熙缓缓点头,说:“你说的不错,简简,你看朝政之事看得越来越透彻了。不过江宁城此行,估计不会那么顺利。我实在庆幸皇上选了我陪你出来,若是旁人……”
    苏简“嗤”的一笑,道:“皇上那日已经准了我们的事……皇上不会傻乎乎地派个旁人出来的!”
    永熙在车外一笑,但是笑容有些僵硬——“皇上对我,怕是不像对你那么信任。”永熙这么说,苏简听了心中便觉得有些怪异,正在细想之际,却听永熙说:“简简,是我失言了,我们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江阴郡之行上。”
    苏简听他口中说的“我们”,即使身在颠簸的大车上,也忍不住露出甜甜的一笑。
    天京城中,皇城内羲和宫中,柔雅也在惦记着苏简。她有些惊讶地问文衍:“苏太傅原来不是告假,而是陪伴七王出巡?”
    文衍闷闷地道:“是呀——”他闭上眼,疲倦地揉揉了眉心,柔雅便接了过来,先是取了一块热毛巾,在文衍额头上敷了敷,接着在左右手中指的指肚上都抹了一层薄荷油,轻轻地按在文衍的太阳穴上,接着缓缓着力按了起来。
    文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说:“县主,过些日子,咱们便大婚吧!”
    柔雅的指尖立刻就停住,顿了片刻,才又慢慢按着,口中说:“皇上……那国库?”
    文衍苦笑一声,道:“县主,要麻烦你嫁个穷皇上了,为了天元,皇家可能真的得穷一阵,但总不能不大婚吧……朕真的需要像你这样的贤内助,来帮朕管这个家!”他说着,手一伸,就将柔雅的右手握住。“天下大事,朕一定跟太傅与王爷好好地学,而宫中之事,朕就要靠你了。”
    柔雅任文衍握住自己的手,却道:“皇上放心,江宁郡的事,苏太傅定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文衍没有睁开眼,却又想起一桩事,说:“再过几日,就是太皇太后的生日。国丧之后,宫中就再没有请过戏班子唱曲。太皇太后那边一直冷清得紧,不妨借这个日子,让她老人家开心一次。”
    柔雅心不在焉地道:“好呀!宫中原有御用戏班的对么?”
    这时候,黄立在旁边插口道:“先帝时确有御用的戏班,但是去年连逢国丧,戏班便暂时解散了。但是现在应该还是找得回来的,若说晓得太皇太后的喜好,实在非御用戏班莫属。”
    听了这话,文衍也不禁点了点头,睁开眼,对柔雅说:“黄总管去张罗这件事,县主且帮着主持一下,邀请一下天京城中与太皇太后相熟的女眷,另外帮朕控制一下开支。”他说着笑了一下,道:“朕的全副身家,这就交给县主了。”
    文衍这句话原是玩笑,柔雅面上却有一点可疑的红晕泛了起来。文衍也不知是不是察觉说错了什么话,也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面上发热,眼光移到别处去。
    为太皇太后庆生的事情就算是这样定了下来,并且立刻传遍了宫中。大约是因为去年两度国丧,好不容易国丧结束,除夕宫宴上又出了投毒案,余波一直延续到正月里,皇宫里众人大多觉得压抑得紧。直到听说将有戏班进宫,为太皇太后庆生,宫中的气氛明显转好,不少宫人都对数日后到来的生辰宴极为期待。
    虽然有黄立在旁相帮,可是在操持此次生辰宴时,柔雅肩上的担子还是不轻,她忙里忙外了好几日,出宫的次数也越发的频繁。这样频繁的出宫,自然也引起了戍卫宫禁的雷字营的注意。只是小皇帝文衍早已宣布去了柔雅不得出宫的禁令,因此雷字营也没什么话好说。
    终于到了太皇太后的正生日,为了生辰宴而特为布置的戏台早已准备好。这座位于御花园之中的戏台乃是依托了园中一座楼宇改建的,花费极少,偏生又布置得极美。坐在戏台对面,能将戏台上的曲声歌声听得一清二楚,由此可见设计安排之人的巧思。
    这一日里,宫中迎来了不少天京城中的世家命妇,其中不乏与太皇太后相熟的。一时之间,宾主尽欢。而生辰宴准备得既丰盛不失体面,又不见奢侈靡费。而那御用戏班也挑了好几目太皇太后素来喜欢的曲子和武戏,一一上演了,御花园中热闹非凡。柔雅一直忙到晚间,直到将太皇太后送回宫中歇息,又送走了最后一名嘉宾,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她看着宫人内侍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终于感觉有些疲累,心中又惦记着别的事,便匆匆赶回羲和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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