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言流年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刘洋溢将手机在叶从寒的眼前晃了晃，话语中不缺戏谑：“这照片拍的不错，你瞧这效果，啧啧，是任静的作品？”
  叶从寒的身子一震，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再也移不开，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这照片和绯闻是他的主意，刘洋溢、林潇，还有陈默言！她会不会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该怎么解释这一切都是任静做的，而他毫不知情，他多想再更加理直气壮一些，可惜，他偏偏又知道一些，在拍照之后，报道之前……
  他明明已经将相机夺了过来，却又在最后还给了任静，然后他看到任静嘴角笃定的笑，仿佛这一切是她早就料到的一样，看在叶从寒的眼中却是更加的嘲讽。
  “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根本得不到的女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心血？新叶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马上！它就要因为你的小情绪毁了！你以为散尽家财陈默言就会回头吗？醒醒吧，她不会回头，因为她根本从来就没看过你！”
  这样的话其实根本不需要任静来告诉他，可是他却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时刻提醒，否则他又怎么会丢掉好好的公司不要去和林潇以卵击石呢？男人总会在事业和爱情之间取舍，而大多数的结果都会让女子唾弃神伤，他自诩算得上是个懂女人的85分好男人，却仍旧是个大俗人。
  叶从寒摇了摇头，自斟自酌了一杯。
  “我没有想到她会吻我。”
  他说着已经情不自禁的低笑出声，手指伸向嘴唇可是又在半空停住，尴尬了发了回去继续低笑，除却暗藏的苦涩，那笑竟简单的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女人。
  只可惜此刻叶从寒的面前只有一个眯着双眼的男人，而且是隐着情绪的男人。刘洋溢蓦地将叶从寒的按下去，酒沾湿了名贵西装的袖口，“默言已经和林潇结婚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所以请你最好不要觊觎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顺便……管好你身边的女人！”
  和服务生交代了两句，刘洋溢再不想多看叶从寒两眼，其实凭借着他对叶从寒的了解，他知道这一次探病照片的事情多半是任静主导的，叶从寒固然也是个事业男，但他绝不会为此伤害陈默言，在为了陈默言甚至放弃了整个新叶之后。可是那个吻，那个让他无法忽视，嫉妒万分的吻……
  “呵，酒就这么好喝！”
  刘洋溢靠在楼上的专属包厢门口，无奈的摇头，已到嘴边的酒杯却只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如果三个男人，那么总有一个要清醒些啊！
  他和林潇一同“接待”的任静，又和他去见李老爷子那儿，亲眼看到堂堂林少被凉在一边晒了半小时的月亮，好似最最卑微的手机小辈。原本所有的恩怨都该是他去解释，可是被李老爷子罚站的却是林潇，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轻度家法一样。
  “臭小子，我的宝贝孙女醒了吗？”
  李老爷子用拐杖在林潇的身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再也不言语，指了指墙角，林潇便自发自觉的站了过去，与别处颜色不同的一块面壁禁地，甚至于墙壁上还歪歪斜斜的刻着一溜“正”字，边上是不规则的一片狼藉涂鸦：“我以后再也不和许家兄弟打架了”“我以后再也不捅马蜂窝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小白了”……
  即便隔了很远，刘洋溢还能听到林潇压不住的笑声，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墙角盯着墙面，肩膀却抑不住的抖动，直到李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遥遥的咳嗽了一声，才安分许多。
  那时，刘洋溢尽管坐在李老爷子的身边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才是那个“外人”，尽管林潇没有得到李老爷子的点头，那句“如果连未来老丈人的事情都摆不平就别想娶我李家的孙女，就算是你们偷偷在美国结了不作数！”听起来是对林潇说，可是刘洋溢就是该死的知道那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他让林潇甚至是许明辉为难了，所以这一回李老爷子才点名要接见他。
  酒吧老板倒是很有经济头脑，专挑些悲情的歌儿唱，此刻歌手正该死的唱着一首很应景的歌——《被偷走的爱》，让正常人听了神伤，更是让伤者听了伤心。
  吧台上，叶从寒已经烂醉，眼底竟有氤氲的水汽，她已经为人妻，就算是被威胁的也好，自愿的也罢，如今却真的再难回头了。
  默言，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我诅咒林潇，那么我自己呢？当年却也是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你，原来天地间真的有报应一说，你瞧，才四年，它便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呢？爱，真的是被偷了，是我偷了林潇的，它从来就不该是属于我吧？如今，是不是算作物归原主？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是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呢？
  你瞧我在想什么？爱永远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啊，什么偷走，什么应该，不过都是自我安慰的屁话，你走了，离开了，选择了他，只以为你爱他更多更深一些，就这么简单！
  叶从寒苦笑一声，嘴里面一声声的念着默言的名字，如痴如醉，低沉苦涩，被歌手的歌声淹没。
  “无声无息
  熟悉的街头
  没有你的我
  迷失了自己
  岁月它会带走我们的回忆
  留下那一张泛黄的日记
  以为从此不再有纠缠
  这样不回头
  就这样忘了你
  再见美丽的两个字
  再见 被偷走我的爱
  眼泪一滴滴滑落
  落不尽对你的思念
  每一天每一夜
  滑过悲哀的痕迹
  那就让我一个人离开
  被偷走的爱”
  这样的歌词，悲伤的旋律，还有歌手有些沙哑的声音，直直的唱进了心底。
  到底是谁的爱被偷走？又是谁真正得到？这算什么？这一场战争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赢家，他落寞，他亦痛苦，两个人争了半天，却到头来都是苦楚满怀，而默言呢？她大概心里面也是苦的吧。
  默言……
  刘洋溢端起酒杯，心中竟然羡慕那两个已经有些烂醉的男人，他们至少还可以买醉，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是他呢？他心中的痛并不比他们少，却只能清醒的承受，林潇是在发愁如何处理他母亲的“债务”吗？其实不必那么为难，作为兄弟他真的已经做得足够了。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一定会被刘洋溢不羁甚至赖皮的样子惊呆的，他的领带歪歪的挂着，整个人有些无赖的摊在沙发里，头面对着天花板无力的仰着，嘴角还有似玩味似无奈的笑，口里更是拖着长音儿一遍又一遍的边摇头边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
  刘洋溢就这样独自清醒的坐了好久，门外的歌从《被偷走的爱》唱到《他不爱我》又唱到《独家记忆》……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越来越紧，终于还是抵抗不住诱惑，一饮而尽……
  侍者敲门进来，告诉他叶从寒已经被任静接走，而任静是从陈默言的病房直接赶来的！刘洋溢皱了皱眉，又往医院去了一通电话，得知默言一直睡得香甜，没见任静，这才放下心来。
  靠在沙发上，刘洋溢忽然觉得自己真像个罗嗦操心的“保姆”，随即被这个想法逗得发笑，摇摇头，另叫了一瓶酒来，动作却又倒酒的时候停住，目光落在桌上随机摆放的杯垫，上面印着这样的一句话——
  “睡眠的拼音是shuimian，失眠的拼音是shimian。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因少了一个u。”
  “有道理！”刘洋溢自言自语着，为自己倒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
  度数不高所以不会醉，不会醉就仍然会想，想了那个人便真的要失眠了！似乎对于他来说，是有了那个“u”，才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怕醉，所以小口小口的独自饮着，可是……大概慢慢的喝反而才更加苦涩吧！
  两人烂醉，一人清醒，却都在念着同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医院病房中的那个她也是一夜的辗转，尽管药物有安眠的作用，她却仍然难以入眠。
  之前林潇在的时候她便一直在装睡，她清楚的听到了林潇压低了声音说：“告诉叶从寒，机会不是每次都留给他的！”
  然后她听到了任静的声音，她对林潇威胁，那声音和语调让陈默言从头到脚的不舒服。“如果你放过从寒，我不介意把这些照片公开，到时候只要我对着镜头哭着说陈默言是毁掉我和从寒婚姻的第三者，即使你林大董事长再有能力也保不住她！”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默言听到刘洋溢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低哑而冰冷，是默言从未听到过的语气，没有从前的温柔，更没有如今的玩世不恭，他似是咬着牙对任静说话，陈默言甚至能想象到刘洋溢低头逼视任静的样子。
  “可以，你大可试一试，我保证第二天你在报纸上看到的绝对不会是默言的照片，而是你任静的，是和王家忠？还是和……王天佑呢？”
  刘洋溢说完低低的笑出声儿来，却让被窝里面装睡的陈默言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心里很冷，很堵，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任静。
  ……
  长夜漫漫，却是这般的熬人，有谁知道明天是谁能够幸福微笑，谁又只能黯然神伤。
  灯光昏暗，酒气弥漫。
  “默言……”刘洋溢听到林潇在梦中低喃，然后说出了那句同样一直徘徊在他自己心尖儿的话，“默言……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 80 章
  陈默言第二天醒的很早，还没有睁眼就闻到了医院里特有的味道还有阵阵的酒气，不算太浓，却仍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