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之舞

第19章


特别是真珠,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怨恨着降灵——他什么都有了,而真珠,却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才说你愚蠢。”黑暗里的声音又冷哼了一声,“你让降灵出手,不如我们自己利用这点去控制真珠——他必定是带着怨恨之心的——”
“要怎样控制?”炀的希望又燃烧了起来。
然而,那道飘渺的声音却没有回答。
“你自己好好想吧!”
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炀困在黑暗里苦苦挣扎。
“你不是答应了我,用你的力量为我疗伤吗?”
“疗伤?”已经模糊远去的声音冷冷地笑了声,紧接下来,便完全消失在风里……
他还会浪费力气为这个丑恶而愚蠢的家伙疗伤吗?
他现在身体里已有了六个阴阳师的灵力,今晚的一场策划,虽然没达到目的,但至少让降灵受了伤害。
他们那里的力量也因此而少了大半吧?
而炀的利用价值到这里已经完了!对于废物,他不会再多浪费一丝精力……
屋内,很明亮。灯火通明中带着淡淡的温暖。
降灵睁着眼躺在床上,目光中满是疑惑,而小狐妖就窝在降灵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着床边正在互瞪的两个女人。
“小丫头,你会弄疼降灵的。”一把抢过了杨妤手中的纱布,师宴弯下腰细心地为降灵包扎着,眼底写满了心疼。
“你这个坏女人粗手粗脚,才会弄疼降灵!”杨妤作势欲抢,但不经意却碰到了降灵的伤口。
降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眉微蹙。
“啊,降灵,对不起,有没有弄疼你啊?”
杨妤顿时手慌脚乱,心慌之下,一下子没站稳,竟就直直朝降灵跌去。
“啊——”
小狐妖一声尖叫,独自逃窜到了一旁,避免了被压扁的厄运。
“降灵!”
师宴惊呼,迅速地揪住杨妤的衣领,然而,用力太大,两人顿时狼狈地向后跌去,跌作了一团。
“痛死了!”杨妤捂着摔疼的后脑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丫头,我说过你笨手笨脚的,叫你不要插手了啊。”师宴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摔得这样狼狈。
“师宴。”
原本躺在床上的降灵已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然而话还未及出口,又被怒吼了回去。
“躺回去。”
降灵只好又乖乖地躺下。
师宴心痛地看着降灵因为强撑着坐起,而让伤口裂得更大,血流不止,“你这个大笨蛋。”
望着师宴眼中那隐藏的泪光,降灵讷讷地问:“师宴有没有受伤?”
“笨蛋。”一边低低骂着,她一边帮降灵包扎着伤口,“受伤的人是你。”
看见降灵微皱着眉,她不禁又心软地问:“很疼吗?”
降灵轻“嗯”了一声,老实地回答:“很疼。”
“那你没事坐起来干什么?”师宴又凶巴巴地吼了回去。
降灵顿时觉得委屈,满目无辜,“师宴摔倒了。”
“你——”喉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满满地塞住,师宴这一次没有再凶回去,而是细心地、温柔地在纱布上轻轻打了个结。
“我不喜欢降灵受伤。”
她微微垂下眼帘,低低地说。
“哦。”降灵淡淡地应了声。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受伤了。”她说着,紧抓住了降灵冰冷的手。
现在的降灵,会受伤,会流血,更会痛……
“哦。”降灵点头,却发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在了手背上。
“师宴?”她哭了吗?
“闭上眼睛。”师宴抓着他的手,头依旧未抬,只是恶狠狠地下着命令。
“哦。”降灵竟也没反驳,听话地闭上了双目。
站在他们身后的杨妤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发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自己插进去的余地。
师宴是很坏,但她,对降灵很温柔。而降灵,也似乎只认真地听师宴的话。
心底掠过一丝失落,但奇迹般地没有难过的感觉。
忽然,她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逼视着自己,她蓦然回过了头。
屋外,空无一人,但冰冷的地面却躺着几根残缺的稻草……
是真珠吗?
她想起来了,真珠的身上也有“伤”……
夜,总是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厌烦。真珠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抬头望着天际那弯冰冷的月牙。
手臂上那个被洞穿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一阵冷风吹过,突然间,他竟感到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他不是人呵,怎么会有感觉呢?
自嘲地低笑一声,他低下了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眼底却有莫明复杂的神色掠过。
“一个人这么有闲情逸致赏月啊!”
不远处忽响起了一道微带着醉意的声音,真珠循声望去,只见红枫树旁,一名红衫女子正慵懒地半卧树下,手中拿着一个银白的酒壶,悠闲地自斟自饮。
风中那阵浓郁的酒香味,让真珠不自觉地微蹙了蹙眉。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在这里,而自己却没有发觉?
打了个酒嗝,言湘拿起酒壶朝真珠举了举,盛情地邀请:“要喝一点吗?”
真珠冷冷盯着她,“我只希望你快点实现自己的诺言。”
他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是因为言湘许诺自己,只要一起对付了炀,她就会告诉他成为人的方法。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轻易地信了言湘?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这么期待成为人,这千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但自从遇上成为了人的降灵,自从,他遇到了杨妤……心底,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悄悄改变着……
也许,他只是,突然间很想知道疼痛的感觉。
那天杨妤躺在他的怀中,痛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但他却无法理解那种疼痛。
如果那天他能稍稍知道一些那种感觉,杨妤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了吧?
而且现在,降灵也在痛……
“我向来是个守诺的人啊!我会让你成为人的。”言湘笑着从树下站了起来,带着醉意的眼底却有精芒闪过,“不过,我们可是说好了,先要解决了那个怨灵之王。”
来红枫镇之前,她占卜出了异象。而且这个异象表明将会与自己的女儿扯上关系,甚至,事关生死。当她吃惊地想再卜一卦时,却无论如何也卜不出结果,只是隐隐知道,一切与怨灵之王有关。
——这是个死劫。
也许杨妤根本就闯不过去,但她向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就算是老天注定的,她也要力拼到底。所以,她连夜离开了开封赶到红枫镇,就是为了帮女儿化去这个灾劫。
但这件事她不敢跟女儿透露只言片语,而她,也迫切地需要帮手,所以,她用成为人的条件,留下了真珠。
“我会对付他。”不用她说,他也要先除去那个令人心烦的东西。
真珠冷冷地看了言湘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你身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吗?”身后的言湘忽然问。
真珠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依旧自顾自地走入黑暗里。
“喂,我说做人啊还是不要孤独一个人的好,一个人的话,可是太寂寞了啊!”
言湘的话犹如针般直刺进了真珠的心头。
“寂寞……吗?”真珠冷笑,这千年来他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寂寞,他早已习惯了。
真珠慢慢地走远了,言湘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渐渐地消失。
这个叫真珠的家伙,其实是寂寞而可悲的呢!
但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歉疚的神色,言湘轻叹了口气。
“娘!”
身后忽地响起了杨妤的声音,言湘一怔,转过身时,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带着醉意的笑容。
“娘,你不要老是喝这么多酒。”
杨妤眼尖地看到她手中的酒壶,一把抢了过去。
娘喝酒事小,但要是发起酒疯来,那事情可就大了。
每次娘发酒疯,爹总是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倒霉的人,但也只有爹才能制得住她。
而现在,爹并不在这里。
“放心吧,我现在清醒得很。”言湘看了女儿一眼,笑盈盈地问,“怎么不呆在降灵房里?”
她记得女儿可是喜欢了降灵十年?这十年来,总是念叨着要找她的梦中情人,现在找着了,竟然不留在他的身边吗?
“还都不是那个坏女人!”
想起师宴,杨妤就咬牙切齿。
就算已经很清楚,降灵和师宴中间没有她再插进去的余地,但心里想想,还是很不甘心啊。
“那个该死的坏女人,我就不信我会输给她!”
杨妤轻哼了声,总有一天降灵会发现自己远比师宴更适合他。
言湘看了女儿一眼,轻轻一笑,“小妤啊,你还这么喜欢降灵啊?”
“那是当然的。”杨妤想也不想地就回答。
“哦,是吗?”言湘看了真珠离开的方向一眼,“既然喜欢,你应该呆在房里跟那个师宴争到底啊,跑出来干什么?难道我们家小妤这么快就认输了?”
“我哪里有认输了?我只是——”杨妤怔了怔,忽然间答不出话来。
她只是什么?
是啊,她跑出来是为了什么啊?
她……跑出来是为了找真珠的吧?刚才在门外看到那几根残破的稻草,忽然之间想起真珠还受着伤,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有些难受。
而且,刚才她还误会真珠杀人了,她应该要对他说声“对不起”。
嗯,没错。
她只是为了要跟真珠说声“对不起”。她错怪了真珠,应该要跟他道歉的,错了就应该勇于承认。
“娘,你有没有看到真珠?”迅速地给自己找了借口,她问言湘。
“真珠啊!”言湘满含深意地看着女儿不经意间露出的紧张,“他刚走不久。”
“啊?”杨妤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往远处的黑暗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言湘眼中闪过一抹奸诈的神色,忽然出其不意地又抢回了杨妤手中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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