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

第34章


  
  「真不想走。」留——她一个人他无法安心,若是能带著走就好了,尚未离开他已经开始想她。
  
  听著他不舍的语气,孟清华想笑又想哭,杏眼蒙上一层水雾。「那我大哥会上门揪著你走,要你少儿女情长,大丈夫要志在四方,守著府里的娇妻美妾有什么出息。」
  
  她笑著说,眼眶却是红的。
  
  「那是他冷血无情,以为银子多就能买到一切,不把世间情爱当一回事。」周明寰忽然怨起大舅兄,让他在妻子有身孕时还要往矿场走一趟,亲自监定铁料的好坏。
  
  这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是看九皇子需要多少兵器,他们再合计要出多少铁料,合两家人之力铸造刀、剑、矛、盾,运往九皇子私下豢养的兵马驻扎地。
  
  此行极为机密,越少人知晓越安全,周明寰连妻子都蒙在鼓里,怕她知情会担忧,对外一律宣称是去看铁料的品质,与大舅兄商讨一年要进几万斤的铁才能供给兵器的锻铸。
  
  「我听到了,议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妹婿我唾弃你。」一袭白衣胜雪的孟观不走正门,他足下一蹬由窗户跃进。
  
  卖弄!孟清华在心里不屑的腹诽,不过看在亲手足的分上,别说出来让兄长难堪,虽然他可能也不在意。
  
  「虎有虎道,猫有猫道,老鼠专钻地道,贼才攀窗,不知大舅兄是看上哪尊玉观音了吗?」
  
  孟观一嗤。「少用话削我,偷的就是你这尊活菩萨,妖孽九爷还在路上等著呢!再不动身他就要来祸害你娘子、我妹子,用他的妖媚姿容让你周府上下不得安宁了。」
  
  既为妖孽就有他的本事,想害人的方式多得是,就看他肯不肯使出美色,将人迷得晕头转向。
  
  「华儿,我向九爷借了几个人在屋顶上守著,你用得上他们就喊一声,我尽量在八月中秋前赶回来。」周明寰眼中只有妻子一人,看也不看在他背后龇牙挥拳的男子。
  
  嗟!居然不理他,当他是一片叶子飘过,实在是……感受到被人一瞪,孟观咧嘴一笑,朝妹妹一眨眼,意思是保证将她的夫婿平安带回,绝不会让他途中出一点意外。
  
  「别急,要是赶不上,我便在千佛寺等你,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以平安为重,我有一堆丫头、婆子护著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要多带一些人在身边,不要让我在府里为你担忧……」她也想要丈夫早去早回,盼君早日归来。
  
  可是生意上的变数太大,由不得他说一不二,也许中途又拐到哪去也说不定,他自个儿亦无法预料。
  
  周府先祖长年供奉在千佛寺,每年九月九日重阳登高日总要上山祭祠祖先,沐浴斋戒三天请和尚念经,一来让祖先受受?孙香火,见见许久未见的儿孙,二来求佛祖保佑家宅安宁,来年事事昌盛,无虑无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今年碍于孟清华怀了身孕,那时挺著大肚子不宜再走山路,因此提早了近一个月到寺庙上香,府里女眷若是无事都得随行至庙里吃斋念佛。
  
  这是往年的惯例,谁也不能更改。
  
  原本周明寰也要陪著去,长房长子不得缺席,偏偏三皇子东方浩白与五皇子东方浩羽争储激烈,殃及其他皇子,九皇子东方浩云不得不预做准备,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争位中脱颖而出,所以他去不了。
  
  「够了,要罗罗唆唆到几时,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面了,别当个只想守著老婆孩子的窝囊废,走了、走了,我最讨厌哭哭啼啼,难舍难分的话别!」真扎眼。
  
  看不惯痴男怨女的依依不舍,孟观二话不说的拉了人就走,无视妹婿的冷脸及妹子的瞪视,他是干大事的人,哪能由著他们拖延,攸关金銮宝殿上那个位置,耽搁不得。
  
  周明寰这一走便是好几日,身边骤然少了一人,孟清华这才感到秋风瑟瑟的冷清,夜里睡著也不够暖和,多加了几条被褥还是冷意袭人,一看到黄叶落下便感到秋天脚步近了。
  
  秋蟹肥美她吃不得,看得嘴馋,黄花落尽倒是倍感秋凉,肚子沉了哪里也去不了,顶多到老夫人处闲聊两句,看巧姨娘在小儿兜衣上绣了两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在草地嬉戏。
  
  珍姨娘一事事败了以后,崔氏这些时日似乎安分了不少,再无有任何令人不快的动作,一方面为周明泽的婚事准备下聘事宜,一方面为女儿备妥嫁妆,等南柳张家择吉日来迎娶。
  
  当然,崔氏也要忙八月出行的事情,还要为儿子周明溪择一女子为妻,一儿一女的亲事让她忙得焦头烂额,暂时分身乏术,无暇再分心管周明寰他们的大小琐事。
  
  不过她不管不表示周府不会有人闹事,一想到不能与爱慕的表哥结成连理,又得被迫远嫁南柳,越想越不甘的周玉馨只好找周玉湘出气,她不好过别人也得跟著难过。
  
  「嫂嫂救我——」
  
  一道泪流满面的烟柳色身影飞奔而至,要上石阶前还因跑得太急而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已被主子磨得很敏锐的丫头、婆子马上有的上前一扶、有的以身一挡,怕来人冲撞到大少奶奶。
  
  「小心、小心!别撞到大少奶奶,五小姐停停脚,可别往前扑了……」她那劲道一扑还不出人命。
  
  斜月护主的一喊,泪眼婆娑的周玉湘才止住步子,手背抹泪在阶梯下行礼,又想到日后的苦难,嘤嘤地掩面哭泣。
  
  「别哭了,哭得像只小花猫似的,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说给嫂子听。」瞧她泪流不止的猛掉金豆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欺负小姑呢。
  
  孟清华的打趣虽不中亦不远矣,就是欺负,严重得让一名未出阁的闺女哭到两眼红肿、泣不成声的欺负。
  
  「嫂嫂我……我不嫁人,你帮我……我不嫁……死也不嫁……」周玉湘一个劲地摇头,哭得话都说不清楚。
  
  「好、好,不嫁就不嫁,哭什么,把脸擦一擦,别让下人看笑话了。」她好笑地一扬唇,命惊秋为五小姐净面。
  
  帕子将小脸一擦,略微平静的周玉湘仍有些抽抽噎噎的。「嫂嫂是府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帮二哥寻了一门好亲事,也帮湘儿向夫人求情好不好,我不嫁房知县的儿子……」
  
  「房知县之子?」啊!她怎么忘了这回事,五妹一及笄便要嫁予那纨裤子弟为填房了,没得风光大嫁,只一顶轿子便抬了过去。
  
  一有了身子记性就变差,明明惦记的事一转身就忘了,要过了老半天才想起来,真是不济事。
  
  「那人不学无术又好色,妾室通房一堆还养戏子,前头三位夫人都是被他活活凌虐致死,七、八个娃儿无人管,哭著喊娘,急著找个新夫人管家,嫂嫂我……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好怕……她们为什么逼我嫁……」说著她又哭起来,满脸眼泪鼻涕的,像个小泪人儿。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闺阁内的小姐哪会晓得外头的脏事?
  
  「是四姐,她说她是夫人捧在手心的金镶丸,要嫁到富裕的南柳世家为嫡妻,而我是卑贱的姨娘所出,能嫁给病痨鬼已是夫人的德泽,让我去给夫人叩头谢恩。」
  
  一提到迁怒于人的周玉馨,微叹一声的孟清华不得不说自己看错人了。这周四小姐的性子和其母崔氏如出一辙,善于表面做好人,甜言蜜语的讨好人,可心术不正,私底下小动作一堆。
  
  她曾和周玉馨好得有如亲姐妹,首饰匣子里昂贵的东珠簪子、鎏金镶宝石的玉钗任由拿取,凡是她有的从不吝惜多给周玉馨一份,连同出嫁的嫁妆她都备了好几座庄子和几间铺子为其增点底气,不让她到夫家被人看轻。
  
  可是她还没看到周玉馨出嫁就死了。
  
  想必她难产而死一事,周玉馨亦是知其内情,却一次也不曾提醒过她,让她的死成就崔氏娘家的狼子野心。
  
  「哭是懦弱的行为,要想不再任人欺辱就由自身做起,改变不是逃避,而是让人成长的蜕变。」自蛹破茧而出化为翩翩彩蝶,百花为之盛开,采蜜花丛间,蝶影翩然。
  
  「大嫂……」泪珠儿挂在眼眶下方,周玉湘吸吸鼻子,止住了抽噎,睁大泪水洗过的美丽双瞳。
  
  「想不想讨回公道,让你四姐受点教训?」孟清华倚栏而立,笑靥明媚,闪著耀目光华。
  
  眼儿一睁,周玉湘讶然地摇头,不敢与得宠的嫡女起冲突,但是看到大嫂坚定且鼓励的眼神,她胸口涨满不肯屈服的骨气,粉嫩嫩的小嘴儿一张。「好,我要四姐以后不能再欺负我。」
  
  「嗯!有志气,人要先有决心才能成大器,嫂子帮你做一回坏人,让不义之人自食恶果。」也该是回礼的时候了,她不害人总不能等著旁人来害她吧,礼尚往来才不失礼嘛。
  
  「不义之人自食恶果……大嫂你……呃!要对四姐做什么?」一点就通的周玉湘眼露诧异,却也有一点点雀跃和蠢蠢欲动的兴奋,被欺压太久的叛心被激发。
  
  「不是我要对四妹做什么,而是她想要什么,我们只是给予一点实质上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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