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罗曼史

3 第 3 章


闺蜜把菜单拿给我点菜,很古朴的点缀着干花的菜单,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普罗旺斯四个字,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我随意翻开一页,一个法式蜗牛的前菜就要120,最简单的红酒鸡胸脯的主食也近200,我随着他们点了四百多的套餐,心里盘算着要是之后AA的话,我带的钱还真是不够,只能找闺蜜先借着,之后再慢慢还给她好了。
    话说为什么我要和他们分享昂贵的账单,又不是我想要来这个餐馆的,但我向来没有蹭吃蹭喝的习惯,只是暗自心疼,一个月的伙食费啊,全当是让舌头去趟法国旅了场游好了。
    当弥漫奶酪香味的浓汤上来时,我们很应景的聊到了他们在英国的生活。
    段奕很夸张的描述英国菜有多么难吃,薯条这种junk food都能进米其林餐厅,若不是遍地开花的唐人街,他恐怕三天也忍受不了。
    闺蜜很向往的听着,笑的样子很小女人。
    我不了解他们那边的生活,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好奇的,但沉默太久也不好,我就问:
    “那里的生活应该很有意思吧。”
    话一出口我就感到自己问的有多么土鳖。
    杨天耸耸肩:“呆在伦敦还行,但整个欧洲都不景气死气沉沉一片,想要发展还是国内机会多。生活也有意思些。”
    我心里想,那么多人考雅思考GRE一年几十万想去那里受教育,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无聊两个字。
    不过国内对于他们来说,机会真的是很多。
    闺蜜的表情惊讶的有些夸张,语气却很甜美:“不会吧,真有那么无聊吗,我爸明天想让我去英国读研,我可不想一个人闷死。”
    杨天很快接了一句:“一个人当然闷,让小曦陪你去呗。”
    闺蜜没有接话,她当然知道我没有去英国的计划,我是既没计划也没资金去英国留学。
    空气一时间停滞了三秒,我很快化解尴尬的一笑:
    “英国也不是想去就去,况且我在国内还有自己的打算。”
    哦,这时候段奕倒是来了兴趣,
    “你毕业后准备做什么?”
    我倒是挺喜欢跟人谈谈人生谈谈规划的,在我看来这比讨论英国菜有趣的多,我反问他:
    “你先说你们是做什么的,我再说我的想法。”
    我没有直接回答不是因为做作,而是我不习惯在不了解对方底细时亮出自己的底牌。
    至今为止我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东西,或许除了我的毕业理想,这是我藏在内心深处的底牌。
    段奕大概没觉得我难缠,反而觉得有意思,他用手一勾杨天的肩膀,笑的样子很邪气:
    看,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海带”。
    杨天很无奈的瞪了段奕一眼,不过似乎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然后段奕另一只手拖住自己很尖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嘛,社会闲散人士,平时做点小生意。
    我看着他三分正经的样子有些疑惑,闺蜜已经笑出了声:
    你那哪是做生意,叫做创业好不好。
    创业?我有些来了兴趣,这是我身边第一个出现的创业的人。
    闺蜜介绍说,段奕在英国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搞电商做海外物流,回国后就在高新区租了个写字楼养了一帮小罗罗在搞电商。
    我对段奕说:电商这行听说竞争很激烈,前不久就看到报纸头条天天都是电商和实体店的大战,现在天天头条又是双十一每秒营业额几十个亿,感觉好像是几个聪明人在控制全中国人民口袋里的钱。
    段奕很爽朗的一笑,一提到自己的事业深邃的眼睛有着电光:
    电商有趣就在于完全受市场控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左右消费者的购买习惯,但同时竞争也很残酷,你若不奋力厮杀出一条血路,过不了几天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我说:这么说你们是踩在同行尸体上讨生活的咯。
    段奕说:我做生意唯一的信念,就是把对手搞死搞残。
    我被逗乐了,这句话从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真的让人忍不住笑。倒不是觉得幼稚,而是那种不把世界放在眼里的桀骜,看起来真的有些可爱。
    闺蜜笑着说了一句:
    你们聊得挺投机嘛。
    我太了解我的闺蜜,听起来没有任何不妥的甜甜一句话,却带着七分不满三分警告,我这才意识到从入席就没怎么说话的我,好像状态一下子有些过于兴奋。
    我不想让闺蜜有任何的误会,只是割下一块嫩嫩的牛排,低头掩饰唇边残留的笑意。
    我很久没有见过有理想有野心的男人,这个社会太现实,理想两个字太奢侈。
    我周围的人虽然都在努力为未来规划,但无非是那么几条路,有关系的考碗,成绩好的考研,其他人守着每一个时间节点拼抢有五险一金能上户口的稳定单位。
    不知何时,理想成了幼稚的代名词,很少有人妄想敢把社会当战场,因为如今当个一日三餐都稳定的俘虏,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
    闺蜜起身说去洗手间,朝我使了个颜色,我也起身随她过去。
    一进女士洗手间闺蜜就很兴奋的挽着我的手说:
    小曦,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看来醉翁之意不在厕,我冲她一笑说:
    他很好啊,一看就是个有事业心的好男人,跟你超级配的。
    闺蜜却没有笑,她说:
    我说的是杨天啦,今天不是拉你来跟他相亲吗,小曦,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脸微微发热,看来我刚才是会错意了,一听到问“他”,不知为何很自然就想到段奕头上。
    我仰头想了想杨天的样子,回答闺蜜:
    “其实一眼就看的出来,他对我没兴趣。菲儿你知道,我这个人是很被动的。”
    闺蜜继续做着媒人的努力: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他对你还蛮有意思的呢。”
    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个角度看出来的,从头到尾杨天就没有主动跟我说上几句话。
    闺蜜忽然眼睛一亮,一根根植入的卷翘睫毛扑闪扑闪:
    “要不我跟段奕回避下,给你们单独的空间怎么样,这样你们肯定会有话聊。”
    闺蜜的盛情难却,我却实在无法想象和杨天单独面对的时光如何涯过。
    如同闺蜜称赞的那样,他很博学,他能将英国政治国民经济侃侃而论,对世界对社会有着个人深刻的见解,但与我何干,在他眼里,我不过是这个城市谁处可见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姑娘吧。
    我和闺蜜再次入席的时候,甜点已经上来了,闺蜜很兴奋看着覆盆子蛋糕做出陶醉的表情,我的甜点是巧克力慕斯,其实刚才没怎么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埋头吃主食,现在很饱的我自然对甜品提不起多大兴致。总之,我总是和淑女的形象无缘。
    闺蜜忽然起身说,“我唇膏掉到卫生间了,我去一下。”
    我猜到闺蜜去做什么,之前把我拉到卫生间八卦玩就直接回来,都忘了去洗手间是做什么的,而当着两个男人自然也不好意思这么短时间去两次洗手间,所以就找了个很lady的借口再去一次。
    这一次当然也没好意思再把我拉过去。
    这时候杨天很凑巧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去一会儿。”
    我心里盼望段奕站起来说他也去,但他没有,所以一瞬间,四人餐桌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我没想着和他搭话,就低头小勺小勺挖着慕斯,我真的吃不下了,但实在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其实两个人说说话也没什么,但我不想再引发闺蜜丝毫的误会。
    闺蜜虽然看起来很大度不会介意,她甚至自己也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但我了解她比她了解自己都多,她是个心细玲珑敏感的小女人,即使是刮过她男友头上的一阵风,她也会介意。
    段奕拆开碟上方糖放到咖啡中,餐厅橘色灯光中他栗色微卷的短发有着很柔和的光,我自觉避开自己的视线。
    段奕搅着咖啡,语气随意的问我:
    “现在你该可以说出你的鸿鹄大志了吧。”
    啊,我一愣,才明白过来他指的什么。
    原来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居然还记得。
    “你是说我大四以后的规划吧,”我歪头想了想,
    “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多选择,留学创业继承家族产业什么的。”
    段奕轻声笑出来:“听起来你好像有偏见。”
    偏见吗,或许吧,我也毫不掩饰的说:
    “我只是很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定位而已,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选择,当就算只剩一条路,我一样会走的很好。”
    段奕的眼神很明亮,明亮中有些暧昧:
    “我更加好奇你想要走的是那条路了”
    我低头舀了一勺慕斯,这让我有片刻的时间思考,我是随便说个读研敷衍他呢,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是一个内敛的人,在我还没有成功之前,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的目标。
    当舔完小勺中的巧克力时,我看着桌旁的复古台灯说:
    “我毕业想进外企,排名500强的那种。”
    外企一直是我的梦想,记得在加入学生会第二年的时候,那一届的一个学长还没毕业就被H公司招走了,那个时候传言说他实习期月薪都有八千,一毕业就到北京接受培训,住的都是五星级宾馆。
    那个时候学长就是我的奋斗目标,外企的光环那一年吸引了我所有的脚步,我虽然没有学长那么厉害做到学生会外联部部长,但这几年我也做了不少努力,考了托业自学了会计,各种公益活动学生会活动也参加不少。
    外企的竞争机制我感觉是透明的,我相信够努力够拼会有不错的事业。
    我看着段奕说:
    “这个答案让你失望了吧,对你来说这应该算不上什么理想,更提不上远大。”
    不过是一个高薪的岗位,薪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可能就等同过家家的零用钱。
    段奕却很夸张的说:
    “怎么会,你和菲儿这样有学历的人才进得去,我这样在国外混的文凭,大点的公司都看不上,没办法只能自己创业。”
    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心里想,说的跟真的找不到工作似的。
    闺蜜那天晚上都跟我说过段奕家的红色背景,父亲当官母亲搞投资,但段奕既没进体制也没进母亲公司,而是自己创业自己玩电商,这让他家里人感到很无奈很无语。
    真是随心所以的人生啊,我心里感叹,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反问段奕:
    “你们男人都觉得事业型女人很可怕吧。”
    段奕摇头: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外企不太了解,但平时也会接触到一些做广告的女人,她们白天可以踩高跟鞋站着跟我谈几个小时,凌晨有业务找她们的时候一样精神抖擞,我真搞不懂她们为什么比男人还拼。”
    我说: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女人在职场中仍在是弱势群体,因为一开始弱所以到得到同样的东西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就好像农村的学生总是比城里的要刻苦一样。”
    就好像出生普通家庭的我,从初中开始就比闺蜜更努力一样。
    段奕很认真的听我的解释,好像我真解决了他的什么疑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段奕微微有些脸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实在好奇,忍不住还是问我:
    但女人,我是说男女构造不一样,女人这种强度的工作难道不害怕生理期混乱什么的吗。
    我看着他很认真提问的表情,差点把慕斯勺子吞了进去,
    敢情姐姐我今天是来给你们这些二代答疑解惑来的。
    我调整了下情绪,正正色的说:
    你若要争取一样东西,总得不计得失先付出百倍的努力,荷尔蒙失调长斑黑眼圈又如何,精神衰弱过劳死又如何,对我而言,哪怕通往我想要东西的路是座独木危桥,我也会选择走过去。
    我想我大概说太多了,我的野心抑制在心中太久,一旦说出来大概没有把握好度,我脸有些发热,形象毁了就毁了吧,反正之后也难得跟他见面。
    段奕只是轻声回了一句:
    这么任性啊。
    一瞬间我感觉有些凌乱。
    段奕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随意,随意到我不相信他带了任何暧昧的成分,但这简单几个字电流般从我心中通过,蒸腾出一种不受控制的悸动。
    我低下头胡乱搅拌慕斯,他是太单纯还是太老道,我分不清,问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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