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柏林

第72章


    “不,不要动,你需要包扎。”她按住了他,却没有看向他温柔如水的眼睛。
 43第三幕—16还君明珠
    处理了他胸口的伤口,碧云捏着一块沾着药水的棉球轻轻按在他的脸颊上,“只是划伤了表皮,出了点血,我已经给你止血了,用了这种药,应该不会留下伤疤。”
    “谢谢你,凯蒂,你真是个称职的护士。”他湖蓝色的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有点调皮地眨眨眼睛,彷佛那伤口并不疼痛。
    碧云浅浅地朝他笑了下,如果在这样一张英俊的脸上留下伤痕,那就太可惜了,她又审视了一下他的侧脸上那道擦伤,却发现在他的眉宇间,真的有一道伤痕,不由自主地去抚摸他褐色的眉毛,“这伤,是怎么弄的?”
    “是小时候的伤,跟哥哥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被灌木划伤了,那一次我差一点失去一只眼睛……”
    “你和哥哥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她收拾着桌子上的药棉,轻声问到。
    “凯蒂,”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低垂着眸子,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语速很缓慢,语音也不再轻快而温柔。“其实我……”
    “你的制服破了,针线包放在哪里?我帮你缝一缝。”她突然间看到了他脱下的灰色制服外套,在刚刚激烈的搏斗中,被剑锋划破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微笑了下,用眼睛向她示意着床头的方向,“在,在床头橱的第一个抽屉里。”说完,立刻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碧云急忙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我只是想清洗一下污渍。”他在洗手间的门口站住,对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关严了那扇木制的门。
    她走到床前,拉开了抽屉,发现里面有一叠照片,第一张是湖畔一只白色的天鹅,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把照片从抽屉里取了出来,一张张翻看着,除了上面几张是天鹅,其余的是她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色的纱裙子,在练习芭蕾舞,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他竟然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拍了这么多照片……水声渐渐停歇了,她慌忙把那把照片塞回到了抽屉里。
    褐发碧眼的英俊的男子从洗手间出来,只见鹅黄色的灯光下,女孩正坐在床头,在低着头缝补一件灰色的制服外套。制服的胸口被血迹微微浸透,袖口也划破了几道。制服上几枚勋章被取了下来,放在床上。她纤巧的手指,一下下挑动着针线,从衣料中别入又钻出,那动作非常熟练。
    “好了,不过这里沾了点血迹,我想先缝好了,再把衣服洗干净,不然我担心会在搓洗的时候破损的更加厉害。”她对着灯光,翻看着缝补好的胸口的裂缝,针脚很细密,几乎透不过光线,她的针线活儿一贯做的很好,这一点她很像贤惠的母亲。
    “你可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他启动嘴唇,微笑着说。“谁娶了你,一定会非常幸福。”
    “袖子也划破了。”她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赞美,又刃上了针线,准备继续缝好袖子上的洞。
    他走到床前,她挪动了一下位置,抬眼望着他,他微笑地错开了点身子,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褐色封面的书,又顺手将床头的台灯开的更亮一些。
    他拿着书坐在了沙发上,却并没有打开书本,而是望向坐在床头的女孩,灯光照耀着她光洁如瓷的肌肤,反射出柔和细腻的光,她低低地垂着像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子,乌黑的发挽在耳后,黑色的眼睛那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衣服,他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在做针线活的时候,是这么可爱的,或许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她必然是个贤惠温柔的妻子。
    “你真美,”他略微顿了顿,“记得你说过,写文章最难得的是曲折动人,而做人最可贵的品德是坦诚……”
    “对不起,墨菲斯,我欺骗了你,”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猛然间抬头,乌黑的眼睛在颤动着,“你看到了,他不是什么农场主,我撒了谎,或许是我内心希望他是,可他不是,他是党卫军武装警察的上将。对不起,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我真的说不出口。”
    他温柔地回望向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的出现,导致你们之间出了隔阂。”
    “不,不是那样,这原本跟你没有关系,”碧云摇摇头。
    他湖蓝色的眼睛眨动了下,心里翻涌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没有看到他的异样表情,继续低垂着头说到:“是我把你牵连了进来,害你受伤,墨菲斯,请你不要管我了,让我回到大街上去,他这个人向来如此,我行我素,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不能如愿,就要毁灭它。”
    “你觉得他适合你么?”他突然问了一句,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话。
    她一怔,乌黑的眼睛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她第一次感到这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散发出如此锐利的光,像是一把钩子,要直直地钩住她的灵魂。
    “告诉我,你爱他什么?”他直视着她。
    “我不知道……”她想错开他的眼神,却被他逼到无处可逃。
    “你确定你爱他么?”
    “我不知道,不要再说了,我害怕爱情,或许爱情可以带给人喜悦和甜蜜,但是在知道真相之后,就只剩下了痛苦和伤害。”
    “凯蒂,听我说,错不在‘爱情’本身,而是你把这份珍贵的爱情,错误地交给了一个并不懂得珍惜你的人手上……”
    那对乌黑的眼睛凝望着他,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捧着她的脸颊,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闻得到她耳后淡淡的茉莉花一样的香气。他渴望着,轻轻地把这个可爱的女孩拥入怀里,热烈地亲吻她的嘴唇。
    接下来的话,他努力想将它说出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向一个女孩表白爱情,只是此时此刻,这话说起来万般沉重。
    他并不是在顾虑她之前爱过谁,陷于怎样的感情泥淖中,也并不是十分苦恼,原本的复仇计划与这麻烦的关系纠缠在一起,他真正顾虑的是局势,不该在这个时候,身为一名帝国的军官的他,向一个东方女孩表白爱情。在一片和平声的烟幕中,实际上大战在即,整个帝国都在蠢蠢欲动,军队在等待着时机,年轻的战士们满腔热血,为帝国一雪前战失利的耻辱,他很清楚战争时期的爱情,往往是短暂不能持久,甚至是缥缈无望的。他也很清楚,她是个异族的女孩,这不仅仅是意识形态和审美风尚的问题,当局对于这些异族人的政策越来越严苛,由敌视到压制打击,颁布法令宣布他们不具备帝国公民的名分和权利,在南方某些关押政治犯的集中营里,已经成为驱逐和迫害异族人的工厂,并且寻找最终的解决方案,……总而言之,有太多太多的阻碍横亘在前方,追逐这份爱情的代价,太过沉重和昂贵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付的起。
    湖蓝色眼睛里,波光悦动,碧云望了他一会儿,低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个红丝绒的小盒子,交到了他的手心,“这是你送我的耳环,现在我想把它还给你,其实,当初我不该收下的。”她用羞赧而又有几分抱歉的语气,“墨菲斯,其实,你为人很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待人真诚善良,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舒适温暖,不像他永远只有虚伪和欺骗……”
    他凝视着她,为刚刚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而愧疚不已,事实上他们并不匹配,她甚至不了解他,天真的以为,真正的自己就是她眼睛里看到的那样。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他们就像两颗恒星,永远不可能有交汇的轨迹,纵然相见,也是转瞬即逝,他努力压抑下内心的思绪,“凯蒂医生,可以陪我喝一杯酒么?”
    “可是你的伤……”碧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难道是自己的拒绝太过生硬,伤了他的心,他要借酒浇愁么?
    “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不,不可以,你受伤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不会再次拒绝我的,对么?”他倒了浅浅的一杯红酒,递给了她,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做个好梦吧,我纯洁美丽的小天鹅。”他不忍心摧毁她美丽的梦境,或许,这也是唯一他能为她做的。
    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在何时睡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了公寓的床上,先是有些惊慌失措地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的衣服是完整的,他却已经不见人影了,她只记得自己喝下了他递过来的那杯红酒,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灼灼地望着自己,其余的就都想不起来了。台灯开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床头柜上,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红丝绒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叠好的字条。
    她把盒子挪开,展开这张字条,墨蓝色的笔迹,如同他的人那样,温文尔雅,这是一封不长的信,却让她认真地读了好久。
    “亲爱的凯蒂: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请原谅我并不坦诚,对你隐瞒了我接近你的真实目的,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他’并不是一个农场主,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坦白,可是我担心这个残酷的真相,会带给你更深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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