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之冬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没什么，可是莫冬影就是能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出几分苦楚伤痛，想来关起来并不是简单的关起来，喂药，更不是简单的慢性控制系毒药。
  “把解药给我。”
  夜辰摇头：“不好，你以前在魔界似乎就跟她比较亲昵，我留她陪在你身边给你使唤不是挺好？”
  莫冬影看着他那种我都是为你好的神态，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耐烦：“我不需要人伺候，你放了红莲。”
  “影儿，她以前把你当丫鬟使，如今我让她反过来伺候你不是正好吗？”夜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的孩子气，可更多的却是报复。
  “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红莲曾经舍身救过我，而且那时候我初来魔界，若不是红莲，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莫冬影说着看向红莲，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本来循规蹈矩又木讷的红莲眼里有淡淡的感情流露出来，然而夜辰却根本不认为红莲是莫冬影的救命恩人。
  “她舍身救你？哼，那是因为她父亲要杀你，她这么做本来就是应该的！”夜辰说这些，似乎连语气都变重了许多。
  莫冬影觉得她跟夜辰的观点不同，思想也不同，两个人根本没方法就同一件事情上得到同一个见解，于是干脆很直接地问：“你放不放红莲？！”
  口气太直接，以至于夜辰本来轻扬唇角，悠闲邪肆的模样都没法保持了，他轻抿唇边，看向红莲，说：“那要看她愿不愿意离开。”
  “红莲。”能够为一个人跟魔界共主争到现在，莫冬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穿越大军里面非常了不起的一个存在了，现在她正满眼希冀地看着红莲，她觉得红莲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选择她的自由。
  然而……然而现实终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红莲不想走，求魔主夫人不要赶红莲。”几乎是非常果断的答案，红莲依然跪在地上，面朝地面，头快伏在了地上，仿佛间，卑微成蝼蚁。
  莫冬影不解，接了口就问：“为什么？只要你自己想走，夜辰会给你解药，从此往后，你再不用看别人脸色，做一个卑微的侍女，为什么不走？”
  红莲却轻轻颤抖，不回她，嘴里面只道：“求夫人不要赶红莲走，红莲会将夫人服侍地很好的，求夫人，求夫人……”然后一个劲地磕头。
  莫冬影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身边夜辰的声音不定时响起：“你看，是她自己要留下的。”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荡，而且荡地她的耳朵很痒，紧接着他吹了一口气，她立刻偏头看他，下一刻她像是碰到油锅的蚂蚁似得，立刻跳了开去。
  妈呀，这夜辰什么时候靠她这么进的？
  “她只是怕自己离开之后你会对她不利罢了。”她努力掩饰掉心头的跳动，此刻说完还点了一下头，兀自赞同她所认为的。
  可是，还没待夜辰说话，那地上的红莲就立刻抬头看着莫冬影，说：“不是的，红莲不怕死。”
  这下莫冬影不解了，红莲不怕死，这个她在魔焰海的时候就体会过了，红莲的确是个勇敢的女子，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红莲选择留下来给她为奴为婢的呢？
  然后耳边又是夜辰的声音：“看吧，我很无辜的，以后红莲就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如何？”
  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勉强点了点头，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直到延续到夜辰安排她住到他的寝宫的时候，才真正找到源头，尼玛，她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的？！
  而且，就算是留下来，他好得给她安排个别的地方睡啊，让她睡在他的屋子里，那算个什么事儿啊？！
  “不行！”莫冬影坚决反对之后，“我还去洛医园。”她说着转身就要走，然而刚走出一步，身后夜辰的声音就透着几分幽怨地响起来了。
  “看来你还在念着那个珈蓝魔君。”
  她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就看到他眼里有阴霾划过，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头升起，只是她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摇了摇头，不去想，转身继续走，可没走几步，身后夜辰的声音又响了。
  “红莲，带夫人去我寝宫，她今日如若在洛医园住下，你就自己去领罚吧。”
  “是。”红莲领了命令，就快步拦住了莫冬影，“夫人，请随红莲来。”
  于是莫冬影不得不停下脚步，握了握拳头，心道：算你狠！
  她咬着牙转身瞪向夜辰：“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是，不要在红莲身上动心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卑鄙！”
  夜辰唇角原本挑开的笑容立刻没了，他站在那里也静静看她，过了一会儿，就在莫冬影转身准备随红莲走的时候，身后夜辰又发话了。
  “红莲，带夫人去桑青宫。”
  “是。”红莲依然保持着那种侍女都具备的单调服从，莫冬影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心里明白这算是夜辰最大的让步了，可是红莲这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走在前面的红莲：“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红莲脚步顿了一下，这回不像在夜辰面前那样因为她一句话而卑微匍匐在他们脚下哀求的样子，只是却依然低垂着头。
  “他杀了我二哥，废了我父亲，然后把我母亲扔到了兵团里供那些士兵亵玩做了军妓，甚至对我……”说到这里，红莲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就停在这里不说了，然后声音婉转低落下来，“我需要报仇。”
  “你怎么报仇？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莫冬影本来还想问她夜辰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是如今看她这样的反应，于是到嘴边的话立刻又被吞了回去，转而问这些。
  “他就算再厉害，终究会有弱点，我总会找到杀他的办法！”
  “红莲，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是！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二哥虽然生性风流，可终究是我哥哥，还有大哥……他从来没有招惹过你，那么安静的一个人，却被他扔给那些臭男人……”红莲说到这里，捂住了脸，显得很是悲痛，莫冬影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站在这里看她痛哭。
  “父亲是想杀你，却因此被废了手足，可我的母亲她招你惹你了吗？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只因为她是摩罗将军府里的女人而不得不去受那样的苦，可怜她一个普通的凡人，却要受那样的苦，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说到最后，歇斯底里，可也随着这些话说完，红莲突然安静下来，她矮身向莫冬影行了一礼，“红莲逾矩了。”然后有继续领着莫冬影向前走去。
  一路上，莫冬影也沉默着，再不去问她别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段时间里，红莲居然会遭遇到这些，一切只因为她的父亲曾经想杀她，她的哥哥曾经对她动过念头。她甚至都不知道夜辰是用什么方法知道这些事情的，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家破人亡，从一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高傲小姐一夜之间落入尘埃变成了一个婢女，她能想象到红莲所受的苦是怎样的，而这一切的苦，都间接是因为她。
  到了桑青宫，红莲继续保持她作为一个丫鬟应该做的事情，替莫冬影打理各种琐碎事务，端茶倒水张罗晚饭等等，都做的很到位，完全看不出来半年之前她还是一个大家小姐，还是那个张扬跋扈的将军家小姐。
  莫冬影坐在那里看着红莲将茶水沏好，端到她面前毕恭毕敬道：“夫人请用茶。”
  这个时候，她再也不能忍受，伸手推开红莲：“不用，我不渴，还有，你回夜辰那里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她是真的不能看到红莲这个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会因为看到她这样而一直良心难安，与其这样，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打发她离开她的视线，可是谁知她话音刚落，红莲就立刻跪了下来。
  “求夫人不要赶红莲走，红莲知道之前说了一些让夫人不快的话，红莲愿意受罚，只求夫人不要赶红莲走。”
  “我没有赶你走，你回到夜辰身边就好了，跟在我这里你也报不了仇。”
  红莲却一直摇头：“夫人若赶红莲走，魔主是不会让红莲再呆在他身边的。”
  莫冬影看着她，心里跟着就明白过来，红莲现在留在她身边，只是为了有机会能接近夜辰，如今她只能呆在她身边，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那你不要忙活了。”
  “是。”红莲应声，慢慢站起来然后站在莫冬影身边，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掠夺之爱
  红莲在莫冬影身旁站了一会儿就让她觉得不自在了，她偏头再去看一眼此刻低垂眉目一身收敛地红莲，终究是叹了口气，觉得命运真是在捉弄人呢，以前她曾经给她做了侍女，不想如今她却成了她的女奴。
  “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红莲应声走了出去，她是那么恭敬对她，可是看着她的背影，她却一直不能忘记当初那热情如火的女子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接下的那一掌，明明是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子，其实是正因为她的心里在乎的太多，所以才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吧，那时候……红莲应该是将她当做很好的朋友来对待的吧。
  可是，时光荏苒，她们终究没能一直做朋友，想必在红莲的心里，如今的她只会让她恨吧。
  夜辰这几日都没有来找她，想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闹得心里不愉快了，莫冬影却越来越冷静不下去了，她现在担心冰和莫瑶，越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她就越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