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无尽囚生

40 第39章:囚困


奂美从安静中醒来,虽是睁开了眼睛,但大脑却处于混沌之中,一时间她竟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身在何处。小小的房间中,她独自躺在狭小却也称得上是舒适的床上,缓慢的呼吸和心跳轻得仿佛稀薄的云彩在流动,让她无法捕捉到它形态,手下意识地扯开窗帘的一角,圆形的小窗外是一片变化莫测的灰蓝雾气,许久她才察觉出这些是天空的一部分,它的变化是如此迅速,她仿佛都能听见它轮换的忽忽之声,这声音勾引出她的全部记忆,它们如突然浮出水面的潜水艇一般浮现在脑海之中。
    某一刻她误以为身体沉睡了很久,当王宫宴会的一幕幕场景渐渐拉近之时,她生出些许惊讶,诚然她仍身在飞往无尽城的飞艇之上,这间小小的休息仓外便是飞艇的主舱。
    奂美起身揉揉额头,梳理了脑中汹涌而来的情绪,脑海里她与佐尔的争吵没完没了,这些并不会改变她一直以来无法动摇的目标,她的问题只是不知不觉间投入到与那个目标无关的人与事上而已,一边想着这些她轻轻推开了门。
    佐尔抬手将要敲门奂美便推开了门,两人都有些无措的一时忘记反应。
    “我带你去个地方,今天我们不回城了。”还是佐尔先开了口说。
    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算是面对面坐着他们也没什么话。佐尔显得更沉闷一些,但也不见他生气,就只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飞艇着陆时天色渐晚,佐尔拿了条毛毯披在奂美身上。凉爽的风拂面而来,迎着这风奂美看到了恒王星的海,它宽广博大无穷无尽,而它的色彩确是与地球不同,海面是泛着霞光的湛清紫色。此时阳光的光彩很浓郁也极柔和,它将那色彩挥霍无度的铺洒在海面上,让那海呈现出一种绚烂深沉的神秘莫测。
    奂美被它深深的吸引了去,身体不自觉的向着大海而去,固执的高跟鞋使她从茫茫然的不自禁中醒来。她转过头去,佐尔站在那里看着她,他的表情似乎也是神秘难料的一般。奂美此时不会去理会其他,她脱下脚下的鞋,赤脚踩在细软温热的海滩上。
    天际的太阳正在降落,仿佛是迫不及待去完成这一天的行程,拼尽最后的气力没入海水之中,让这浩淼彻底淹没它融化它。奂美也愈发急切,她奔着落日而去,海水一次次拍打她的脚、踝骨、膝盖。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声音,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喊冲口而出,渺小的人渴望隐没在大自然之中,从而忘却世间的一切,飘忽之间化成自然界一颗微粒,成为造物主的最值得赞赏的存在。
    不知何时,佐尔来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尽情呼喊,融入这无边无际的世界。
    他与她相视而笑,夕阳的浓郁色调愈加深沉,它蒙在两个人脸上,就像身处于魔法幻化的童话世界。在这里,面前的人所带来的感觉既孤单又奇妙。
    太阳终究如愿以偿的沉入海底,世界变得无比灰暗。奂美的泪水扑簌的滚落,大自然极端的残酷而不通人情,它高傲的藐视世间一切,人类只能周而复始的落进期望和失望、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死循环之中。
    冷风灌入身体,奂美全无力气的瘫软在海水里。白光带着淡蓝色投射而来,映照在海滩上,回身望去,岸边的灯冷静的点亮,它来自岸上别具风情的全木别墅,这不算大的建筑与周围一切自然的融合为一体,而没有丝毫的突兀之感。
    佐尔拉起奂美的手从海水中走出来,他们顺着灯光的轨迹,走向那个木质房子。
    “这里很美,比你的那座城要好得多。”奂美说。
    “你想住这里吗?”佐尔轻声问。
    奂美没有回答,她踏上木质的阶梯的脚停下来,抽出被佐尔牵着的手,一回身便坐在了台阶上。
    “我想在外面待一会儿。”奂美说。
    佐尔坐到她身边陪着她。风带着甜甜的清新海水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奂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海滩上,那一块地方放置着一些小铲子和木质小桶等等东西。
    佐尔见她一直看那里就起身走过去,蹲下来用细沙堆出一个小金字塔,然后笑着向奂美招手。
    奂美走过去,她看到那个三角形的玩意儿也笑了起来。
    “你们的星球也有金字塔吗?”奂美站在那里问。
    “你说的是什么?”佐尔仰头反问。
    奂美咯咯的笑出声,说:“金字塔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建筑,里面住着永恒的法老。”
    “你只顾着自己高兴,我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做一个呢。”佐尔说着把小铲子举起来递给奂美。
    而奂美没有去接小铲子,她弯下身用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一个人面狮身的图案。
    “不得不说,你画的可不算是好看的,狮子的身体我认得。”佐尔取笑的口吻说。
    奂美嘟起嘴夺过佐尔手里的铲子,三两下就堆出一个不成形的小城堡,那样子歪歪扭扭的。
    佐尔哪里认得出是什么,实际上他连地球的城堡都没见过,恒王星的建筑从来都更热衷于圆形和三角形。
    佐尔在那小城堡周围划出一个圆形,然后在里面勾画出好多复杂的动物图形。奂美认真看他画着,可有些动物的图形她连认都认不出来。
    “这只叫什么?”奂美指着其中一个问。
    佐尔便开始滔滔不绝的给她讲这种称得上是稀有的珍贵动物。奂美笑盈盈的听他不厌其烦而饶有兴致的跟她讲各类稀奇的生命体,他说它们中不论哪一种都是自然界的奇迹。
    “那植物呢?或者没有生命的物体呢?它们也是奇迹吗?”奂美睁大眼睛问道。
    “你心中自有答案的吧?”佐尔带着些诡秘的神情说。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毁灭金命树呢?既然它们都是造物主所创造的奇迹,为什么你还是毁灭了它呢?”奂美的语气不是质问,是真的充满好奇的疑问。
    “只因为造物主同时也创造了人类,也创造了我和你。”佐尔停下来没再画下去。他抬起头注视奂美的眼睛,那是一双漆黑色、一眼望不见底的眼睛,他不知道那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他怀着探究的热情直到自己被深深吸引进去。
    奂美仿佛领悟到了一点什么,可又像是一点也没明白,她看着他,很想让那一点模模糊糊的领悟变得更明澈些。佐尔脸的一侧被灯光映照得清晰,而另一侧却是黑暗的。奂美发觉自己忽而的局促起来,她想要起身时手却被佐尔轻轻抓住了,她看到他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面庞,它仍罩在朦胧的神秘之中,他起身靠近了她,而她还陷在繁杂莫测的思想潮水之中无力自拔,来不及反应之时,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不觉间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咸咸的味道混合了唾液留在口腔中,融在两个人的舌齿之间,如催化剂般,使细碎而试探的吻变得深入而绵长。
    她没有抗拒也没有抵触。他们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情人一样品尝着突然而来的情感交融,这情感纯粹得如同周而复始的海潮一般,它不会思考,更不能选择,仅跟随着自然的脚步,旁若无人的、嚣张高傲的存在于永恒的自在之中。
    而这一刻也是违背自然的,它仅仅存在于某一个空白的时间之轴上。倘若他们分离,时间又将回到原本的轨道,做着各类理智的选择,拼力达成明晰的目标。相对于此时,他们那些自由就变成了禁锢,他们忘我投入、恋恋不舍,试图延长这种美妙的从未涉足过的自由,可是意识又是这般顽固的战士,它不允许人随意放逐它、冷落它。
    他们放开了对方,真的像是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脚下的潮水袭来,把堆砌的城堡和画好的图案一扫而光,细沙随着海水回归于无形,隐没得一干二净。
    可自然终归是自然,生命始终还是生命,它的微妙之处就在于从来都没有被完全隐没干净的事物,即便再如何微小的滋生都会留下痕迹,生命体终将发生无法回旋的转变。
    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即使人类认定了有一个完整的原始本源从未改变过,同时人类本身也在不遗余力的阻止着某种变化,但是,其实实在在的那些东西早已注定是该发生的,或许这便是造物奇迹的真谛。
    奂美悲哀的发觉自己无处可逃,她被困于此,自由的本源或许还完好的留在遥远的地球家乡,而实体的自己显然被困在陌生的无边星球,诚然已没什么能够拯救一颗被囚禁的心。顽固的意识战士时刻攻击着她,尽力敲醒混沌而迷茫的内心,可她正直面着自己柔软炽烈的潜意识,它明白无误的问,她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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