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帝阙凰图

第145章 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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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后,帝阙凰图,
    佟贵妃带着人才行至门口,里头突然传来连翘惊慌的声音:“皇上!太医!快传太医!”
    我顾不得外头的人,转身就冲进去,只见连翘扶了殷圣钧一把似乎没扶住,他整个人无力地倒在身后软垫上。追书必备ai悫鹉琻
    床边地上赫然染着血渍,他胸前的衣襟上也有,我看得倏然心惊,忙疾步上前,颤声问:“怎么会这样?”
    连翘带着哭声:“奴婢也不知道,皇上说要喝水,奴婢听他咳嗽以为是呛到了,哪知突然就吐了血!”
    佟贵妃也跟着进来,听得连翘这样说,她急着回头道:“盈珠,还愣着干什么?去宣太医,快!碛”
    我疾步行至床边,他孱弱看着我,我忙上前小心将他扶正,他动了唇,话语轻弱:“敬玉阁那边如何?”
    我满眼都是他,心里担心的全是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倒是佟贵妃已上前道:“皇上放心,敬玉阁那边人多不会出什么事的。侔”
    他微弱喘息着,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虚弱,我心痛不已,颤抖握住他的手,回头愤怒看向佟贵妃道:“昨夜是贵妃守着皇上,皇上的病怎就这样严重了?”
    佟贵妃大吃一惊,苍白了脸色道:“臣妾……臣妾不知道啊!”
    “不怪她。”他无力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拼命忍着才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只得回头看着他。
    佟贵妃此刻早把冯昭仪的事忘了,快步上前来,跪在床前道:“皇上觉得如何?难受得紧吗?”
    “嗯。”他轻阖了双眸,却是道,“皇后去敬玉阁看一看。”
    我吃惊地看着他,随即咬牙道:“臣妾哪里也不去!”
    他的那些嫔妃我虽然不好叫他休了,可我心里是厌恶的,相信他不是看不出来,如今他这幅样子,却要我去看冯昭仪,我怎么会听他的话!
    我知道冯昭仪即将诞下他的孩子,我讨厌冯昭仪虽不至牵连到那个孩子的身上,可同殷圣钧比起来,别的什么都不是重要的!
    他微微握紧我的手,半睁开眼睛道:“朕的话你也不听?”
    我反握住他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希儿走了,这几日他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我真是不敢走!
    他见我不动,费力地挣扎着要起来,佟贵妃忙上前去扶他,他身上没有力气,径直靠在了佟贵妃的身上。我亦是吃了一惊,他喘息道:“皇后是要朕去吗?”
    佟贵妃原先大约想说让她去,不过眼下殷圣钧倚在她的身上,我见她张了张口,到底是没说出来。
    我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分明是知道我有多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可他却仍然坚持要我去敬玉阁。
    “皇上……”佟贵妃伸手替他抚着胸口,他的俊眉紧蹙,气若游丝地看着我。
    无奈,我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
    …………
    敬玉阁外,遥遥看见了殷东漓的身影,他一直来回踱步,瞧见我过去,他忙步下台阶来:“娘娘怎来了?”
    我蹙眉道:“皇上让本宫来看看,里头怎么样?”
    他的俊眉紧拧:“太医和稳婆都在里面。”
    身后的铃兰早已快步推门入内。
    我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里头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到了门口。
    “娘娘。”身后殷东漓跟着上来道,“娘娘年轻也未生养过,产房里还是别进去了,免得吓着了娘娘。”
    我也并不是那么想进去,只是受人之托。
    身后的葭月也劝着道:“皇上不放心让娘娘来看看,娘娘在外头等着也无妨,里头若有什么事必会出来告知,再说,娘娘进去了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殷东漓附和着:“葭月姑娘说的对,娘娘且在此等候吧。”
    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我更是心急如焚。
    >殷东漓安慰道:“臣听人说女人生孩子有生几个时辰的,也有生一天一夜的,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我摇头道:“本宫其实是担心皇上。”
    殷东漓讶然道:“皇上的病情难道还没有好转吗?”
    我沉下脸色,蹙眉道:“也不知怎的,吃药不见好,休养着也不好,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严重,刚才又吐了血,本宫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殷东漓的脸色骤变,“怎会如此严重?皇上病重,臣还听闻沈将军离开镐京了,这都是真的?”
    我不愿多提沈又宸的事,不悦地应了声,才道:“这里郡王爷守着吧,本宫实在担心皇上,要回正殿去看一看。”
    殷东漓点头道:“娘娘请放心。”
    …………
    我带着葭月匆匆赶回去,太医在内室跪了一地,我震惊不已,快步上前,林太医还在床前医治,床上之人竟已不省人事!
    我只觉得呼吸一窒,愤怒地推开佟贵妃,颤声问林太医:“皇上到底怎么了?”
    林太医竟突然跪下道:“娘娘,皇上病情再次加重,微臣……微臣……”
    我害怕听他说接下去的话,就着打断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皇上好起来,你听到没有!”
    林太医低着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佟贵妃被我推至一侧愣愣地站着,一时间仿佛是傻了般,目光定定落在殷圣钧苍白的脸上,整个人跟着不住地颤抖。
    她眼底的害怕我不是看不出来,可我心里是有恨的,恨她没把殷圣钧照顾好。
    见她要上前,我愤恨地过去将她推开,自顾在床边落座,小心握住他的手,低声叫他:“皇上,皇上……”
    林太医低声道:“娘娘,臣等该用的药也用了,奈何皇上心中始终郁结不化,病情一再加重,臣等实在是……”
    他的话至一半,我猛地回头:“药!”
    林太医被我吓了一跳,喃喃问我:“药……娘娘说什么药?皇上刚刚服过药。”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扬声道:“全公公!”
    全公公马上上前来,我急着道:“给本宫找个人来。”
    全公公一脸茫然:“娘娘要找谁?”
    我沉了声道:“不管是谁,给本宫找个能用的人来!让他去南秦留京找宋大夫,带上足够的金子,给本宫去买药!”
    他们自然都不知道宋大夫,看我的眼光都带着震惊。
    全公公愣了片刻,才忙点了头,他正要出去,我忽而感觉殷圣钧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皇上!”我惊喜地回眸,他的俊眉微拧,终是缓缓睁开眼来。
    “皇上!”
    “皇上!”
    一众人等全都围了过来,林太医欲上前把脉,见殷圣钧的眉头拧得更深,他伸了手到底还是缩了回去。
    我见他想说话,忙俯身将耳朵贴过去,却不想他虚弱抛出两个字:“不许。”
    不许?我不自觉地撑大了眼睛,是说不许派人去南秦吗?
    我急得快哭了:“宋大夫的药能医治百病你是知道的!”
    他“嗯”一声,却仍是执拗道:“不许去。”
    “为什么!”我真是快要疯了,他都这样了,还这不许那不许,可眼下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让他好起来更重要的!我扭头看向全公公,厉声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下去办!”
    “皇、后!”
    我的话音才落,便闻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我震惊回眸,见他直直盯住我,俊颜上不覆一丝血色。
    我害怕得握紧他的手,哽咽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喘息片刻,音色微弱道:“眼下正是两国敏感时期,若被人发现我西楚之人潜入南秦必会引发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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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我急红了眼睛:“这些我都不管!”
    他盯住我,一字一句道:“还有个原因,朕……不想再欠他。”
    我知道他在说南宫翌,南宫翌要是知道我派人去取药就一定会帮到底,可现在哪里还是吃醋的时候?
    他却不容我开口,拼命拉住我的手,声音低得只我与他二人听得见:“你若想我死不瞑目,你就去。”
    我浑身颤抖不已,死不瞑目……他,他竟说这样严重的话来吓唬我。
    可是怎么办,我真的好怕,怕他真的会出事……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太医们全都候在帘外。我心疼地把他圈在怀里,抱着他靠在枕头上,哽咽道:“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好……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
    从前我伤他极重,他尚且还能同我说笑,如今这一病,他竟对我说出那些话。
    这一世我已失去了太多,难道珍爱真如沙子越是要紧紧攥在手心里就越是抓不住吗?
    薛玉宁生死未卜,他却又这样,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冰凉的薄唇摩挲在我的脸颊,吐气如幽兰:“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我紧紧抱住他:“那么你呢?你也哪里都不会去吗?”
    他轻轻一笑,嘘声道:“哪里也不去。”
    “真的?”我撑大了眼睛期待望着他。
    他含笑看我,低声道:“你答应我,我也就答应你。”
    “我答应!”我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修长手指勾住我的手,蹙眉道:“那你不许食言,你若离开我的身边,也许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
    我大惊失色地捂住他的嘴,生气道:“不许你胡说!”
    他“唔”的应了,轻阖了双眸道:“不许走。”
    “不走。”
    “不许去南秦。”
    “好……不去。”
    只要他能好起来,只要能好起来,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什么都可以!
    这一夜,他似乎睡得很安稳,我夜里总醒来,便摸摸他的额头,摸摸他的手,都很温暖,几乎令我快忘了他还在病中。仿佛一觉醒来他就好了一般。
    …………
    翌日早上,全公公进来,低声告诉我冯昭仪生了个皇子。
    我听了先是一愣,又看了仍是昏睡着的殷圣钧一眼,知道握着的手还是暖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都是可以不去计较的,别说冯昭仪生了儿子,就算佟贵妃也生了儿子,后宫所有的嫔妃都生了儿子,只要殷圣钧在我身边,我统统可以不在乎!
    后来我听连翘和葭月在外头说话,其实冯昭仪昨日下午就生下了皇子,只是乾承宫里出了事,谁也不敢入内来报喜。
    葭月道:“虽说昭仪娘娘生了皇子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可眼下皇上的病情不见好转,再大的喜事也让人笑不出来。”
    连翘叹息道:“哎,这话万不可让皇后娘娘听见了,免得娘娘又伤心。”
    葭月浅浅地应了。
    我不觉喟叹着,其实听不听见又如何。
    后来我又听说佟贵妃一早就去敬玉阁探望,殷东漓却以冯昭仪母子需要静养为由给拦在外头了。佟贵妃便来了殷圣钧的寝殿,我没让她进来。
    一连五日,殷圣钧都昏迷不醒,太医把过脉后说脉象虽然虚弱但也算平稳,这算是连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我松了口气,仿佛在迷离之中看到了希望。
    第六日丞相忽然来了,因殷圣钧还昏迷着,他便叫我去外头说了几句话。无非也是要我好好照顾殷圣钧,国事暂时有他看着云云的话。
    后来我回去时,见全公公自里头出来,他笑着朝我道:“娘娘,皇上醒了。”
    我又惊又喜,才要入内去看他,却听全公公又道:“娘娘,皇上说要召见大臣们。”
    …………
    也不知殷圣钧见大臣们说什么事,我独自在偏殿等了又等,实在坐不住了便让葭月出去看看情况。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不见葭月回来,我不觉起身走出去,远远看见葭月跑着来的身影。她一见我,便捂着胸口急喘着气道:“娘娘,皇上要立储,他要立昭仪娘娘的儿子为太子!”
    什么?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葭月焦急地看着我道:“娘娘千万别太伤心,倘若殿下还在,这储君之位万万轮不到昭仪娘娘所生的皇子头上的!”
    我岂是伤心这个?
    殷圣钧突然立储,我不免要想到那最坏的情形……
    “娘娘!”葭月才出了声,我已飞奔向正殿而去。
    连翘在外头拦住我,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可,丞相和几位重臣还在里头呢!”
    只有连翘在外头,全公公却不在,我内心越发地惊慌。
    在外头站了片刻,才终于见丞相等人离去,我哪里还呆得住,径直就提起裙摆冲进去。全公公正低头将手中那卷明黄锦帛收起来,我再难掩怒意,上前发狠地夺下全公公手中的明黄,狠狠丢在地上踩住。
    “娘娘!”全公公下得老脸都白了。
    我径直看向床上的男子,怒道:“这又是什么!遗诏吗!”
    他久病多时,好不容易醒来急着召见重臣们,又要立储,这难道不是遗诏吗?
    全公公见我不动,只得匍匐在我的脚下,小心翼翼地拉扯着被我踩在脚底的圣旨,一面还小声劝着我:“娘娘,娘娘您抬一抬脚吧。”
    我不抬,我就踩着!
    殷圣钧倚在床柱上直直看着我,看着看着,他忽而笑出声来,我被他笑得一愣,闻得他浅声道:“谁告诉你是遗诏?”
    说不清为何,我总觉得他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可他的气色一好,我还是害怕,真怕这是回光返照,真怕这是昙花一现的幸福。
    他好不好我都怕,我也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不知何时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一落流云广袖,朝我道:“还不过来。”
    我迟疑了下,他蹙了眉:“非要朕过去?”
    我吃了一惊,忙快步上前,身后的全公公忙捡起了圣旨就匆匆出去了。我不免回头看了他一眼,手已被殷圣钧握住,他低笑道:“你先急着看圣旨,再又要看着福全,怎么也不好好看看我?”
    我气结地回头,他的薄唇上仍然染着一抹雪色,如墨双瞳里却似闪着星光,俊颜上含一抹温和笑意,我只瞧一眼,再怒不可遏的心也软了下去。
    同他的安危比起来,那些事也都不重要了,我定定地凝视着他,只转口道:“今日觉得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乖顺:“好多了。”
    “饿吗?”我欲起身,他却拉紧了我,笑道:“之前见大臣们时吃过一些东西了,商枝。”
    “嗯?”我紧张地看着他。
    他温柔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我哽咽地摇头:“只好你能好起来,我就一点也不辛苦。”
    他有些疲惫地应着:“会好的。”
    我笑一笑,俯身环住他的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他回抱住我,指尖卷着我的长发,笑着道:“就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我闭上了眼睛:“我也是。”
    长长的梦……是梦便是好事,因为是梦,总有一天会梦醒的。
    他浅笑:“日后在下人面前不许再那样。”我一怔,他已补上,“给我留点面子。”
    我知道他指我把圣旨踩在脚底的事,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急糊涂了吗?他突然醒来就立储,难道我不会想错那是遗诏吗?
    他倒是又开口道:“丞相很好,我病中这些日子朝野上下也没有乱。如今更是不必怕了。”
    r>他的话说得我又紧张起来,帘外却传来连翘的声音:“皇上,郡王爷求见。”
    我忙站了起来,匆忙整理了妆容。
    殷东漓很快进来,见我也在,他倒是愣了下。
    殷圣钧已开口道:“何事?”
    殷东漓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这才道:“照皇上的意思,圣旨已下了。”
    我震惊非常,这样快!
    他点点头,忽而问:“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殷东漓笃定道。
    立储之事已昭告天下,从此以后,冯昭仪已是太子生母,这便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殷东漓又道:“皇上才醒来不宜劳累,还是多歇息的好,外头的事有臣等替皇上办,皇上不必操心。”
    殷圣钧蹙眉揉了揉眉心,这才应了。殷东漓退了出去,我见殷圣钧已闭上眼睛靠在身后软垫上闭目养神。
    我不敢吵他,静静地站在床边,他却突然伸手过来,仍是闭着眼睛道:“过来陪我睡一会。”
    我蹬掉了丝屡上床,悄然睡在他身边,他的手臂圈住了我的身子,头靠过来落在我的肩上,我怕他不舒服,拼命地坐直身子,他蓦地笑了:“没关系,你随意便是。”
    “还是躺下吧。”我劝他。
    他却执拗地又抱得我紧了些:“就这样挺好。”
    挺好……他除了会吃醋我同别的男人之间的事,对我别的要求总那样低,好像我怎么样都是好的。
    我忍不住酸了鼻子,暗自吸了口气抚上他的脸颊,低声道:“这几日暂且别上朝,好好养好身子再说。”
    他应了,轻笑着道:“我知道。”
    “娘娘。”连翘站在帘外,悄声道,“皇上的药熬好了。”
    殷圣钧却叹息一声,我已扶他躺下,朝外头道:“端进来。”
    连翘快步入内,将药盏递给我,我低头吹凉,闻着药味似乎和之前的药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他蹙眉看我。
    我舀了一勺子汤药,低头道:“换方子了吗?”说着,伸出舌头便打算尝一尝。
    殷圣钧忙倾身过来拦住我,不悦道:“胡闹,药你也敢随便尝?”
    身后,传来连翘的声音:“回娘娘,林太医说皇上的脉象平稳许多,所以换了几味药在里头。”
    原来是这样。
    殷圣钧松开拉住我的手,浅笑着看我道:“朕怎不知皇后何时都成大夫了?”
    我窘迫至极,直接将勺子递至他的唇边,他笑一笑低头喝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便将药盏往前一伸,道:“接着。”
    他的手就像是断了,怎么也不肯伸过来。
    我皱眉道:“你干什么?”
    他委屈道:“对待病患你就不能温柔些?”
    我扭头:“连翘过来喂。”
    连翘才要上前,却闻得殷圣钧道:“那不喝了!”
    “喂……”
    我回头见他果真侧过身去,竟是闹孩子脾气。我到底拗不过他,学不会他这种无赖的手段,只好一勺勺地喂他。
    他墨色双瞳凝视着我,眼底带着笑意。
    太医还是每日按时来请脉,两日后殷圣钧的病情果真好了很多,都能下床了。乾承宫上下都很高兴,而我在放心之余不免又想起一件事,难道真的是因为冯昭仪给他生了皇子,所以他的病这样快就好了吗?
    “怎么了?”殷圣钧忽而出现在我身后问。
    我讶然回眸,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不去敬玉阁看看吗?”
    他温和望着我道:“嗯,太医嘱咐了这几日不要吹风,过几日再去。”
    我笑
    不出来了,低着头又道:“太子生母怎好屈居九嫔。”
    他想了想,才道:“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等我病好再说不迟。”
    如此我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冯昭仪生下太子,要进位是迟早的事。
    外头,连翘禀报说佟贵妃来了。
    自殷圣钧病情加重后直到醒来,佟贵妃还是头一次来,之前他昏迷着,我总叫她吃闭门羹,如今他既醒着,我也不好再拦着。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她规矩地行了礼,一双美眸却直直地看着殷圣钧,“臣妾见皇上气色好多了也总算放了心,哦,皇上的药正巧送来了,臣妾便顺便端进来了。盈珠。”
    宫女盈珠低头将药盏递上来,佟贵妃接了,低头细细地吹凉,才递给殷圣钧道:“皇上快喝吧。”
    我扶他坐下,闻得他浅笑道:“贵妃有心了。”
    我正打算从佟贵妃手中接过药碗,却被殷圣钧抢了先,我蹙眉看着他,他笑一笑道:“朕自己来就好。”
    这几日我在他身边,他每每服药必要我喂的,眼下是因为佟贵妃在吗?
    我皱了眉头心中略有不悦,见他低了头,薄唇正要触及药盏,他突然站了起来,手一松,整碗药“哗”的倒在了地上,我吃了一惊,赫然听见地上冒着“兹兹”的声响。
    我错愕看向佟贵妃,脱口道:“药中有毒!”
    佟贵妃的双瞳中先是生出了惊讶,片刻,又愣住了,随即才又抬眸朝殷圣钧看去,摇头道:“皇上,臣妾不知道啊!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她欲伸手过来,我用力推开她的手,将殷圣钧拉开半丈,高声叫道:“来人啊!”
    身侧之人却有力地握住了我的手,我侧目看他,紧张地问:“没事吧?”事情发生得太多,我着实不确定他有没有碰到汤药。
    他冲我摇头,才要开口,忽而感觉耳边有厉风拂过,我吃惊非常,殷圣钧已飞快地揽住我的腰闪身避开,佟贵妃捂着嘴惊叫起来,我尚未来得及回头,只听见“嗖嗖”的声音,侍卫们也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等我回过神来时,瞧见被死死摁在地上的人竟然是盈珠!
    而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把已出鞘的匕首!
    侍卫一脚踩在她的手腕处,她吃痛地皱眉,手中的匕首终于掉落在地上。
    “盈珠,是你!”佟贵妃惊叫着指着地上的女子。
    盈珠却阴冷一笑,道:“娘娘何必这般惊讶,您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我听得越发震惊,情急地回头,殷圣钧的俊颜低沉,他犀利看着面前二人。佟贵妃已转身向他,急着道:“皇上,您别听她胡说,臣妾怎会下毒害您?”
    就佟贵妃得知药中有毒时的神情来看,她似乎真的是不知情的,但是她后来的表情说明她其实又是知道有人要对殷圣钧不利的……我着实有些糊涂了。
    佟贵妃和盈珠主仆竟然不是一伙的吗?
    “皇上。”我低声唤他,他的眉宇紧拧,看得出,他亦是觉得惊讶。
    “皇上!”佟贵妃的脸色苍白,快步朝殷圣钧走来,却见两个侍卫上前一步持剑拦在殷圣钧的面前,制止佟贵妃再过来。她仍是不甘心地道,“皇上,臣妾对您的心难道您还不明白吗?皇上!”
    别说殷圣钧,连我都看不明白了,殷圣钧病重时她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关心都是真的,可盈珠说她也不清白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免看着被摁在地上还一脸傲气的盈珠,蹙眉问:“你知道贵妃何事?”
    佟贵妃惊诧地看向我,随即又扭头看着地上的盈珠,厉声道:“盈珠,你可别乱说话!”
    盈珠看了看佟贵妃,目光又落在殷圣钧的脸上,淡漠道:“也不必奴婢乱说,想必皇上高瞻远瞩,早就猜到了吧。”
    我心中一震,回看向殷圣钧。
    他的眉宇仍然紧拧,却是悄然松开我的手,上前一步道:“你指行宫的事吗?”
    行宫?那次行宫潜入刺客的事?
    我一直以为是太后做的那件事?
    我震惊看向殷圣钧,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厮一直同我说那件事没有头绪来着?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来沈将军的办事能力也没有那么差,同时又恍然有种被骗了很久的怨念感……
    果然,佟贵妃整张脸都变了,她的纤指紧紧地攥着手中帕子,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地上的盈珠开了口问:“皇上果真是知晓的,那为何一直不吭声?”
    殷圣钧紧蹙的眉头略微松了些,示意挡在佟贵妃身前的两个侍卫退下,上前道:“只因那件事依朕看来贵妃一人怕是做不下来。”
    “为何?”盈珠又问。
    殷圣钧不紧不慢地答着:“因为她未动娘家的一兵一卒。”
    我吃惊非常,看来这件事殷圣钧倒是查得挺仔细的啊,佟贵妃派人刺杀皇子却没有要娘家人出手,宫里更不可能会有人替她办这种事,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同某个人合作了。
    殷圣钧当时不说,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佟贵妃的樱唇颤抖着,她忽地跪下了,颤声道:“臣妾从未想过要伤害皇上,臣妾……”
    “你和谁合作了?”殷圣钧淡淡打断她的话。
    佟贵妃的脸色一变,突然咬着唇不说话了。
    他缓步上前,伸手勾起了女子精巧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墨色双瞳,冷淡道:“朕知道贵妃在宫里从来都是八面玲珑,却不想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你同朕说说,朕是哪里对不起你吗,你竟要下手杀朕的皇子!”
    佟贵妃纤细的身躯一震,随即惊慌地抓住了他的手,急声道:“臣妾是因为太在乎皇上了,可臣妾并不想伤害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皇上!”
    他的眸华定定落在女子惊慌失措的脸色,低声道:“那就告诉朕,你同谁在合作?”
    她的脸色比之先前还要苍白,浑身颤抖得厉害,却仍是不肯开口说出实话。
    他撤了手,徐徐直起了身子,漠然道:“既如此,那就把贵妃送回景阳宫,朕给你时间再好好考虑考虑。”
    两个侍卫上前将佟贵妃从地上拉起来,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便挣扎便叫着“皇上”,侍卫的步子没有停下,佟贵妃的叫声越来越远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却低头看向盈珠,一个眼色示意侍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盈珠防备地看着面前之人,咬牙道:“皇上要杀就干脆一些,奴婢不怕死!”
    他清浅一笑,凝视着她道:“倒是不急,朕还想着你能多告诉朕一些。”
    盈珠嗤笑道:“皇上既都已猜到,也无需再问了。”
    殷圣钧倒是老实,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朕不是神仙,总有迷惑的时候,比如朕就不知道朕的贵妃和谁在合作。”他瞧一眼盈珠的脸色,不动声色转口道,“或者,你会告诉朕那个人同朕的贵妃谈了什么条件。”
    盈珠亦是笑道:“皇上天资聪慧,难道还不知道这个条件吗?宫里女人谁不想做皇后?贵妃娘娘自然也不例外。”
    殷圣钧低头一笑,转身桌边坐了,一手扶着桌沿点头道:“哦,贵妃是想独宠。行宫的事她是想皇后失去皇子而丢掉中宫的位子,所以朕大婚当晚冯昭仪腹痛的事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大婚那晚?我又吃惊了,我以为冯昭仪腹痛是装的呀!
    所以希儿一出事殷圣钧就急着把冯昭仪接去敬玉阁,还特意让殷东漓保护。而他命佟贵妃去接人便是知道佟贵妃是个聪明人,那种情况下不会监守自盗。
    他竟把什么事都想得那样周到!
    我正思忖着,闻得盈珠又道:“贵妃娘娘始终没能诞下皇嗣,所以她等不及,看不得别人有孩子,才会急着找人合作。”她一顿,接着道,“皇上知道娘娘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殷圣钧的眸子一缩,我亦是心惊,连我都想到了,是盈珠!
    那背后之人要找个宫里人,而盈珠便是为那人找到佟贵妃的推手!她是佟贵妃的贴身侍女,在佟贵妃身上做手脚自是简单得很。
    我甚至还记得那日佟贵妃和我说她也
    一直很想有个孩子的话,她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我的思绪还未回来,殷圣钧忽而话锋一转,目光看着盈珠道:“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盈珠冷冷一笑,却是不愿再开口。
    他却不闹不怒,反而态度恣意起来,修长手指均匀敲打在桌面上,微微吸一口气道:“看来是要朕猜一猜了。贵妃平日带人随和,私下却会苛责下人,朕也不是没听说过,莫不是因为如此,你便想着要报复?又或者你也喜欢朕,但却得不到,所以宁可毁掉?”
    不得不承认,他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别说盈珠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连我都觉得他好不要脸。
    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再或者,有人给了你更诱人的条件。比如金山银山、奇珍七宝,比如娶你一辈子荣华,比如你有把柄在那人手中,也许是对方手里有你在乎的人做人质以此要挟?又比如……嗯……”
    他忽而紧蹙了眉宇,一手撑住了额角,我紧张地上前扶住他,还以为是他身子不适,却不想他沉吟片刻,有些懊恼地叹息:“朕实在猜不出来了。”
    我在释然之余又突然觉得他好笑。
    他终是摆摆手道:“押下去。”
    盈珠忽而浅声笑道:“皇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您也来不及了!您病重这段时间,早已错过了很多事,早就来不及了!”
    盈珠被人带下去了,他却仍是紧蹙着眉头一脸沉沉,我劝他道:“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病才好一些,别太累了。”
    殷圣钧抬眸看我一眼,却是道:“倒不是,刚才问了些问题,让我确定了一些事。”
    我错愕看他:“什么事?”
    他起了身,负手行至窗边,回眸看我,低笑道:“我刚才故意问盈珠一堆问题,问得极快,快得让她只能生下本能反应。而我在说‘娶她一辈子荣华’时,她的神色明显有变,虽然只是极快的表情,我亦可以断定这就是她的目的。”
    我的脸色沉下来,抬步走向他。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认真道:“现在至少知道盈珠要杀我是因为情,有人许她荣华富贵,令她不惜背叛贵妃,此人能给的,必然不会是简单妻妾之位,而同她们合作的人应该是同一个。”
    我脱口道:“你猜到了?”
    他笑一笑:“总是有数的,我大约也能猜到那人如何说服贵妃的了。”
    “如何?”
    他低声道:“他助贵妃登上后位,贵妃帮他除掉朕所有的子嗣。”
    没有子嗣,那么一旦殷圣钧不在了,下一个继承皇位的岂不就是……
    我撑大了眼睛看着殷圣钧,他徐徐笑出声来:“却不想人家过河拆桥,中途换了方案,直接杀了我,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太子。与其等我驾崩,不如扶持个傀儡皇帝来得好。”
    我紧张地握住他的手:“你早就都猜到了?”所以他的寝殿内才藏着侍卫,时时护着他的安危。
    他倒是谦虚了:“也没有很早,算算,也不是全部。”
    我脑中纷乱无比,有很多话要问他,目光落在地上摔碎的药盏上,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这药有毒的?”
    他一挑眉,抬了抬衣袖,我见他的衣袖一角染上了黑色的东西。细细一瞧,不是染的,他的袖口竟然精细地绣着银丝线!
    银能验毒,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解释道:“这段时间但凡从福全和连翘手里经过第二个人手的药我都会验过毒再服用。”他又看我一眼,笑道,“当然,你除外。”
    怪不得刚才他不让我喂药。
    我不免又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佟贵妃?”
    他却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在我的错愕神色里一落衣袖,笑道,“这不是刚才盈珠说的吗?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些事和佟贵妃有关。”
    “那你知道她没动娘家的一兵一卒?”
    他轻笑:“正因为如此,上回沈将军去查的时候我才没有怀疑她,倒是不想她用的并不是自己人。我只是在盈珠说的时候将之前的疑惑和不明
    白的地方全部联系了起来罢了。”
    我算是一点点地理清楚了,他既不知道,刚才还说得那样淡然从容,反应之快令人乍舌。
    他终是舒一口气,拉我过软榻上坐下。
    身后珠帘轻悄碰撞,我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你突然立储是故意的?这样就能引出幕后之人对你下手,是不是?”
    他赞许看着我,圈起了手指弹在我的额角道:“嗯,你也不是那么笨嘛。”
    我虽然生气,可到底是彻底放了心,我还以为他要立遗诏!
    “那……你的病?”不是全是假的吧?
    他笑一笑:“之前确实有些不适,后来自然是多亏了林太医的药。”
    药……怪不得他死命拉着不让我派人去南秦!怪不得后来药的味道突然变了!原来竟是这样!
    但我不得不承认,只有这样,幕后那些人才会相信他真的是要立储了。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总有意无意在内殿留下人,就是要让某些人看清楚他的真的病重。
    可我心头气不过,咬着牙问:“郡王爷知道?”
    他点头。
    “全公公知道?连翘知道?林太医也知道?”
    他还是点头。
    我气得一把推开他站起来:“那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生病那段日子我简直比死了还难受,恨不能替他去受病痛的折磨!
    现在他却来告诉我,那么多人都知道,独我不知道!
    他笑着起身来拉我,我躲开,他无赖地粘过来道:“过来,我正是还有件事要和你坦白。”
    还、有、一、件?!
    我愤怒地瞪着他:“在你告诉我是什么事之前你最好先想好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绝对不饶他!
    他轻声笑着,开口道:“冯昭仪的胎,是假的。”
    我的眸子不自觉地一撑,他说什么?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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