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无尽囚生

34 第33章:冷血


奂美轻轻甩了一下手腕,佐尔便放开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卑微的东西,那是不易察觉的,虽转瞬而逝,可他的内心已然感受到它滋味,这滋味并不多么难过,反而带着某种强烈的兴奋感,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他抬眼去看面前的人,酒精令他的身体绵软无力,仿佛除了心跳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他都感知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正以一种仰望的姿态面对着眼前的人,同时他隐约的感觉到一种风险,无法控制、无力抉择的风险正在迫近,他等待着,带着卑微的兴奋感。
    而奂美转过头去没再看他,他的卑微感随之变得更加卑下,他恨不得处于更加低劣的位置,以求得到她更多的眷顾。短短的时间里他不由自主的祈求了无数遍,祈求中夹杂着纷乱的无力感,“对不起。”除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外,他发出的声音似乎不像是自己的。
    “为什么?”奂美的语气悲伤。
    她的回应就像一颗冷酷的冰块落入他心底骚动的热浪之中。在她转过头的瞬间,他心底被击中的部分开始结冰,冰层迅速蔓延开去。
    奂美脸上挂满泪水,她哽咽的重复问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他清楚的是一切因他而起,即便此时他何其卑下也将是无法挽救的。佐尔起身,这并非他所愿,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更加低下。
    “你看到了什么?”佐尔开口问道。语气是不确定的,目光却是灼热的,就像他现时的情感一样,连痛苦都是热烈的。他注视着她因悲伤和失望而痛苦的面庞,他多么想贴近她,拭去她的泪水,拂去她的悲伤,亲吻她的眉眼和脸颊。
    “你为什么要让丽丝去?”奂美的肩膀不停颤抖着,“为什么没有让我去?我也可以做到……”她一步步向后退去。
    佐尔从未担心过这些事情被她知道,它们不仅理所当然,而且就连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她是否知道真相都无关紧要。尽管如今他也这样认为,只是他未曾料到这会是这样难过的事情。
    “你是不能死的。”他刚一说话就立刻意识到这是句蠢话,他悔恨的恨不得扼死自己。
    “我不能死?”奂美冷笑一声说下去,“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是吗,而她不是,你用完她便随意抛弃掉。”
    佐尔沉默,他尽可能冷静的审视自己,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懦弱,他的每一步棋皆步步为营,即使遇到了意外事件,最后也都被他处理得天衣无缝。他的全部世界几乎是趋于完整的,而只因为一颗棋子,他变得懦弱可笑、可怜!
    “早知如此,当初丽丝行刑之时我真应该杀死你。”奂美异常冷静的说。
    她没法忘记那个冰冷而恐惧的刑场,实际上无需她刻意忆起,那一切早已成为她的一部分,永远刻画在她身体里。
    佐尔大步来到奂美近前,他狠劲的抓起她的手臂,强硬的把她的手扯到身前,放在他上次被她刺伤的位置。
    “我不明白,你现在想要怎么样?”佐尔的语调冰冷而强势。
    奂美挣扎着,“杀人凶手,冷血的疯子,你放开我!”奂美愤怒的说,目光如尖刀般投向面前的佐尔。
    佐尔冷笑,他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接着说:“疯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凶手?冷血?没错!这正是我。”
    奂美欲要推佐尔那只手也被他束缚住,她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毫不畏惧的直视了他的眼睛。
    “我劝你不要高估自己,要知道,你至今还只是我的奴隶。”佐尔说着推开奂美,视线也离开她,“实话告诉你,我从未想过改变这种主奴关系,你以前没得选择,如今,甚至以后都没得选!”
    奂美觉得嗓子像被带刺的东西牢牢塞满,她感到难以呼吸,胸口也闷得厉害,面前人穿着的军装渐渐褪了颜色,他说的话也变得遥远而断续,她甚至都没法组织那些话。她起初以为自己的这种情绪是失望,可是很快的她察觉到了一种痛彻心扉,它像是苦涩的潮水一样猛然间地吞噬了她。
    她紧紧抓着衣领,不觉间脸上因缺氧而泛上青色。她艰难的张开口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剩下的唯一的那么点希望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假想。更可悲的是,此时此刻她还是无法全部接受,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她的内心展开,直杀得她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你想得到什么?请告诉我,有什么能够让你这样残忍?”奂美的声音嘶哑了。
    跟着这个问题,佐尔的脑中展现出栩栩如生的景象,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它就像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新生儿,散发着天然鲜活的气息,而年老朽坏的旧世界就在新生儿的脚下,它已然彻底坍塌,化成尘埃随泥水一起埋入土壤。他心里说着,“毁灭,只有毁灭。”
    奂美发出沙哑的笑声,然后她说:“你的父亲和哥哥全都是罪有应得,不要感到侥幸,神明同样不能放过你。”她笑,笑得脸色绯红,“也不会放过我。”
    她说的没错,惩罚早就已经落到了她身上,她没日没夜的陷于陌生人的生活中,总有一天她将弄丢自己而变成另外一些人,那一天并不遥远。
    佐尔从未考虑过因果报应,他心中只有热烈的理想,不过他也不怀疑神明的存在,奂美不就是神明赐予他的礼物么。而此时他怀疑神明的用意,既然是礼物,为何它带给他痛苦,除欣喜之外,她带给他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怒火。
    **
    飞艇落在无尽城的顶层,天空阴沉,厚厚的云层中还在孕育着雨水,沉闷的空气中飘浮着战争留下来的尘埃。
    “带她进去。”佐尔吩咐警卫说。
    擅长察言观色的警卫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手铐,熟练的把它扣在奂美手腕上。
    佐尔微微张开口伸手想要阻止,可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快步走到其他人前头,经过奂美的时候他尽力不去看她,但他还是察觉到她脸上嘲笑的表情。他克制着强烈的卑微感,努力抬起头大步走近室内,直奔自己的实验室,途中他一次都没回过头,唯恐神明的力量俘获他,即使只是极微小的力道。
    佐尔在实验室呆了整整一夜,他埋头苦干、废寝忘食,企图用工作来驱走脑中一切纷繁的影像,实际上他也成功了,最终极的血清研制成功。他迫不及待的带着血清去找金伯,在房间他没见到他,于是他找到生态园,金伯正在花房中浇花。
    “金伯!”佐尔刚一进入花房就欢快的喊道。
    金伯抬头看到他,他在他疲惫的脸上看到了欣喜若狂,这种神情是他最为熟悉的,这令他很自然的想起小时候的佐尔。有一次也是在这间花房里,佐尔抱着嫁接成功的花儿给他看,正是相似的神情,自信而生气勃勃的,仿佛这世上就不存在难住他的事情。
    金伯笑着等他说出自己的成果。
    “研制成功了!”佐尔像小时候一样炫耀自己的成绩,“你知道吗?有了它我就能造神了,与……”
    佐尔的脸色突然冷淡下来,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口中的话也没有说下去。这顿时让金伯感到十分不解,他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怎么了?孩子,你怎么了?”金伯柔声问,他察觉到佐尔不同寻常的变化,而这变化很显然是巨大的,他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实际上,他是不会让自己在人前显露出痛苦的人。
    佐尔避开金伯询问的目光,他快速的调整了情绪,勉强用之前的语气接着说:“我可以用血清造出,与那个奴隶一样的医疗者。”说罢他忙朝门口走去,“我赶着去做测试,它的效果马上就能得到证实。”
    金伯心想,佐尔最不爱隐藏的情绪是喜悦和愤怒,而对于痛苦和悲伤他总是会隐藏的很好,可是那个女奴隶使他发生了变化,而她只是奴隶。不觉间,阳光从窗口爬进室内,窗棂的影子打在房间的墙壁上,墙上就像印上了灵动的图案,图案随着花房内热气的涌动而泛起涟漪。
    此时奂美的房间中却看不到阳光,她被关进封闭的房间里,里面几乎空无一物。
    明亮刺目的灯光亮了一夜,她像只冬眠的动物一样静静的躺在墙角,但睡眠不会眷顾她,全无睡意的身体跟着灯光一起熬到早晨。
    她做了最坏的设想,继续做他的工具,然后像丽丝一样死去。佐尔残酷的话一遍遍在她脑中循环,最后她都分不清这是那个人说的还是自己说的。最后她还是想起了那天夜晚,她暗自对他生出了依赖感。她想他,她开始羞愧、悔恨、愤怒!“相信我。”鬼话!统统都是鬼话,她尽力把他的话赶出耳朵。
    “相信我。”他让她信赖。
    “奥,冷酷的疯子,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快些离开我,我不相信,决不相信!”她心里说,就像在念着一连串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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