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终成画

50 或许我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去相爱


聚光灯灼人的光线从四周黑暗处朝她照来,她手足无措的站着,慌乱着。
    她是知道的,这不过是个梦,可一切的悲伤便是一一从这里衍生出来的。
    两年前,当她和苏韫还在一起的时候。
    杜梓潼原本是坚决反对请律师,而苏韫也坚决认为如果当事人不配合作为辩护律师会很辛苦,甚至在一场官司里惨败。
    对于苏韫这样一类职业的人们来说,开庭的那一刻就是战场,可惜那时候的安若并没有意识这之中的输赢对于苏韫,对于一个律师多么重要。
    所以她劝说杜梓潼父母,由他们施压让杜梓潼再不敢反抗,可这样的行为却换来了杜梓潼的冷对,他再不对她笑,仿佛那时候的小旬,关系微妙的就改变了。林珩骂她,安若你早晚众叛亲离,到时候苏韫不要你了别找我哭,我看着烦!
    可她,不信。
    那天晚上她和苏韫吵起来,气势汹汹,从书房吵到客厅,那时候苏韫还住在那套房子,还对安若很好很好,她生气失手打碎了花瓶,玻璃碎了一地,气愤地说:“苏韫!你不能活的那么自私!不能因为你的生命里什么都有就否定别人的努力!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在这里求你,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会认真帮他,可你现在知道我对你多失望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一一离你而去吗?!为什么你身边剩下的人零星可数!”
    苏韫也是气急攻心对安若吼起来:“我自私?!安若你知道什么!你究竟知道什么!对于我和我的工作你究竟知道多少!每天生活在你自己的幻想和小圈子里,过你自以为是的小日子,以为自己是万能是救世主,不过是给别人添麻烦!安若你从小到大给大家添的麻烦还不够吗!难道你要把幼稚当做一种资本,愚笨的活下去吗!你最大的缺点从不是单纯,而是自以为是,安若你知道自己多自以为是吗!周旬为什么活的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你自以为是的爱!”
    安若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吼他:“我自以为是!我不够了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谢依不自以为是,沈桐够了解你,就连陈佳霭都比我合适!还是你觉得我需要你施舍才能活下去,我是喜欢你,我是从小就喜欢你,但是这不代表我要逆来顺受!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究竟是在为什么吵架?渐渐地连他们自己都忘了主题。
    苏韫首先停了战事,摔门回了书房。安若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哭到抽噎岔气,她隔着门委屈地说:“苏韫,别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能活!”说完就跑出门,不知去了哪。
    苏韫听门外半天没声音,开了书房的门,看着一地的碎玻璃他突然心生一阵慌乱,蹲下身去捡碎玻璃,一晃神划破了手指。鲜血从白皙的皮肤渗出来,慢慢凝聚滴落在了碎玻璃上,砸落成了很多零碎的星星点点。心中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而过的慌乱,大衣也没拿跌跌撞撞冲出大门,可那时候漆黑的夜里,早已看不到安若的身影了。
    夜里,他独自站在黑暗之中,眼泪夺眶而出,嘴里温吞的不过两个字——安若。
    那天晚上安若站在大街上愕然而立,她失去了林菀,也不能给孟姜和林珩打电话,她甚至连一个求救信号都不知道发射给谁,那么宽敞的一条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夜都市,而她孤家寡人活了这么多年却连个和男朋友吵架之后的归宿都没有,说实在的真是失败。
    瞬间的颓然令她溃败惨不成军。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小旬的家门口,门铃就在眼前,可她却伸手缩手几多次无果。小旬会收留她吗?会收留一个在他最脆弱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抛弃自己的人吗?
    可他明明说过,安若,到了如今,你能依靠的,能让你依靠的,也只有我而已。
    那时候她病重,等她醒来看到他,看到悉心照料一夜她的他,不过冷眼相对,好不感激的可恶模样,她说:“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惜不稀罕,生来薄情,所以,小旬,忘了我吧。”
    她心里是感激的,可她怕又让他陷入到了另一种悲惨之中,一种徘徊于爱与不爱的悲惨世界之中,张嫂说的没错这些年是她的溺爱耽误了小旬,所以她要放手要他长大。
    他离开时的眼睛还是通红的,明明他应该生气的人都原谅了犯了错的人,明明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伸手相救的人是自己却被冷言冷语,他努力去成为一个独立的人去爱她,可是她却置若罔闻,仿佛苏韫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实在可笑。
    冷风像把割肉的刀,她瑟缩身体刚刚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与此同时,却传来一对男女说笑的声音,她不知为何躲了起来。
    女孩说:“到家了,喝些热的东西再睡,记得吃药,还有……”还有?她笑得害羞,揽住他的腰撞进他怀里“我会从离开的第一刻开始想你,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说:“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不耐烦却也没推开。
    夜色中看不清轮廓,可安若知道小旬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发自真心喜欢他的人,何必再去打扰。
    她一直躲到小旬进了屋子,才离开,天很冷,她冻得手脚冰凉。
    其实她是开心的,小旬得到了那么好的爱,可她也是伤心的,因为这代价是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弟弟。
    游荡在寂静而喧嚣的暗夜里,她想,或许她错了,那个最失败的孤家寡人不是苏韫。
    回家的时候,屋子里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花瓶的碎玻璃没有因为时间的拖延而恢复如初,仿佛他们。
    夜很深,直到她渐渐入梦,才听到悄悄开门的声音,那天晚上他带着一身寒气连鞋子都没脱就坐到她床边,伏在她身边哭得像个孩子。安若强忍住颤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第二天,他们都肿了眼睛,苏韫将碎掉的玻璃丢进了垃圾桶,同时也答应接下杜梓潼的案子。
    那些天官司打的很艰难,杜梓潼的不配合,证据的稀少,法官的情绪偏倚,大众的声讨,一瞬间将杜梓潼和苏韫一起推到了风口浪尖。那段日子里,安若很少能看到苏韫,官司的消息也大多是从新闻里看到的,大众褒贬不一,众口难调,几次她都在论坛上和反对者吵得面红耳赤,据理力争为了苏韫和杜梓潼的清白,最后气得趴在桌子上哭得伤心。苏韫每天都会忙到深夜才回来,回来了又窝在书房里研究司法书籍和案例。
    他们几乎一个多月都没说过话,连见面都显得那么可怜。
    唯一一次是安若给苏韫送饭,大楼里和回来取资料的谢依撞个正着,电梯里她说:“安若,你究竟知不知道苏韫大病初愈?这种当事人毫无斗志的案子无论任何事务所都不会接下来的,你究竟明不明白战绩和名声对一个律师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对他的爱如此无知,只知掠夺不知谅解,那你又怎么敢称之为爱!”
    这是这个圆滑的女子第一次如此直面的责备她,或许她才是真正的心疼了,如果苏韫的女朋友是谢依,那么她一定会理解他给予他最好的帮助,而不是逼迫他做些艰难的事,然后以小恩小惠来回报。
    谢依下了电梯,安若又上了几层平静了些情绪,才坐电梯回到苏韫这层办公楼,却听到谢依问他:“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这不像你,这样堵上一切值得吗?”
    他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我能为她做的实在不多了。”
    那时候安若就已经察觉出,这段感情终于如烟花,短暂的绚丽过后趋于破碎。
    苏韫苦战将近两个月,终于险胜,安若激动地朝着杜梓潼跑去,可他却仿佛无视仿佛嫌弃,擦身而过,留她尴尬伫立原地,不笑不哭。看着她的苏韫也只是轻声一句,回家吧,我跟你说些事情。
    其实她已经隐约知道是什么。
    果不其然,那天苏韫说,人生是一条长到难以附加,充满艰险的路,可是我们连彼此的过往都不能放下。
    他说,我们相识十几年,太过了解彼此那段黑历史,放不下的不仅是我的陈佳霭或是你的周旬。
    他说,我们都太了解彼此的弱点,所以害怕,惶惶不能终日。
    他说,安若,谢谢你陪我长大。
    他没一句说了“分手”两个字,却字字都是分手的意思。后来她去了意大利,他回了英国。两年后,她买了块墓地回国,他找好对象订婚,他们以朋友之名住在同一屋檐下,相互扶持,相亲相爱。
    沉浸在噩梦之中的她,哭得彻底,却被他唤回现实。
    两年前,如果在他哭泣的那晚她没有装睡,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她将头抵在苏韫胸口,闻着他身体特有的香气,大口喘气平定心神,终于恢复宁静,看向他,笑笑。
    他突然微笑,顶着她的鼻子,亲昵说:“睡吧,我在。”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