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110 月浅灯深


    “明天我要去雍州一趟,你与我一起去,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楚阑注视着沈落辞,轻声道。
    “你不是已经将春晖处理掉了么?”
    楚阑听出了沈落辞语气中拒绝的味道,面色透着深深的疲惫,低声道:“可我总担心,还有有别的事,你还是在我身边吧,在我身边,我总会安心一些。”
    “我会不安心……”沈落辞的声音有些僵硬,干脆转过了眼去,不再看他。
    楚阑瞳色黯然,轻声劝道:“落儿……”
    “我不想去。”沈落辞终于拒绝了他。
    楚阑轻声叹了口气,“算了,睡吧……”
    沈落辞僵硬的转过身子,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楚阑知道她对他的抗拒,便也不再碰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眸里一片黯然。
    一年……
    一年之后,她还会留下么?
    ******
    只有后山的风是呜咽的,带着彻骨的冷,不住地往人的骨头里钻。后山的土总是柔软的,因为总会被人翻起再盖上,每次盖上时,地下便多了一缕幽魂,在寂静的夜里唱着哀歌。
    月亮从云层的褶痕里溜出来,像是一只白色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站在后山上的人。
    幽幽鬼火将这山头照成一片诡异的绿色,可王娴语并不觉得害怕,她要找到春晖,因为她觉得,春晖或许还活着……
    她点着灯笼,照着这片不大的土地,一寸一寸的找过去,就这样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处翻新的土地,她急忙把灯笼放在一旁,赤手挖了起来。
    细小的石子划破了她细嫩的肌肤,丝丝血迹渗入泥土里,可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不知疲倦的挖着。
    泥土下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王娴语更加卖力的挖着,她拍去了那个身影脸上的泥土,那双眼紧紧地闭着,脸已经变成死亡般的青灰色,她伸出手颤抖地探向她的鼻间,只是一触便感到了彻骨的寒冷,那里没有气息的存在,什么都没有……
    她失控一般的抱起了春晖沾着泥土的尸体,泪疯狂的流了下来,她轻轻地喊她:“春晖……”
    一片静谧,只有风声。
    “春晖……春晖你醒醒啊,别在这睡……”王娴语拍打着她冰冷的脸颊,想要唤醒她,可是身侧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留在这里了,我不要做大夫人了,我们回我们的王府,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王娴语的紧紧地抱着她,泥土已经沾到了她的衣服上,她终于感觉到冷了,她开始发起抖来,她不知道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春晖,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这样,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这是从小陪着她的人啊!
    初见时那个娇羞中带着一丝生涩的小姑娘,一直更在她身后的小姑娘,转眼间,就不见了啊……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陪伴了她那么久的人都不在了,还有谁可以让她依靠呢?
    再也没有人了吧……
    ******
    第二天早上楚阑刚起来,就发现孙管家站在门外候着,他本能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眉问道:“怎么了?”
    孙管家弓下身子,低声道:“今天一早发现大夫人倒在后山,抱着春晖的尸体,现在高烧不退……”
    “那就去找大夫吧。”孙管家还没说完,楚阑就冷声打断,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
    “是。”孙管家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通知国丈那边?”
    楚阑淡淡道:“只是发烧而已,就不必通知了。”
    “是。”孙管家转身欲走,楚阑却忽然叫住了他,他急忙顿住脚步,低声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楚阑轻声问:“今早的事是谁发现的,一共有多少人看到?”
    “是新派去描翠庭的丫鬟发现的,当时就通知了老奴,老奴就叫了好多下人一起去找,看到夫人的人还挺多的……”
    楚阑思索半晌,低声吩咐道:“等大夫人病好了,就对外面说,她疯了,在不许她踏出描翠庭一步,知道了么?”
    “是。”
    “嗯,你下去吧,顺便帮我把灼华叫来。”
    孙管家恭敬地退下,流萤刚好推门而入,额头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是前天那名下人将她打晕是留下的,她昨天沉睡了一天,直到今早才醒,一醒来就急忙准备热水,却还是晚了三刻,她看到楚阑站在屋里,急忙低下了头,小声道:“对不起,楚大人,奴婢起晚了……”
    楚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没事,她已经梳洗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先不用你侍候了,等伤养好再说。”
    流萤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端着热水退下。楚阑朝里屋看了看,沈落辞依旧倚在床上,双目微闭,似乎这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楚阑强压住心头的涩意,走到了她床边,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低声问道:“还在恨我么?”
    沈落辞点了点头,像是是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楚阑的睫毛颤了颤,“恨我强占了你的身子么?”
    沈落辞猛地睁开眼,直直看向楚阑,冷声道:“你心里都明白了,为何还要说出来呢?”
    楚阑墨瞳幽深,布满了伤痕,“那你要我怎么做?真的要我找他来么?要我亲眼看着你与他……”
    沈落辞转过了眼去,“我不信,你解不了那药。”
    楚阑听着她的话,眸中一痛,却缓缓扬起了嘴角,用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轻声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竟变得如此不堪了?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难道是不是么?”沈落辞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厌恶。
    楚阑忽地轻笑出声,“从我们成亲到现在,我有强迫过你做一件事么?我若是想要,大可不必这样,你以为,你为他守的贞操,还守得住么?我楚阑,就这么下/贱么?”
    沈落辞身子一颤,转过了眼去,不再答话。
    是的,楚阑若是想要,她是反抗不过他的,可是……她还是恨啊。
    楚阑也静静地转过了身子,屋内一片沉默,直到敲门声响起,楚阑才走了出去,灼华站在门外,见楚阑出来,便低声问道:“你还是把春晖杀了?”
    楚阑点了点头,“前天的事情是她做的。”
    “她做的?”灼华有些意外,“那么那名下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楚阑有些疲惫,淡淡道:“或许是她用钱雇的也说不定,我昨天查过那个下人,身份一时查不清楚,不过他前些日子收了一大笔钱,全部如数寄给了身在永州的家人。”
    灼华又问道:“那她的药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她不肯说。”
    灼华思索半晌,缓缓道:“你确定此事是她做的么?”
    “确定,她前些日子确实出府了一趟,应该是那时买的药,而且,楚府里也只有她们会找落儿的麻烦。”
    灼华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原因来,只能放弃,而且他知道,楚阑也是不愿意再提此事的,他轻声转开了话题,“今日找我,有什么事么?”
    楚阑轻声道:“我一会儿就要走了,去雍州一趟,大概明晚回来,我不太放心落儿,你能不能,先在隔壁院子住上一天?”
    灼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好,你放心吧。”
    “嗯。”楚阑看着灼华熟悉的脸,突然很想问他与徐怀瑾是什么关系,他缓缓垂下了眼,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轻声道:“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先准备一下吧。”
    “好。”灼华走出了院子。
    楚阑又走到了沈落辞床前,沈落辞依旧微闭着眼,楚阑缓缓抱住了她,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正想要推开他的时候,楚阑忽地哑声道:“那药确实有解药,我也会配,只是,你不一定会吃。”
    沈落辞皱了皱眉,“我为什么不会吃?”
    “那药叫‘柔骨香’,药性很强,若是吃了那药,又不行欢的话,就会死。而且那药的解药中,有红花,你若是喝了,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楚阑的声音轻的像风,吹进沈落辞的耳朵里,却扯得心一片疼痛,自己误会他了是么?又一次伤害了他啊……
    楚阑的手抚过她的长发,“我要走了,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沈落辞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阑垂下了眼,“那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明晚就回来。”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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