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掠计

    “她知道了，支持我回去,但是我还是放不下她一个人在国内……”
    顾亦泽的声音在山上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沉郁,颜一搏听着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喝了一口酒。
    男人有时候最难以面对的就是抉择，颜一搏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艰难,所以能够体会到顾亦泽现在的矛盾。
    倘若是孑然一身也罢,但是有了牵挂就不一样了，就像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先考虑到茗洛，因为他现在是父亲不再是一个人。
    天上的繁星在山顶的仰望下异常明亮闪烁，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碰着酒罐在火丛旁饮着酒。
    也许时间会把答案带给他们……
    天还没亮韩北北就被顾亦泽从睡梦中叫醒了。
    顾亦泽修长的指尖像挠小狗般地挠着韩北北窝在睡袋里的小下巴。
    “小猪,起床看日出了。”他俯身柔声哄她。
    韩北北迷迷糊糊地就被他这么叫醒了，因为睡得晚非常犯困，朦朦胧胧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顾亦泽的俊脸近在咫尺。
    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她心里暗自不服。
    明明是一个点睡着的啊,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困呢？
    实在是有些爬不起来，韩北北开始耍赖，整个人缩进睡袋一拱一拱地企图逃过去。
    顾亦泽笑着把她捞起来。
    “不和我一起看日出了？”他捧着她的小脸问。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暖暖的飘进韩北北的耳畔，也让她慢慢清醒。
    想到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能和他撒娇了，韩北北心里划过一丝苦涩，然后立刻就睁开双眼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自己才让他不放心离开的吧？
    蓦地，她勾住他脖子，人还在睡袋里，就像一只虾仁一样黏在他身上。
    “老公，我会好好的，会很听话很懂事的……”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来，却让顾亦泽为之一震。
    没想到回美国的事情让她这么上心，顾亦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很快太阳就要出来了，先穿衣服吧。”他转移开话题道。
    韩北北乖乖点头，也不撒娇了，很快速地就去穿自己的衣服和洗漱。
    只是这样的她让顾亦泽看在眼里异常的心疼……
    ***
    凌晨的山顶很冷，韩北北裹着厚厚的棉服还是止不住地哆嗦，顾亦泽张开自己的大衣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给她取暖。
    “哥哥！我也要！”小茗洛看到了这一幕，已经被颜一搏裹得像个球一样的他也开始撒娇，张开双手在颜一搏膝盖下一跳一跳的嚷着要抱。
    颜一搏被吵得没办法，只得把他抱起来，但是因为茗洛还是个孩子他自然不能像顾亦泽抱韩北北那样拥在怀里，只得让他跨着双腿坐在他的双肩上。
    茗洛第一次这样坐在颜一搏的双肩，以前一直羡慕有爸爸的小朋友可以这样坐在爸爸的肩头，现在他能坐在哥哥的肩头高高在上简直太开心了。
    “哥哥好棒！我最爱哥哥了！”他抱着颜一搏的头欢呼雀跃着。
    颜一搏的发型都要被他弄乱了，但是意外地没有对茗洛凶。
    和同龄的孩子比他缺少的太多了，他昨晚一个人在帐篷外喝着酒想了一夜，不管怎么样孩子没有错，既然老天让茗洛来到他身边，那么他就该好好地去爱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做一个好父亲，但至少，别的孩子能有的，他的茗洛也不能少……
    这里一对一对的抱的抱，坐的坐，没有伴的安欣和萧霖明显地就感觉到自己的突兀了。
    安欣没带多少衣服，也冷得瑟瑟发抖，萧霖见状便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了。
    “萧经理，不用的，我还能坚持的，你这样会冻着的。”安欣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很不好意思地推辞。
    萧霖却执意披在了她身上将她裹严实。
    “我是男人没那么脆弱，倒是你都抖成这样了还跟我客气……”说着淡淡地笑了一下。
    “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那么见外，一件衣服而已。”
    他的笑很温柔，而这样的关心也是安欣很久没有感受到的。
    “谢谢你，萧经理……”被感动到了，安欣有点想哭。
    “再客气我就生气了，好了，看日出吧。”萧霖不在意地说道便抬头去看日出了。
    安欣在他身旁偷偷地看着他，他的衣服此刻裹在自己身上还散发着他特有的成熟男人气息，安欣莫名地觉得很有安全感，很踏实。
    他俊逸的侧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只可惜，她能做的，只是这么偷偷地仰望着吧……
    当天空的边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大家知道太阳就快升起了。
    韩北北紧紧地依偎在顾亦泽怀里耐心地等待着，小鼻头都快被冷风给吹红了。
    看着那一簇红一点一点地冒出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寂无声地望着这一轮新生。
    整个天像被印染了红色，随着太阳的升起越发的绚烂耀眼，每个人身上都被那冉冉而升的光所照耀，发丝如同被渡上了一层颜色，也跟着明晃晃的好看。
    韩北北蓦地双手合十紧闭上双眼。
    “老天……请你要保佑我家顾先生身体健康，事业上步步高升，早日完成自己的梦想，还有……保佑我们早日有自己的宝宝……”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把心底的愿望说了出来，韩北北真的是一副很真诚的模样。
    顾亦泽看着她，也将她的愿望听得一清二楚。
    他捧起她的脸终于不再逃避。
    “北北……如果我回美国，也许不止是一两年那么简单，你不会再每天醒来就看到我，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支持我回去吗？”他望着她的双眸问道。
    韩北北静默了片刻点头，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回答他。
    “只要是你想去做的，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反正你已经和我求婚了，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了……作为妻子就是该这样支持丈夫的啊，去做你想做的吧，多久我都愿意等。”韩北北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
    她的话让顾亦泽的心底如同湖面般难以平静，这就是他的傻瓜，一个既让人操心又让人心疼的傻瓜。
    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瘦小的身体传来的温度，顾亦泽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心境……
    而坐在颜一搏双肩上的茗洛看到韩北北许愿也跟着效仿，他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太阳公公，姑奶奶说我爸爸妈妈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你可以帮我告诉他们茗洛很想他们吗？很想很想……”
    他低喃着，很认真地祈祷着，让颜一搏差点没忍住眼泪夺眶。
    也许真的是他太疏忽茗洛了，他小小的内心里满满的贮藏着对爸爸妈妈的思念，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学会隐藏心绪，但是这份思念只会增不会减。
    愧疚充斥在颜一搏的全身，他甚至越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安欣也在这神圣的时刻就在萧霖的身边悄悄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不求日后事事尽如意，只求寻得自己内心的一片平静，一切随缘就好……
    就这样，这个凌晨他们几个年轻人各自在日出的光辉下许下了虔诚的愿望，而顾亦泽也是在那时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
    ***
    顾亦泽最终在韩北北的支持下决定回美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顾家，让顾家二老猝不及防。
    “顾亦泽你简直是疯了！”
    陆菁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将他召回来在书房气得拍板。
    一家之主顾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感觉自己恐怕又要被他气高血压了。
    “我一定是当初生你的时候报错了孩子，你一定不是我亲生的！气死我了！”陆菁这次真的再也难以忍受他了。
    以前他做事一意孤行，随性，都可以说是他年轻不懂事，现在眼看都快奔四了，好不容易准备结婚定下终身大事，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说要回美国干事业？
    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不让人省心！怎么能不气啊！
    顾亦泽被母亲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向一边的亲哥求助。
    这一次家里是和他来真的，连哥哥顾楷铭都参与到家庭会议了，只是这一次亲哥却没有帮他。
    “你今年已经三十二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小伙子能瞎折腾么？”
    亲哥一句话把他当场秒杀。
    顾亦泽扶额。
    三十二怎么了？三十二很老么？为什么全家都要拿他的年龄说事呢？
    “对！我告诉你，反正我是不同意你再去美国，你自己说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么？既然要走为什么之前和我说要结婚？老婆你自己找的，你就准备这么把北北丢在国内了是吧？你到底有没有点危机意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
    刚刚还说他是抱错的这会儿陆菁又改口了，让顾亦泽汗。
    得了，他这次回美国在他们眼里就是不仁不义，他可以苦笑一下吗？
    答案是不可以，因为接下来一家之主发话了。
    “你从小心野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前你年轻气盛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但是这次我再不管就枉为你父亲！”顾盛板着脸开口道，带着身为司令特有的严厉。
    “对一个男人来说事业固然重要，但是家也同样重要，这两者就是一杆平衡秤缺一不可，你没有资格让一个姑娘耗费青春等你！更没有资格动想脱离顾家的念头，你姓顾，就是顾家的子孙，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永远就是你的印记！”顾盛瞪着眼告诉他。
    顾亦泽闻言慢慢的失去了脸上原有的温和，他望着父亲嘴角扯出一丝苦寂。
    “您永远都是这样以司令的身份在控制每个人的意志，包括我和哥哥，您真的了解我们吗？您有试图哪怕是动一点点去了解我们的念头吗？我从小到大要的是什么您知道吗？”他反问着父亲只觉得很讽刺。
    “亦泽……”顾楷铭轻声唤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和父亲顶撞但是已经晚了。
    顾盛一听到他的话果然龙颜大怒。
    “你是觉得从小生在这个家委屈你了？你要的是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每天都在军队什么都不懂？你们兄弟两个一个想当警察一个想自己出去闯，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了？你当初要出国，不经过我同意就擅作主张，你以为如果我干预了你还能那么轻易地去美国？在你们兄弟眼里我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司令是吗？！”顾盛怒斥着拍着桌子问。
    顾亦泽低头沉默，顾楷铭也不再言语，书房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僵硬。
    陆菁站在丈夫身边替他顺气。
    “亦泽，你太不懂事了，你知不知道你出国后整年整年的不回来你爸想你大过年的去你学校偷偷看你……”
    “别说了！”
    陆菁哽咽着还没说完就被顾盛打断。
    顾亦泽怔住。
    陆菁却不从。
    “我就要说！顾亦泽你今年三十二岁了，你和你哥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你哥成家立业了，儿女双全，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一直没着落我们能不急吗？我们也想在有生之年被孙子孙女抱膝环绕，好不容易你决定要结婚了，怎么说变就变呢？你这样让北北家里怎么想我们顾家？啊？”陆菁说着恨铁不成钢。
    书房里正在情绪激动地说着话，洛诗帷和韩北北徘徊在门口坐立不安。
    尤其当韩北北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更加不淡定了。
    她觉得她也有必要和二老表明自己的态度。
    于是在洛诗帷还未有所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敲响了书房的门。
    顾楷铭蹙着眉开了门，韩北北挨个叫了人轻轻走进去，没有一丝怯场。
    “北北？”陆菁看到她进来唤道。
    站在最中间还在被审问的顾亦泽回眸看到她也蹙起了眉。
    “你在外面等我，我会处理好的。”他让她出去，可是韩北北却没依。
    她来到他身边紧紧牵住他的手望向两个老人。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知道我就这样冒失地敲门进了很不礼貌，但是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你们说……”她先朝他们道了歉。
    顾盛在未来儿媳妇面前自然不好再动怒，于是沉了沉气朝她摆摆手。
    “是我没教好儿子，让你见笑了……”
    韩北北立刻摇头。
    “没有，我一直很想感激伯父伯母愿意相信我，承认我，把儿子交给我……正是因为你们才有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顾亦泽，而我很有幸也成为了他的唯一。”韩北北说着握着顾亦泽的指尖收紧了一些。
    “我真的很爱很爱他，但是我所认为的爱不仅仅是占有，还有互相理解、包容和扶持，那样优秀的顾亦泽应该在需要他的领域发热发光，一个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既然决定要厮守一生，那么我希望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幸福，甚至更幸福，所以我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哪怕我的力量很渺小我也会坚定不移地给予他支持的力量……”
    韩北北连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勇敢地站在顾亦泽父母面前说这番话，而说完她的掌心已经湿热了一片。
    顾亦泽的黑眸望着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她微微闪耀着，她就是这样执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她认准的就不会轻易改变，正是这么一股劲当时深深吸引了他，也把他带进她的世界。
    她在慢慢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这一切都证明了她已经长大。
    “可是北北，亦泽出了国你们就是跨国恋，会面临很多，时差、无法见面等等一系列问题，你们真的可以面对吗？”陆菁作为过来人问道。
    韩北北的病她听顾亦泽提过，她也看得出韩北北有多粘自己儿子，她缺乏安全感连她都一眼都看出来了，儿子要出国她真的可以一个人吗？而且她现在还是学生，不是不相信她，学生到了社会心就会跟着变，男友不在身边的那种一个人的苦楚她还那么年轻，若是变心了呢？到时候儿子就算回国年纪也大了，要是女朋友还跑了她这做妈的还不得哭死？
    韩北北看着陆菁矢志不移地点头。
    “既然我们都决定了这些问题我们都考虑过了，而且也不一定会一直跨国恋的，我会申请我们学校公费留美的名额，只要参加美国高校的招生考试通过了我就能去留学了，到时候我就可以陪亦泽了。”韩北北很乐观地告诉他们。
    陆菁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抬眸看看丈夫，示意让他发表意见。
    顾盛看着两人手紧紧牵着对方不愿松一下，却又意志坚定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们自己决定的，那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后悔，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和今天所说的话，他日莫怪我们做家长的没有劝过你们。”顾盛说着双手交合在身后背过了身。
    韩北北微怔了片刻。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吗？
    “谢谢伯父伯母！”立刻开口感谢，比顾亦泽还激动。
    而顾亦泽看着傻乎乎开心笑起来的韩北北，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傻瓜啊，要分开她还那么开心，她是真的傻么？
    将她的手牢牢握住，望着她顾亦泽更加不舍。
    自己的决定到底是错还是对？对她来说真的公平吗？
    ***
    晚上两人回到自己的公寓，韩北北走到哪里顾亦泽就跟到哪里。
    蓦地韩北北停住脚步，他差点一个没收住撞到她身上。
    “你今天被平时的我附身了吗？一直都是我跟着你，你今天怎么老跟着我啊？”韩北北仰头问他。
    顾亦泽没说什么只是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宝贝……你今天很勇敢。”吻着她的额头他告诉她。
    敢这样跟顾司令和陆女士说话，连他和哥哥都要权衡好久，她居然就这么跑了上去。
    韩北北贪恋地嗅着他的气息然后伸出手回抱着他。
    “因为我是你老婆啊！怎么能给你丢脸？”说着有些得意地抬头献宝。
    顾亦泽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是……你让我很骄傲。”
    你是我的宝，怎么能不骄傲？
    韩北北“嘿嘿”傻笑，顾亦泽则收紧了双臂。
    “后悔吗？”蓦地，他问。
    “啊？”韩北北一时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顾亦泽贴近了她几分。
    “就这么放我回美国后悔吗？”他附在她耳边继续问。
    韩北北埋在他胸口轻轻摇头。
    “不后悔，为什么要后悔？爱你不能束缚你！”韩北北说着拉住他的领带让他低下来，面对面看着自己，之后她捧住他的脸清晰地吐出下面几个字。
    “顾亦泽，我爱你，爱你……于你，皆事不悔……”
    这句话大概是顾亦泽所听过的最美好的一句话，心底触动着眼眶有些泛红，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头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韩北北，我也爱你……有你，此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对不起，最近因为身体不适可能不能固定时间更新，但是能码字的话还是会更新的，大家有空就来看一下哈，在这里和大家道歉了。
    突然想到好久没上肉了，所以下一章你们懂的，咳咳……生病中的我啊，还是挂念着你们t^t
    谢谢包菜叶子的一颗地雷，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