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石

第24章


  “你好好看看我,我之前的紧张症那么严重,多亏了你,我今天才能成为律师。”
  久实当时朗读课文真的很可怕,但我并不是因为想改善她的紧张症主动找她说话。我在十几岁时,有一股莫名的正义感,整天都在思考什么是公平正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利受到正当的评价。
  不能根据外表和印象判断一个人,即使有人遭到其他人的误解,我也必须努力发现这个人内在的美和潜能。
  当年的我,真是一个高傲的中学生。
  我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说服一个女生去参加阅读心得比赛,但在接触一段时间后,发现她比我想象中更聪明,而且对于她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件事而感到焦急不已。但我的焦虑是多余的,她的才能很快就自行开花结果了。
  “也许我为你创造了契机,但那些是你原本就具备的能力。”
  “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契机。某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即使曾经一起经历过,也许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所以,不如把事情想得简单一点,就当作是我对你送我的宝物的回礼。”
  “宝物?”
  我反问道。久实拨开戴着发箍的长发,露出右耳。
  “这个。”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发现她右耳上有一个白色半透明圆石,月光石。
  在灯光反射下发出的微弱光芒唤醒了我人生中已经回不去的时代,那也是我最灿烂光辉的时代。
  ——朋友啊,我要用生命为你奋斗!
  久实曾经向天空高举拳头,大声地说出这句话。
  “拜托你了。”
  我的朋友听到我这么说,透出有力的眼神,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
  蓝宝石
  ——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我想要一个戒指。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要求礼物。
  母亲说,我从小就从来不央求大人买礼物。并不是因为我的家境富裕,家里应有尽有。父亲是乡下工厂的工人,母亲在家里踩缝纫机做家庭代工,我家的生活根本和奢侈沾不上边。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每年的生日礼物就是圆形蛋糕,圣诞礼物就是装了糖果的长袜。我以为每个家庭都一样,所以也从来没感到不满意。平时只去附近的食品店买东西,所以从来没有看过会让小孩子瞪大眼睛的闪亮可爱东西,这或许也是我从来不央求大人买礼物的原因之一。
  随着慢慢长大,行动范围扩大,开始觉得一些东西很漂亮、很可爱,也很想要,但那时候已经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再加上母亲向来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恩惠,所以,即使别人给我一颗糖果,我也觉得大家都会像我一样回答:“谢谢,不用了。”
  想要什么东西时,不是向父母或他人索取,而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可以把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存起来,或是等自己赚钱之后再买。经常自我灌输这样的观念后,在我的脑袋中,已经完全忘了“向别人要礼物”这句话。
  因此,即使父母偶尔对我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送你。”时,我反而很伤脑筋。虽然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脑筋一片空白。在犹豫很久之后,会买一件不算太贵的礼物,却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既然对父母是这样,如果遇到别人说要送我礼物,我就会拼命拒绝:“不,真的不用。”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送我礼物了。
  除了收礼物,我也很怕别人请客。
  读大学后,有时候不是那么熟的男生会邀约:“一起去吃饭吧。”听到其他女生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如果你请客我就去。”时,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惊讶她们居然这么缺乏常识。
  因为根本没有理由让男生请客啊。
  最后,大家决定一起去吃饭。结账的时候,那几个女生开心地说“谢谢招待”时,我一个人拿出皮夹说:“我付我自己的份。”
  现场的气氛顿时冻结。
  然而,我并没有察觉像我这种女生一点都不可爱,只觉得自己不喜欢聚餐,不擅长参加团体活动,更不想去参加联谊,逐渐远离这些热闹的活动。
  我喜欢独自旅行。除了毕业旅行,我从来没有去旅行过,所以一直以为旅行很花钱,但住在公寓隔壁有一个叫田中的男生比我大一岁,向我推销青春十八套票时,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一张两千两百六十圆的车票,可以一整天自由搭乘的电车,但套票五张一组,田中去山区旅行,来回只需要两张,他每次都买一组套票,把剩下的三张票卖给其他朋友,但这次刚好剩下一张票销不出去。
  即使这样,通常也不会主动按门铃推销给从来没说过话的邻居。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看到他亲切的态度,再加上他一直解释这张票有多么划算,渐渐打动了我。当他把用完的时间表也附送给我时,我心情好得差一点对他说“谢谢”。
  我决定立刻使用这张车票。既然只有一张青春十八车票,代表我只能当日来回。由于不能搭特急电车,我只能打开时刻表,调查一天的行程可以去哪里,结果发现可以去比我想象中更远的地方,最后决定去日本三大景之一。
  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一种充分解放的感觉。遇到初次见面的人,也可以放开心胸和别人聊天。搭电车时,对面的阿姨递馒头给我,我也笑着说:“谢谢。”后接了过来,并拿了几颗糖果作为回礼。
  之后,只要一有时间,我就独自去旅行。
  我在咖啡店打工的钱几乎都花在旅行上,所以不像周围的大学生那样,既没有名牌包,也没有漂亮的衣服,相较之下,我觉得在陌生的地方看到令人感动的风景,和当地人交谈更有魅力,所以也从来不想要那些东西。旅行带给我一个灿烂的世界。
  我在大学一年级的夏末,认识了中濑修一。
  我想搭乘T湖的游览船,所以要买八百圆的船票。在售票机前打开皮夹时,发现只有一万圆的纸钞。我想去礼品店换零钱,附近却找不到商店。广播中传来游览船即将出发的声音。那是最后一班游览船,我收起皮夹,正打算放弃,一张船票递到我面前。刚才在旁边的售票机前买票的男生,把票塞进我手里说“快上船”,然后就跑了起来。
  我慌忙追了上去,跳上了船。
  “谢谢你,等下船之后,我会找一家商店换钱后,立刻还给你。”
  我喘着气向他道谢,他笑着回答:“没关系。”但我不能接受,于是,说了一大堆“旅行时的糗事会留下终生遗憾”、“既然萍水相逢,就不能欠钱”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才接受我还钱的提议。
  等终于平静下来,和他一起坐在甲板上时,我们相互自我介绍。我得知他比我大一岁,是K大学的学生。
  “没想到我们住得很近嘛。”
  这种感觉,可能和出国旅行时遇到日本人很像。他的这句话让我备感亲切,我们相互聊着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因为我们住宿的地方很近,再加上旅行的路径很像,所以有好几个地方产生了交集。
  “礼品店的大婶说有一家很好吃的乔麦面店,结果我去了那家店,老板说今天的咖哩饭特别好吃,就帮我送了咖哩饭上来,没想到真的超好吃。”
  “你说的该不会是长寿庵?我也去吃了咖哩,真的超赞,我觉得自己赚到了,原来礼品店和乔麦面店是一伙的。”
  当我们聊这些事时,就觉得他也出现在我脑海的风景中,有种和他一起旅行的感觉。
  绕湖一周即将结束时,他从用旧的皮包中拿出记事本,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交到我手上。
  “船票的钱可不可以等回去之后再还我?”
  他写下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那天你不方便,就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补上了电话号码。
  如果不是在旅途中,我绝对不可能收下那张纸,但在西沉的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我居然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他和我约在街头见面。他指定的地点是他家和我家中间的车站剪票口前那个时钟楼下。
  在旅途中敞开的胸怀再度紧紧关闭,当他一出现,我立刻把装在信封里的八百圆交给他,他塞进背包的口袋里,对我说了声:“那走吧。”拉着我的手去了电影院,好像我们早就约好了要约会。
  看完电影,喝了咖啡,逛街之后,又一起吃了饭。
  在回到约定见面的车站前道别之前,他完全没有问我:“你想去哪里?你想看什么?你想吃什么?”他事先买好了电影票,对我说声:“你等一下。”转身离开不久,就拿着外带的咖啡回来了。走进串炸的餐厅时,他立刻点了主厨套餐;吃完饭时,不知何时已经结完了帐。
  即使这样,我仍然觉得在道别时,一定要支付自己那一份的钱。
  没想到,我还没开口,他就对我说:
  “今天是请你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所以,不能让你出钱。”
  虽然他这么说,但那部电影我之前就想看,我也爱喝咖啡,喜欢吃串炸,他为我挑选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好。
  或许看到我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他说:
  “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很希望下次有机会吃你亲手做的菜。如果你觉得困扰,可以拒绝我。”
  他不像田中那样说话时口若悬河,好像很努力地说出为我特地准备好的话,所以,我向他鞠了一躬说:“今天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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