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花开陌下年

来年十月份，冷尘和挺着大肚子的人在美国度蜜月，终于一天清晨，大着肚子的苏紫陌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夏冷尘一个人焦急的走来走去，都进去半个小时了，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半个小时，关得严严实实的手术室门总算是开了，一个中国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张什么东西。
    “先生，你的妻子由于胎盘异位，婴儿有可能会保不住，而且我们在不得已情况下可能会对您的妻子进行子宫切除，需要您在这份同意书上签字”还未等夏冷尘开口，护士就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脑子里“轰”的一声，夏冷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头脑就不能思考了。
    “先生，希望您在这里签一下名字，以保证我们的手术能继续进行”护士看着没有反应的人在一旁催促。
    找回理智，夏冷尘下意识地问护士：“大人有没有危险？”
    “如果您同意进行子宫切除，大人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
    不记得那两张纸上都写了什么，也忘记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的名字签到上面去的，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的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
    最后手术室的门“吱”的一声，一群护士把面色苍白的人推出来，夏冷尘才真正恍回神。
    急忙迎上去，
    “紫陌”夏冷尘跟在推床边轻声唤她，床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她打了麻药，暂时睡着了，大概明天才能醒来”一旁的医生跟夏冷尘解释。
    一个人在病房里看着睡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又想起下午的时候医生找自己说的话，
    “先生，我们为了保证您太太的安全，对她进行了子宫切除，她以后可能就没办法再做母亲了，而且她醒来一定会知道孩子没保住的消息，所以会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您最好想想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眉头越皱越深。
    “冷尘，你说将来我们的宝宝是更像你呢还是更像我呢？”
    “冷尘，昨晚我梦见我们的宝宝了，特别可爱”
    ······
    前几天，她还整天整天兴奋地和他“宝宝”“宝宝”地说个不停，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头疼得厉害。
    那晚，床边的人一夜没合眼，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第二天中午，睡了一天的人才醒。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看见她醒过来，夏冷尘立即着急地询问。
    “我怎么了？”说话的人想要坐起来，小腹却一阵疼痛“好疼！”
    “你别乱动！”夏冷尘把人按回床上，拉起她的手尽量平静的声音开口：“你听我说，可是不可以激动，好不好？”
    苏紫陌看着身旁说话的人，心里一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对了，为什么她醒过来就没看到宝宝？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来。
    “冷尘，孩子呢？”苏紫陌有点颤抖的声音问身边的人，“是不是孩子出事了？”说话的人情绪开始激动，挣扎着要下床。
    “冷静一点听我说！”把要下床的人抱回床上，却怎么都没办法开口。
    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知道孩子没了，她会疯的！
    根本来不及考虑后果，床前的人情急之下开口：“没事，孩子没事！”
    果然，听到这句话，床上的人立即安静下来，听话地等着冷尘说下去。
    “孩子没事，不过因为你生宝宝的时候难产，医生对你进行了子宫切除”坐到床边，把紫陌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沙哑的声音开口。
    床上的人身体明显一抖，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要想太多，没事，都会过去的”夏冷尘轻轻的吻落在她的手上，轻柔的声音安慰她。
    “我没事，想休息一会儿”脸色惨白的人低低地说了一句，一个人静静地钻进被子里，不出声音。
    看着她眼睛里的失落，夏冷尘一阵心疼，想安慰，却还是没有开口，也许让她自己安静安静更好吧？
    就这样，苏紫陌一声不吭地躲在被子里整整一个下午，不说话，不哭也不闹。
    晚饭的时候，夏冷尘去买了她最爱吃的点心拿到病床前。
    “吃点东西好不好？”床头的人沙哑而疲惫的声音轻轻开口。
    苏紫陌从被子里钻出来，对上夏冷尘一双布满血丝的疲惫的眼睛，心底里泛起一股难受的酸意，闭了闭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吃饭。
    看见一下午没出声的人终于肯吃饭了，夏冷尘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
    “没关系，我还有宝宝”吃饭的人淡淡的一句却说得夏冷尘一颤。
    “我要看宝宝，宝宝在哪儿？给我抱过来好不好？”苏紫陌抬起头看夏冷尘。
    夏冷尘僵住，脸色铁青，
    “怎么了？”看身边的人不说话，苏紫陌有点不安。
    “······因为你的产期提前了，所以宝宝身体有点虚弱，我把宝宝送到幼儿医院去了”夏冷尘撇开眼睛不再看她，淡淡的声音开口。
    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话：说了一个谎言，往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要不要紧？我要去看他！”苏紫陌的情绪又开始激动。
    “紫陌！”夏冷尘眉头一蹙，语气严肃起来：“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苏紫陌一愣，然后垂着脑袋坐回床上，不再说话。
    “等你身体恢复一点儿的好不好？”夏冷尘蹲下来看着眼眶红红的人，后悔自己刚刚的失控，语气柔和地哄着眼前的人。
    “我就是想看宝宝一眼而已”苏紫陌低下头委屈声音有点哽咽，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听话，先睡一会儿好不好？”夏冷尘被心里一阵难受，轻轻把坐在床边的人抱回床上，再把被子给她盖上。
    入夜，一个人靠在病房的窗子前抽烟，
    这么多年，工作还是生活，他不知遇到过多少个麻烦，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有这么强烈的无力感。
    他要怎么做呢？继续瞒下去吗？
    接下来的几天，苏紫陌每天都吵着要去看宝宝，而且一次比一次情绪激动，夏冷尘每次都是连骗带哄，软硬兼施才让她平复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应付多久？
    “吃点东西好不好？”晚饭时候，夏冷尘把饭端进房里，这几天她不但没有恢复，而且还越来越廋。
    “我要去看宝宝”苏紫陌一个人蜷在床上不动，看着夏冷尘只说了一句话。
    “先吃饭再说好不好？”把饭放到桌子上，夏冷尘伸手想替她整理整理凌乱的头发。
    床上的人看了夏冷尘一眼没有说话，偏头避开。
    扑空的手顿在空中半响又收回，夏冷尘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不吃饭？好，我们一起”说着把饭拿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病房里杯子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把饭送回去又折回病房，一进门，就看见一地的摔碎的杯子。
    “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宝宝！”
    夏冷尘抬头，看见床上的人一脸仇视地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声，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苏紫陌又是一番闹，闹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也许是折腾累了就自己靠在床头睡着了。
    夏冷尘走过去，轻轻把床头的人抱回床上，再给她盖好被子，才出了病房。
    刚走出病房就看见一个好久都没见的人——曾凡宇。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苏紫陌在这家医院的消息。
    “好久不见”夏冷尘跟病房外的人打招呼。
    “恩恩”曾凡宇笑笑继续道：“久得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夏冷尘苦笑：“孩子没保驻·····”
    ······
    第二天一早曾凡宇就和夏冷尘一起到紫陌的病房，
    苏紫陌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窝在床上，以为进来的人只有夏冷尘，也不抬头。
    她这几天这么求他，他都不肯带她去看宝宝，她已经恨死他了。
    “阿陌”曾凡宇看见坐在床上的人明显在赌气，根本没看见自己进来，就出声叫她。
    似乎听见凡宇哥的声音，苏紫陌猛地抬起头，果真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
    “凡宇哥？”苏紫陌惊讶，然后突然跳下床跑到曾凡宇面前，拉着他的衣服哀求：“凡宇哥，你快点让冷尘带我去看宝宝”。
    “小心一点你的伤口！”夏冷尘被她这么大的动作弄得一阵心惊。
    曾凡宇看着苏紫陌眼底的祈求，心一酸开口：“阿陌，其实你和夏冷尘的孩子”
    “我明天就把孩子带回来让你看！”一旁的夏冷尘突然开口硬生生地打断曾凡宇的话。
    “真的？”听到他答应自己去看宝宝，苏紫陌立即喜笑颜开，眼底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冷尘努力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俯身抱起地上的人向床边走去，“那今天要乖乖吃饭好不好？”
    “好！”怀里的人爽快的答应。
    吃过饭苏紫陌少见的听话去睡了午觉，
    医院的走廊里，夏冷尘靠在窗子边一直抽烟，曾凡宇站在一旁看着他刚想开口，夏冷尘却把烟按灭率先开了口：“帮我个忙吧”
    曾凡宇没理他的话直接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告诉她孩子的事？”
    “因为她接受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夏冷尘冷冷地打断曾凡宇的话。
    “她早晚要知道的！”
    “她不会知道！”
    夏冷尘说完缓缓转过身对曾凡宇说：“帮我领养一个中国男婴，你在美国呆过，这应该不困难，多谢了”。
    曾凡宇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后开口：“以后如果她知道······”
    “以后也不会！”再次打断他，夏冷尘淡淡语气里的笃定和决绝让曾凡宇一愣。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好吧，我帮你”
    晚上曾凡宇走了以后，夏冷尘就回了病房，
    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门口的人一怔，走过去，
    “看什么呢？”把看书的人轻轻揽进怀里，温柔的语气开口，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吵着要看宝宝，而他总是不让，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僵持着，好久没有这么正常的关系了。
    “《好妈妈秘籍》”苏紫陌举起手里的书一脸得意地跟身边的人炫耀，然后开始跟夏冷尘讲起了好妈妈的标准：“在宝宝小的时候要多多陪他，等他稍稍大一点的时候······”怀里的人开始滔滔不绝。
    “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夏冷尘拿下她手里的书，轻轻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双因这几天的折腾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腿上的人。
    “当然”一谈到孩子腿上的人就一脸笑意，“难道你不喜欢吗？”苏紫陌不明白夏冷尘为什么这么问，担心他不喜欢小孩子。
    “喜欢”夏冷尘笑笑，淡淡开口。
    “那我们明天把宝宝接回来吧”
    夏冷尘伸手把被子拽过来裹在她的身上，浅浅的声音开口，
    “好啊”。