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之蓝颜如玉

第75章


  四处碰壁,求告无门,两天后,我们几乎已经绝望。
  归海夫人趁夜悬梁自尽,虽被救下,却勒坏了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僵卧床上只求速死。长史夫人等轮班守候,不敢须臾离人。
  “难道只能去劫刑场了么?”我连日奔波,疲劳已极,瘫坐在椅子上,正经盘算要否铤而走险。
  “紫国劫刑场才有用,我们国家……”伶舟随口答,突然眼睛一亮,跳起来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快说。”我亦猛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他。
  伶舟解释,为表示国君仁爱天恩浩荡,七色各国都有贫民直接上达天听的方法。比如,金国普通百姓要告御状,在沙漠中跪七天七夜不死,便可进宫面圣。紫国没有斩首之刑,都是绞刑,若囚犯的爱人能在500米外射断绳索,则可请王上从新审理。绿国是一百杀威杖,不死者可面圣陈冤。红国要能在火牢中捱三日三夜。蓝国则是滚钉板,两米七寸长的钉板,精银炼制,锋利无比,上附散功秘药,内外家高手上去亦同普通人一样,且不许穿任何护甲,滚得过去者,便可撞响天钟,王上听到,会立时召见。
  我拍案而起,咬牙道:“好,我便去会会这钉板!”
  “不行,不行……”小六吓得半死,哭泣道:“这些规矩早就形同虚设,已经没有人用了,因为九死一生,大都捱不过去。”
  “别国的确如小六妹妹所说,能捱过去者少之又少。”伶舟亦黯然,点头道:“咱蓝国的虽然不至于死,但过程实在太痛,大都半途而废……”
  我握拳,道:“难道就没有成功的吗?”
  伶舟道:“当然有,不过都是些传说中的人物,或者说是因为成功了,所以成为了传说。”
  “只要有成功的便行。”我点头,下定决心,咬牙发狠道:“有一点希望就不能错过,况且姐本来就是个传说!”
  “小姐,您不能去,雕漆家就剩您这一点骨血了,奴婢答应过老爷要好好照顾您的……”小六泪落更急,跪下劝阻,道:“您要实在要去,那奴婢替您去,上刀山下油锅,为了小姐,奴婢怎样都愿意。”
  伶舟亦跪下,哽咽道:“小六妹妹你替不了大奶奶,规定必须直系亲属才能鸣冤,否则奴才们有的是,那里用得着你和大奶奶这样的弱质女流。”
  我暗暗点头,这个规定倒是透着点智慧,否则这时代可以随便蓄养家奴,主人家出事了,让家奴前仆后继的去捱酷刑,谁过了便可面圣陈冤,岂不是要乱了套。
  “都起来。”我在正中坐下,“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了,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来研究一下如何滚钉板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伶舟和小六对望一眼,知道我说得没错,时间宝贵,俱都站起来,在我的示意下,坐在我左右。
  小六不解的道:“怎么滚还不都是一样?”
  伶舟亦点头,道:“是呀,规定不许穿护甲,不许穿棉衣,只能穿两层单衣,滚过钉板,去撞天钟前,会检查的……”
  我心思电转,狠狠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不裸滚,便有办法。”
  人急生智,狗急跳墙。
  穷途末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放手一搏!
  ——————
  (⊙o⊙)征集滚钉板的方法
  。
  093 作弊
  滚钉板受力匀称,正常是不会死人的,但过程却如万箭穿心般痛,大都不是滚不过去,而是捱不住痛,半途痛昏过去或者直接放弃,所以我要做的其实是减少痛感。
  经过反复研究,一夜努力,凌晨时分,我们终于做成了一件“线缕钱衣”,用丝线结成长至臀下的无袖网衫,上面粘满金银铜币,钉子虽然还是会从钱币之间的缝隙中刺入,但起码能护住80%的躯干部分,这样痛感便会大打折扣,以确保我能捱过全程。
  从钉板上下来时,假作疼痛用力抖动,钱币便会纷纷坠落,然后拉断丝线,塞进口中吞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收起了“护甲”,怎么搜身检查也不怕。再准备好一个破洞的钱袋,只说钉板划破了钱袋,以至钱都掉了出来。而身上的针孔虽少,但流出来的鲜血足以遮掩这个破绽。
  准备好一切,趁天还未亮,我睡了两个对时,醒后又强迫自己吃了许多食物,确保精神体力俱佳,才在人最多最热闹的上午十时左右,来到王宫正门外。
  钉板和天钟就设置在正门外广场的西北角上,两米七寸长的钉板尽头便是天钟。金灿灿的天钟左右各有两名守卫,寒森森的钉板四周却无人看护,不过也能理解,再闲极无聊的人也不会去滚钉板,但手欠敲几下天钟就很有可能了。
  我怕蓝王赖账,白滚了钉板,想用大众舆论施压,所以事先叫伶舟小六带着所有男女仆人,四处宣传说有人要滚钉板鸣冤,让大家去看热闹,以致等我来到钉板前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我白衣素服不施脂粉,更显得弱质芊芊,眼含热泪团团一礼,大声道:“小女子琥珀欲滚钉板撞天钟,向王上直陈冤情,还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做个见证。”
  “哎呦,这得是多大的冤屈呀,竟然要滚钉板告御状……”
  “姑娘,你可以三思啊,会活活痛死的……”
  “咦,这不是归海家的那位大奶奶么?”
  “可不,好像真的是她,这是要为归海家主鸣冤吗?”
  “应该就是,官府的告示上说,明天午时要处斩归海家主,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你是说归海家主是被冤枉的?”
  “看这样就是了,若非冤情深重,谁肯滚钉板告御状啊……”
  “对对对,归海家主人那么好,怎可能是什么帮凶,一定是被冤枉的……”
  一时间声如鼎沸,议论纷纷,一面倒的认为归海·月明蒙受了不白之冤,否则我不会拼死也要上诉。
  我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满意的深吸气,把放着状纸的竹筒叼在嘴里,两个掌心各握住一枚铜币,先按住钉板,然后猛一咬牙,借力翻身平躺在钉板上,立时便感到周身刺痛,但好在最受力的躯干部分有钱币保护,即使有钉子从钱币缝隙刺入皮肉里也不深,痛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我不敢停滞,因为静止越久刺入越深,风车般迅速向前滚去,有钱币做支点,滚动很容易,只是四肢遭了殃,尤其是上臂和大腿布满了钉孔,有些重复刺破的地方,创口又深又大,如一个个小号喷泉般往出冒血,瞬间便染红一身白衣。
  说不痛是假的,真的好痛,我几乎咬碎牙齿,也没有忍住涕泪交流,和着鲜血糊了满脸。
  一切都如同预计的一样,我滚落钉板便佯痛环住身体猛抖,钱币立即瑟瑟而落,钱上的黏胶已经被鲜血掩盖,一点都看不出来异样。我再趁众人被满地血币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悄悄扯断线网,团成一团,假借拿下嘴中竹管之势,把线团塞进口里咽下。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哎呀,我的钱,我的钱袋划破了……”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破钱袋,高高举起,假作惶恐的叫。
  “大奶奶您去敲钟吧,奴才们给您捡钱。”伶舟和小六左右抢出,各代几名仆人挡住后面的百姓,按照排练好的台词说道。
  “嗯,一定要都捡起来,这是最后一点钱了……”我假作可怜,实际是让围观者不好意思抢,因为怕被发现钱币上的猫腻。虽然即使被别人拣去钱币,发现秘密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但欺君大罪,总是越谨慎越好。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当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发出欢呼声时,我已经在天钟守卫的允许下,忍痛撞响天钟。
  “咚咚咚……”静寂了十数年的钟声响彻王城,连琉璃瓦上的寒鸦宿鸟都被惊起,扑棱棱飞满天际。
  不一会,便听见王城中如开了锅一般,人声脚步声喧哗声响成一片。
  “哎呀,洒家还不信哪,竟然真有人滚过了钉板……”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监,在数名小太监的簇拥下,从王城侧门快步走出,远远便嚷嚷道。
  “公公安好。”一名天钟守卫踏步而出,躬身行礼道:“不敢欺瞒公公,这女子真的滚过了钉板,属下等亲眼所见。”
  “是啊是啊,我们都可以作证……”
  “没错,你没看见这一身的血么……”
  围观者越来越多,纷纷为我说话。
  太监素来奸滑,惯会看眉眼高低,见群情激愤,马上挥舞拂尘笑道:“洒家没说不信,只是多年没人滚钉板告御状,有些意外罢了。”一挥手,他身后立时走出两个小太监,左右架起我,道:“王上已经移驾勤政殿等着撞钟者了,姑娘请跟洒家来吧。”
  进了宫门,按照规矩先搜身,查看有无穿戴棉衣护甲等违禁衣物。我只穿了两层单衣,自然顺利通过。然后又被带着去更衣,我满身鲜血衣衫不整,是不能面圣的。我怕露馅,佯装害羞,把要帮我擦洗敷药的宫女支了出去,自己草草擦了身,然后胡乱洒上刀伤药,用白绫缠上穿好里衣,再叫宫女进来帮我包扎四肢。我怕完全不给宫女看见创口,会惹来怀疑,半真半假才容易取信。
  蓝王威严清癯,深蓝色的眸发一如三王子暮霭·深蓝,相貌却酷似大王子,但眼神却比之犀利得多,眸光宛如利剑,好似能穿透人心,连见贯王侯将相的我都不仅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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