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

135 沉腰潘鬓


    王娴语坐在柳静持身侧,一朵梅花在她眼中静静凋落。
    “你叫我做的,我都做到了,可你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柳静持不慌不忙的摇起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心急的想做寡妇么,他死了你怎么办?”
    王娴语转过脸去,“他的死影响不到我什么。”
    柳静持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过做皇后的姐姐,本想说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如今看来,应该是你不嫌弃我才对。”
    王娴语冷着脸不答话。
    柳静持收回了手,看着远处的一树梅花,低声道:“今个儿怎么有空出来了?楚阑不在府里?”
    王娴语摇摇头,“这几日他总往刘大夫那走,很少在府里。”
    柳静持问道:“就是那个已经辞官的御医么?”
    “嗯。”
    柳静持站起身,折下一根梅枝,对王娴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去么?”
    王娴语思索半晌,回答道:“不太清楚,好像是为了解毒。”
    柳静持目光一冷,回头看向王娴语,问道:“你可知是解什么毒?给何人解毒?”
    王娴语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事?”
    王娴语看着柳静持道:“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徐怀瑾,很可能还活着。”
    柳静持心中一惊,“你见到他了?”
    王娴语回答道:“我就算见到他也认不出,我根本不认识他。”
    柳静持将梅枝上的花瓣扯下,拿在手里揉捏着,“那你为什么说他还活着?”
    王娴语低声道:“你与我说过,他中了你的毒,你也告诉过我,楚阑会医术,而楚阑自娶了沈落辞之后,每半月就要去一次药方,亲自配药,再派人送出去,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柳静持低头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他配的药,是送给徐怀瑾的么?”
    “对。”王娴语缓缓道:“沈落辞以前在楚府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会做,这次离开了楚府,整整半个月没有消息,她靠什么生存?更何况她还带着孩子,楚阑又怎么会如此放心的就让她走了呢?而且楚阑又为何在这个时候频频去刘大夫那?我以为沈落辞一定是去找徐怀瑾了,而徐怀瑾当初的毒没去除干净,楚阑才去找刘大夫商量。”
    柳静持低声笑道:“若真如你所说,这楚阑还真有意思,当初与我联手要置徐怀瑾于死地,如今又千方百计的为他解毒,还真让人琢磨不透。”
    王娴语垂下眼,“我也只是猜测。”
    柳静持丢掉手中的梅枝,回头看着王娴语,轻佻的咬了一下她的唇瓣,王娴语触电般的弹开,看向柳静持的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怒意,柳静持却毫不在意的笑笑,对王娴语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的,若你猜测的全对的话,那么你美梦成真的一天也就不远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莫要叫楚阑起了疑心。”
    王娴语听到柳静持的话不由得一阵轻笑,“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我,又怎会对我起疑心?”
    柳静持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幽幽道:“你这是在抱怨么?可莫要让我吃醋,我若是吃了醋,一生气,没准儿可就不帮你了。”
    王娴语急忙转过脸,手在衣袖下渐渐紧握成拳,“我会注意的,先回去了。”
    *******
    几天后,又下了一场大雪,今年冬日的雪似乎格外的多,连空气中都带着冰冷的味道,一寸寸地凝结到人心底。
    浓烈的药味早已将这间小屋覆盖,扑面而来的苦涩让刘大夫微微皱眉,他看着与他一桌之隔的楚阑,轻声道:“你今天已经喝了三碗药了,若是再用解药催那毒发作,我怕你身子吃不消,这事情急不得的,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到这吧,你先休息?”
    楚阑额上的冷汗还未曾全部褪去,苍白的唇已经隐隐泛着青紫,可他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墨瞳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再去煎一碗吧,我……死不了。”
    刘大夫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责备,“哪有这样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身子若是垮了,落辞以后回来,你拿什么与她相伴?”
    “相伴……”楚阑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喃喃道:“她怎么可能回来呢,她不会再回来了……”
    刘大夫用那双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珠瞪着楚阑,“就算她不回来,你这样子算什么?!”
    楚阑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又怎么样呢?她根本不会在乎。”
    刘大夫气的跺脚,“你还真打算死了不成?!”
    楚阑的眼眸黯了黯,“那也正好随了她的心愿。”他抬头看着刘大夫,轻声道:“再去煎一碗药吧,这毒解得越早越好,他已经拖了半年了,我怕他撑不了多久。”
    刘大夫冷冷地转过头去,“他撑不撑得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不行了,这几天每天都是三碗药,说什么我也不依了。”
    楚阑微垂下眼,心底的隐痛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他沉默半晌,扶着桌子艰难的起身,脸色苍白的令人心惊,刘大夫听到响动后转过身来,急忙将他扶住,怒声道:“你做什么?!”
    楚阑的身子晃了晃,轻声道:“我自己去煎。”
    刘大夫甩了甩袖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空碗道:“还是我去吧,真是作孽啊!”
    楚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疲惫地伏在桌上,深蓝色的香囊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香气,却依旧被他紧握在手中,似乎那是支撑他唯一的力量。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冯昭已经知道徐怀瑾还活着的消息了,并且已经不再信任他,这次派了柳静持去,所以他必须抢在柳静持前面,沈落辞还在京都,他不想她有任何意外,所幸的是柳静持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再无动静,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柳静持在想些什么,可就算是套,他也不得不跳,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想先尽快将这毒除去,这些日子以来,他只要醒着就会喝那解药催自己身上的毒发,可总是找不出最关键的那味药,那味药找不到,这毒就没法根除,一切努力也就前功尽弃,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味药,哪怕不惜代价。
    房门轻轻被推开,滚烫的药汤在这冰冷的天气里冒着腾腾热气,刘大夫将药放在桌上,带着几丝犹豫地看着楚阑,问道:“真的要喝吗?”
    楚阑看着面前浓黑色的药汁,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大夫叹了口气,转身去拿书案上的簿子,厚厚的已经写了大半本,几乎全是关于这药的分析,刘大夫翻着看了看,低声道:“就差一味药找不出,若是找出了,解药明天就能做好,但愿,这次能如愿吧。”
    楚阑勾了勾唇角,墨瞳却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他端起药碗,缓缓将那解药喝下,浓烈的苦涩渗透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刚刚平静下来的毒药又被唤醒了,在心头肆意的增长着,不过须臾,他的额上便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刘大夫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观察着他的神色,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楚阑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那疼痛像是毒蛇一般撕咬着他的心脏,几乎将他击碎,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猛地低下头,咳出一大口血来,吐出的血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殷红,滴在地上,变成浓烈的深紫色,刘大夫看着楚阑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何苦呢?”
    楚阑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指甲已经将掌心刺出一个又一个血印,这疼痛对他来说虽是一种折磨,但更像是一种解脱,能让他暂时不去想那失去她的痛苦,那种痛苦比这疼痛更加令他身不如死,只一点点,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身体上的痛感渐渐模糊,黑暗一阵阵的向他压下来,令他窒息,恍惚中,他听到刘大夫惊喜的大喊,“那味药我找到了!找到了!”
    楚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身体却渐渐失了力气,终是向那黑暗中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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