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戴了面具,潜入皇宫。
巫会是金昌国最为神秘的地方,从来没有平民百姓见过里面的人,便是皇族的人,也只能在每月十五觐见。
它不会管当朝的女王会有多么的荒淫无道,整个国家的百姓生活在如何的水深火热之中,它要的,只是保证皇族血统的唯一性。
可是只有皇族的人才知道,他们拥有的力量,可以将整个金昌翻转。
进入皇宫之后,元河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宫殿前,道:“这就是巫会所在地,没有皇族血脉的人根本不能进,我现在将将我的血滴到你们的手上,我先进入,你们随后到来。”
他说着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心一划,然后将血滴到他们的掌心,这才进入其中。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南沉瑾这才抓着谢子情的手,往里面走进去。
大概是因为有元河的血,所以两个人没有感到任何的异样便走了进去。
一阵风随着他们的进入盘旋。
大殿沉沉的罩下来,将天外那唯一的半阙月光隔绝。
两人一进入,谢子晴就发现南沉瑾的手顿时变得无比冰凉,她问道:“你的手怎么如此之冷?”
南沉瑾将她的手一扣,眼里勾起妖娆魅惑:“因为,你让我的心很热。”
谢子晴脸上一燥,低低的骂道:“无耻。”
“无耻?”南沉瑾微微扬了扬语气,“子晴,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无耻。看来你真的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嗯?要不要我亲身示范一下?”
谢子晴心中羞愤,想着他的语调,不由的就想将她的手从他的手中甩开,可是刚刚一用力,南沉瑾突然穿过她的手,搂住她的腰,然后往旁边一掠,闪入宫殿之中的铜柱之后。
谢子晴刚刚扬眉,南沉瑾已经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唇上。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落到唇上,带起一阵奇妙的触感,她不知怎的觉得心慌。
本来南沉瑾是想让她噤声,因为危险就在旁边,但是现在看她因为自己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而害了羞,玲珑的耳垂沁血似的红,一瞬间什么危险都飞到九天之外了,他的手一转,干脆撑在了铜柱之上,然后低下头,垂落的发挡住谢子晴的视线,只有那张脸充满压迫感的逼在她的眼前。
谢子晴被他逼得不得不看他,那一眼心动的绝世之容离自己不过半指远,只要稍微一仰头,就可以挨到他的下巴。
他的气息缓慢而优雅,慢慢的笼着她,让这三寸天地都是他,再无他人可以进入。
他薄唇勾勒的弧度似月,但是那样的光泽又岂是月色可相比的。
谢子晴承认,自己被迷惑了,她在自己脑袋做出判断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唇靠了上去,似触水一般的一点。
只是一点而已,她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的眼,只有那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里面翻滚着的东西太过炙热,也太过浓厚,似乎是欢喜,可是欢喜里面又绞着悲伤,似乎是愉悦,可是那愉悦之中又仿佛又有着几分痛苦,仿佛这样的甜蜜,时间已经不多。
这样的感觉浓烈的刺痛了她,她仿佛被这样的感情感染,她闭上眼,然后再次触上去。
她一点一点的触上去,挨上去,挤上去,但是当唇瓣完全相接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南沉瑾轻轻的张开嘴,谢子晴顿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探进去。
深吻。
太过熟悉,也太过陌生的感觉。
脚步声在大殿之中清晰的响起,在两人这里,却什么也管不了了。
如果,再也不管明天,那该多好,子晴,如果让时间就这么停留在这一刻,我愿意拿所有的东西去交换,可是我知道,那是奢侈,我不能这么自私,用感情将你围困在这里。
我可以抛下一切,而你不能,你想要什么样的路,我都可以陪你,而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在这条路走得容易些,不必有那么多的颠沛流离,那么多的痛苦牺牲。
子晴,如果真的要用一个人的鲜血来染红这条道路,我愿,是我自己。
子晴。
南沉瑾紧紧地闭着双眼,然后突然伸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反吻过去。
子晴,前世的你我太过清楚,你不肯抛下那些信任你并且相信你的人,你牺牲了自己才换来那么多人的生存,如果你再回忆起那些事情,你会为难么?
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那么这个金昌,便是我们最后一段什么都不牵扯的时光吧,出了这片天地,当再次转身的时候,你可能,再也不会回头了。
再也不会。
“什么人?!”
当两人还沉浸在其中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然后,一道人影向他们袭来!
谢子晴一惊,想要挣开,然而南沉瑾根本不管来人,紫袖一甩,宽广的袖子拉开一道小帐,更加热烈的吻下去!
那人的身影袭来,然后,双掌向这边拍下来!
南沉瑾身子一偏,然后一脚横飞,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将来人隔离在他们的天地之外!
春风从他的唇齿间渡来,于是绿了三寸光阴。
谢子晴觉得他疯了,而自己也疯了,便这么疯下去吧,再也不管了。
拳脚的风声在他们的疾行间闪过,他们身形飞掠,在大殿之中宛如穿花。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南沉瑾突然收唇,微微一笑:“子晴,记住,永不忘我。”
谢子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南沉瑾突然抱着她将她一抛。
一道门,是前尘记忆中太过熟悉的模样,曾经无数次穿过,最终将生命的光碾成灰。
那一刹那,有什么急速的飞行,在脑海里晃过一个恍惚的影子。
“沉瑾!”
她突然觉得心慌,仿佛一转身,这道门就会将所有的东西关闭。
当她踉跄的落定,那道门却突然关闭,在最后一眼,南沉瑾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子晴,记住,永不忘我。
门戛然关上。
南沉瑾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突然脚下踉跄,然后,脸上褪尽了血色。
于此同时,那个偷袭的人猛地向南沉瑾袭来,南沉瑾伸手一抓,一把捏住他的脖子,然后,“咔嚓”一声,将他的性命结束在自己的手里。
南沉瑾抬起头,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望着另一边的黑暗之门,开口:
“还不出来么?大巫师,还是,谢丞相。”
大殿之中,那道门缓缓地开启,然后,一个高冠白发的人在十几个白发老人的簇拥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了出来,明明面容还是谢谦的模样,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原来谢谦的气息,他走出来,空旷如此时殿外的云月,让人看不清楚,也生出让人不敢亵渎的去平视。
只有是看尽了人世沧桑的人才会有这种空旷。
南沉瑾却将自己手中的人一扔,明明连嘴唇都白了,但是那样的神态,却不会为任何的人,任何的事而改变自己的风度。
谢谦看着他,平缓的道:“太子殿下。”
南沉瑾淡淡的道:“大巫师这样喊我,我倒是真的不敢当,堂堂金昌最为神秘尊贵的大巫师,到西都去当了二三十年的无用丞相,我们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谢谦的目光看向他,道:“太子殿下,其实很久之前,我是希望子晴能够和你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生的,但是后来,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才知道,我无能为力。”
南沉瑾轻轻的嗤笑一声,道:“那是你无能为力,不代表我没有办法。”
谢谦摇头道:“殿下自己心里明白,又何必我将话挑明。我的一生都是只为了守护,为了守护那个秘密,我已经等了很久。殿下,生死不过是是一瞬,可是若要让一个人以半生去面对死亡,这让活着的人情何以堪?前世你假死,而她却并不知道,你知道当时她什么反应吗?她什么过激的反应的没有,当时只是摇头笑道,死的又不是他,我去看干什么?但是三个月之后,她死了,而你,活了。”
南沉瑾心一震,有剧烈的疼痛刺来,让他觉得呼吸都太难。
那些串联起来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慢慢的形成一条线,而现在,那中间的一环已经解开。
她死了,那么后来的她,又是谁?
谢谦叹道:“殿下,你这样的执迷,难道不知道放手,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南沉瑾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睛:“我执迷了那么多年,我也没想过要悟过。你活了多少年,我活了多少年?算起来,你算什么?我南沉瑾这一生,便是拼的肝胆俱裂,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说着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仿佛对这个问题懒得回应。
谢谦道:“可是你将她送到金昌来了。”
南沉瑾的目似天星,声音字节皆朗朗:“我绝对不会因为我自己的感情而去囚禁她,如果她没有记忆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那是我对不起她,我若对不起她,如何和她生生世世?我求的,从来不是片刻的欢愉,我能忍十年,要的便是十世。这世间有太多的永恒,可是对我来说,稍微有点欺骗的永恒都不得圆满。我要的,是圆满。”
谢谦默默地看着他,道:“这世间,从来没有圆满。”
南沉瑾轻轻的笑:“你没有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今日她进入这道门,出来的时候,也会是谢子晴。自此之后,她再不会对任何的力量惧怕,她将站在巅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谢谦默默地叹口气:“你这样做,会死。”
南沉瑾一笑,眼里光华流转:“她在一天,我便永不会死,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我从不会失信。”
大殿之中,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许诺,然而这一字字落下,是青天明月,乾坤浩浩。
谢谦看着他,忽而一笑,然后道:“我会帮你。”
南沉瑾道:“你帮我,就让她从这里进去,然后平安出来罢。我要走了。”
南沉瑾顿了顿,继续道:“已经开战了,有些秘密,终要揭开。百里奕已经苏醒了,他骨子里那征途的心再次燃起,我必须先走,等她醒来的时候,帮我将这个交给她。”
谢谦看着他:“什么东西?”
南沉瑾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中,是他的泥像,还有他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琉璃梳子。
谢谦接过,南沉瑾却不说一句话,然后转身而去。
走出殿外,冷月如霜。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机会再回头了。
琉璃梳子,这是他们前世的定情之物。
——琉璃梳子抚青丝,画心牵肠痴不痴。
——分割线遁走——
那一瞬间,门被关上,将空旷的大殿之光隔离在外,她静静的站在门前,脑海中都是南沉瑾的模样。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说不要忘记他?
就在她陷入沉迷的时候,一把声音从她的身后响了起来:“他让你进来可不是要你发呆的,跟我走吧。”
谢子晴回头,只见元河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盏青灯。
看见他,谢子晴的心下稍安,至少这样说来,南沉瑾这样做一定有深意,而自己,也会出去。
只要能出去便好。
元河将自己手中的青灯抬高一点,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道:“跟我走吧。”
谢子晴沉吟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这是和外面的大殿一样的建筑,两人穿过,走出后门,一道月光萋萋的照下来,有郁郁的树木在生长出来。
元河提醒道:“走过这个庭院就会达到后面的宫殿,那才是真正的巫族所在地。里面危机四伏,一定要小心,否则你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交代。”
谢子晴沉默了半晌,问道:“我为什么要进来?”
元河道:“为了帮你恢复记忆,这是我们两个的交易,我只能将你送进去,至于你到底能不能恢复,那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再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往前。
谢子晴走了几步,立马感觉到一阵危险的逼来,她的眼睛冷冷的一看,突然喝道:“小心!”
她的话语刚落,一道疾风逼来,元河飞快的往后一退,只看到一把黑影触来。
“啵”的一声,手中拿着的那盏青灯外罩被戳破,火光仿佛被一捞,从灯台中飞起,在黑夜中一闪,然后归于寂灭。
两人站在一起,抬眼一看,只见高墙之上,不知何时挂着一群黑衣人,他们以倒吊的姿势贴在墙头,凄冷的月光下,裹着黑色长袍的他们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着红色的眼睛。
元河压低声音道:“这是被称为蝙蝠的药人,是巫会之中最平常的东西,你没有皇族血脉,所以他们会将目光瞄向你,你自己小心。”
谢子晴的眼睛微微一闪,冷冷的道:“是针对我吗?那么为何刚才是向你扑过来的。”
元河看着手中的残破的灯台,道:“因为,他们怕火。”
谢子晴忽然闭上了眼睛。
一进入这个地方,她就觉得整个人都浸在一种完全通明的世界里,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异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用看,不用数,她就知道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蝙蝠药人一共有一百零七个,他们的心跳频率是一分钟三十二下,而在远方,有嘈杂的声音穿过光滑的石板,然后穿过草地,穿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木,向着这个地方迅速的游走来。
那是,蛇。
她的耳朵忽然一竖。
西南角一共三十二个蝙蝠药人,他们的心跳频率忽然变快,然后……
“走!”
谢子晴一声断喝,然后一把抓起元河,往西边极快的一踏!
当谢子晴的身体起来的时候,那三十二个蝙蝠药人突然间黑压压的扑来!
元河心中大异,自己是皇族血脉,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这这些蝙蝠想要干什么,但是为什么她会在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判断出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他被一个他都不是很看不起的女人提着逃跑,这算什么?
谢子晴心中灵觉依然,这地方唯有西面才能冲出去,如果再一刻钟之内他们没有突破包围的话,那么紧随而来的东西将更加的难办!
她冷冷的看了元河一眼:“闭嘴!”
元河张开的嘴巴就这样吐不出一个字来,此时的谢子晴,全身上下有种令人胆寒的魔气,竟然让他觉得无法开口。
一勾新月,凄冷白光,倒吊药人,嗜血红眸。
她的眼神冷冷的杀过,最后拉住元河的红袍,“嗤啦”一声撕裂!
“你干什么?”
谢子晴懒得回答他,将他的红袍往前面的墙头一扔,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吹。
火折子扔在红袍上顿时燃起熊熊火光,然后向墙角那群守着的蝙蝠药人盖下去。
在那一瞬间,有痛苦的嘶吼声从红袍之下发出,谢子晴抬脚一踏,踩过燃烧出来的红莲业火,一点,向外面跃去。
而被她提在手中的元河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在火中的那一踏,可能也就只有南沉瑾那样级别的人才能做出,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怎么变化这么多?
谢子晴的身影在月光下窜开,飞奔前去。
在这一刹那,她什么都没有想,周围的一切都与她凝结为一体,那些在后面一**冲上来的蝙蝠药人,在她那想象不到的速度中渐渐的抛远,只剩下慌张的叫声波浪式的钻进来。
寂静重新罩下来,元河刚想舒一口气,但是谢子晴突然将他一甩,然后,他的身体像一个抛物线一般的落下来,“嗤啦”一声,挂在了一棵大树下,然后不断的往下掉。
元河还未曾被人这么的折腾过,心里暗骂,一把抓住树枝,缓解那掉落的势头。
他刚刚抓住树枝,突然,一股强烈的血腥气猛地扑来,然后,瓢泼似的,漫天的红血当头下来,腐臭的血腥味将自己的全身给浸了个透。
他的目光恨恨的抬起头,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个身影之上的时候,脑袋一震。
一把刀,一个人。
黑暗中灰白的月光雕刻着谢子晴的身影,她的手拿着弯刀,微微的侧过自己的脑袋,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那双眼睛,冷漠无情,以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下的一头庞然大物。
那个被一把弯刀切成两半的白蚩兽还在动,只有血气从那拦腰砍断的地方不住的冒出来。
谢子晴收了弯刀,然后转头冷冷的看了元河一眼,道:“小心你的头上。”
“嗯?”元河一呆,然后反应过来,迅速的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猛地向他扑了下来!
蝙蝠药人!
他在树上打了一个转,抬脚夹住那个蝙蝠药人的脑地,然后,一扭。
“咔嚓”的一声,蝙蝠药人的脑袋断成了两半,元河将它一放,任着他的身体从半空中落下。
他这才将抓着树枝的手放开,稳稳的落到地面。
谢子晴抬脚便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忽然睁开眼睛,然后,突然向西南方掠过去。
元河一看,也顾不得全身上下那让人作呕的气味,急急忙忙的追去。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谢子晴却只是向前,有种奇怪的声音在召唤着她,那些血液中沉寂已久的东西在慢慢的沸腾,燃烧着他。
她像是一点一般的纵横,有苍茫的景色在她的面前拉开,仿佛没有穷尽。
不知道疾行了多久,谢子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往前,在这样的景色中,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身子,却开始微微的颤抖,连她都不知道原因的开始颤抖。
元河卯足了全力才追上来,只看到在苍茫中那个女子的身体纤细,但是却如此的分明。
但是当他的目光越过谢子晴看向远处的时候,不由一惊:
皇宫之中,哪里来的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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